夜已深,廖化却难以入眠,他看了看在月光照耀下泛起光辉的河流,静静听着潺潺水声,它似乎在诉说久别重逢的欢呼雀跃更像在诉说依依惜别的离别之恨。
他辗转反侧,若不出意外明日此时众人便已在董卓军中,入得汉军,任务便完成了一半,也不知此时哥哥如何了,也不知二哥和三哥能否幡然悔悟,不要再做那帝王将相之梦,从而换世间一太平。
廖化越想越无睡意,所幸爬起身来,打算将站岗的周仓替换下来。他看了看树林,微风拂过枝叶摇动,发出簌簌的声响。天空中一片乌云缓缓行进,将月光遮盖,整个天际忽然黑了下来。黑暗中,宿营地里缓缓燃烧的火把在这暗夜中如流星般的闪亮。
已经伸手不见的五指的黑暗中,廖化见模糊的看到一个黑影从林中而出,一晃消失不见。
廖化大惊,误认为野兽,他赶忙从旁边抄起弓箭,朝着黑影消失之处射出一箭。
弓满月,箭如虹,若是白日必将看到在空气中划出的那道优美的弧线。
黑影不知自己被人发现,毫无所觉。只听一道风声在他耳中响起,由远及近。
箭至,人未知,锋利的箭尖狠狠地插入黑影身体之中。
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本以为是野兽袭营的廖化,听到叫喊便知是恶人潜藏在林中。
同时,值夜的周仓和另一位壮汉,听到叫声,赶忙抽出腰间的长刀护于身前,二人背靠背四目扫视着周围,谨慎的向后退去。
睡梦中的众人听到叫声,条件反射般的从梦中爬起。有人张弓搭箭,有人紧握长刀。
瞬间组成了一个小型战阵,将马车围在中间。
本是围在营地周围的火把,不知何时已被众人向着声源之处扔了过去。
云走,月出,光洒。
一个中年男子率先迈步而出,紧随其后的是数十位黑衣之人。
他看了看黑暗中的众人,说道:“前方可是廖统领?”
廖化闻声,借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望去,此人身穿武服,脚踏官靴,窄眉、豌豆眼、鹰钩鼻,一看便知,一个奸诈之人。此人不是飞燕将军“张燕”又是何人。
张燕本姓褚,常山人氏。少时不忍官府压迫,聚伙为盗,混迹于绿林之中,其身法如燕,人称“飞燕”。初时多行侠义之事,受民爱戴。久之,竟然无恶不作。后黄巾起义爆发,被张氏兄弟收服。张角见其曾作善举,便饶其一命,希望其能改过自新,于是他成了黄巾一员,携众归降,改名为张燕,独领一军,名为“黑山”。
廖化戒备的盯着张燕说:“飞燕将军,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
“当然是奉了地公、人公两位将军之命,前来请廖统领一叙。”张燕阴鸠的脸上露出渗人的笑容。
时光回到几日前,张角病危,其兄弟张宝、张梁闻讯赶来。
病榻之侧的张角看着曾经患难与共的两位兄弟,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若不是为了救二人,他或许就不会寻找仙人,九死一生险些丧命于巨蟒身下。
若不是为了救二人,他或许就不会寻找仙人,更不会得授《太平要术》,活人无数,野心膨胀之下,妄图取这汉家江山,搞得这天下民不聊生更甚之后方才悔悟。
往日种种不停的出现在张角的脑海之中。
张宝看着命不久矣的兄长说:“大哥,您好好歇息,黄巾军中有我和三弟,您莫要担心。”
张角看了看这位曾经憨厚而今狡猾如狐狸般的弟弟说:“你我传道十余年,救人无数,最后竟然被权力和欲望迷失心智,轻信那所谓的‘得太平者,得天下’搞的这个世道更乱,人民更苦,今日我有此劫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莽撞的张梁听到张角如此说,开口道:“劳什子的汉家王朝,干过什么好事,若不是哥哥,太平道这数十万人早已饿死街头,既然我们得了天书,就应该按照黄天旨意将汉家王朝赶下去,今日乱点又有什么,他日我们得了天下,大家一块吃肉,一块喝酒,岂不快哉。”
不待张角开口训斥,张宝便恶狠狠的瞪了蹬张梁,张梁见此赶忙闭口不语。
张角接着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做那白日梦,最近几个月的状况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开始借着突然发难,赚得天时,本以为会一举而定天下,今日汉家王朝早已醒悟,大兵压境,更何况各地豪强为求自保,边练家丁与我等作对,我等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难道你还要拉着我这数十万信众一起死吗?”
张宝听到此处皱眉问道:“哥哥,这是何意,自有天书在手我等之手,便是众望所归,一时的失意又算什么,只要您在,您振臂一呼,这天下早晚要姓张。”
张角听到此处,不由叹气,我在我能振臂一呼太平道众人皆是响应,我死了呢。你们有这个能力吗?
张角想到此处,于是怒道:“你等还记得传教的初衷吗?”
天下疾苦,我等欲行太平之事,愿所到之处,天下太平。
张角继续说:“天下太平,这是太平吗?”
张宝和张梁完全不为所动,执迷不悟的说:“《太平要术》在我等之手,这天下便是我们的。”
张角听到兄弟二人如此说,气的咳嗽连连。
张宝和张梁见此,赶忙闭嘴。
待张角顺过气来,莽撞的张梁开口说道:“大哥,《太平要术》被您放哪去了?”
张角没想到二人见他如此,竟然继续追问《太平要术》的下落,怒火中烧地说:“有我在一日,你等便休要打《太平要术》的主意,等我死了,你们也休想得到《太平要术》,趁现在还能逃,你二人还是赶紧隐姓埋名逃了吧,要不我张家的香火真的要断了。”
二人丝毫不在意张角所说,你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不放权。真实气煞我等。
张角见二人不说话,他也不想再与二人争论,于是闭口不言。
过了片刻他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二人见张角让其退下,于是还要开口再说什么,张角见此赶忙闭目。
张宝和张梁见张角如此,只能心有不甘的退出殿外。
“二哥,现在又何不好,出则护卫匆匆,入则锦衣玉食,过的多舒坦,我是不想再过以前那种饥一顿饿一顿的日子了。”张梁刚走出房间便便嚷嚷道。
“慎言”张宝瞪了瞪这个口无遮拦的弟弟,看了看四周接着说,“我等是为这天下苍生,岂是为了自己享受,以后莫要如此说了。”
张梁浑不在意,继续说道“大哥到底将《太平要术》放在哪里,怎么也不告诉我等。”
张宝看了看这个傻傻的弟弟说:“你还没听出来吗,大哥的意思是《太平要术》不会传给咱们了。”
张梁瞪着双眼,惊讶的说:“不会吧,不给我们会给谁,还有比你我二人更亲近的人,莫非要给魅娘,魅娘可是个女娃,怎么能担此重任。”
张宝对这个弟弟甚是无语,叹了口气说:“你没发现魅娘和廖化那小子以及廖化的那几个亲信都不见了吗?”
张梁赶紧说:“小化啊,这货脑袋让驴踢了,整天死板得很,除了大哥的话谁的话也不听,上次找他喝酒他非要以茶代酒好不尽兴。”
张梁顿了顿接着说:“他不是一直守在大哥身边吗,能去哪啊,估计是和魅娘不知道跑到哪里秀恩爱去了,二哥莫要瞎想。”
张宝见弟弟抓不住话中重点,挥手便朝他脑后一拍,说道:“你这憨货,难道听不懂吗?”
此时等在府外的张燕见二人并肩行来,忙对二人使眼色,张宝会意,拉着张梁走到无人之处。
张燕紧随而来,悄悄的张宝耳边说了几句。
张宝听完,双拳紧握,怒不可遏地朝墙上狠狠挥去。
张燕见此赶忙垂身而立,张梁不明所以,赶忙问道。
张宝看也不看鲜血淋漓的拳头,而是对张梁说:“大哥竟将《太平要术》给了廖化,此时廖化带着魅娘早已不知所踪。”
张梁听后大惊:“什么!‘得《太平》者,得天下’,大哥这是要将天下送给廖化么,这魅娘还没嫁给廖化呢,大哥就这么放心,不怕廖化得了《太平要术》将魅娘甩了,不行,咱们一定要去劝劝大哥。”
张燕恍若未闻般伫立着,心中却掀起滔天骇浪,“得《太平》者,得天下”,他缓缓的回忆着张氏三人的发迹史,心中惊出冷汗,难道真的是《太平要术》的功劳?随后他又想起了,曾经的梦境,心下大惊,难道那日竟是真的?
张宝见张梁失言,咳嗽一声对着张梁说:“一天到晚胡言乱语作甚,魅娘的事就是我等的事,当然责无旁贷,大哥现在卧床不起,这两个小辈不懂事竟然这时候带着如此贵重的东西私奔了,”
他又看了看似未所闻的张燕,还好张燕似乎没有在意三弟的胡言乱语。
随后张宝正色说道:“张燕,廖化趁天公将军病危,伙同他人将我太平道至宝《太平要术》窃取,并且拐带魅娘离开,我现在命你速速带人追击,一定要将二人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