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看似湍急却挣脱不了河道的束缚,只能顺势而下。涛声阵阵,似乎在诉说着被河道操控的不甘。
河岸之上,一个少年持剑起舞。他长发束于脑后,头戴纶巾,秀气的脸上透露着一股刚毅之气,天庭饱满、浓眉大耳、嘴润鼻挺。这精致的五官不知羡煞多少闺中待嫁之女。
在他对面,一个少女亦持剑对舞,她长发飘飘,美若天仙,柔美的脸上显露出一股勃勃生气,千娇百媚、水灵秀气、英姿飒爽。这干练的英气不知羡煞多少及冠待娶的少年。
此刻少年脚迈八卦步,身影飘逸于大江之旁,剑花轮舞,看似杂乱无章却与涛涛江水相呼应,一挥一舞似乎蕴含着天地间无限至理。
此刻少女脚踩莲花步,身形游走于涛水之侧,剑光闪烁,看似无迹可寻却与阵阵清风相呼应,一探一刺似乎饱含着山水间无限意境。
剑乃杀人道,而少年之剑却无丝毫杀机,相反却让人感受到厚德载物的雄厚气息。
剑乃杀人道,而少女之剑却无一丝杀气,相反却让人看到了水润万物的勃勃生机。
二人剑剑想碰,看似比剑,却无丝毫争强之意;二人剑剑想碰,看似切磋,却有缠缠绵绵,意犹未尽之情。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收剑伫于岸边,看着奔腾不息的河流陷入无尽的回忆之中。
时光如流水,十余年匆匆而过,他再也不是那个因为丢弃竹仗破碗而在林中哭泣的孩童;十余年匆匆而过,他再也不是那个生命垂危挣扎等死的乞丐,他已是一个飘逸少年,一个舞枪弄剑无所不精的少年。
那时天真的孩童,不知道他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侥幸活命;那时天真的孩童,不知道张角是何许人也。今日飘逸的少年,知道那是救命之恩;今日飘逸的少年,知道张角为何许人也。
多年来,他紧紧跟随张角的脚步在其身后布教传道。
水无常形,十余年前那场滔天之祸还深深刻在他的脑中,再看看今日桀骜不驯的涛涛江水恍如隔日,若不是那场灾祸,他今日或许还在耕读传家。
追随张角传道十余载,虽无缘得传救人活人之书,但也得授太平要术中的剑法,道法自然,无为而有为。
十多年了,天下没有变也变了。没有变的是整个天下依然是汉室的,变的却是朝纲更加混乱,人民更加疾苦。
张角兄弟三人虽然积极传道,欲让天下太平,奈何人力之渺茫总是不如官家之腐朽。虽有三十六方,却无官府之能,只能让众信众勉强温饱。
虽是如此,但仍因活人无数而功德加身,深受百姓敬仰。
汉王朝政治黑暗,民众生活疾苦。太平道济世救人,活人无数。
官府欺上瞒下,庙堂之上,只顾歌颂虚假的太平盛世,怎会告诉当今天子,如今他的汉家王朝民不聊生。
天下至尊亦不知有一太平道信众数十万,席卷大江南北,在灾荒中屡屡救下他的子民。
张氏兄弟三人经营的太平道经过十多年的发展越来越深入人心,本是为了让众人苟活于世的张角野心也慢慢的膨胀。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暴秦乱政高祖揭竿而起乃有汉室数百年江山,今日汉室乱为民不聊生,张角亦有救世之心,活人无数,怎不能取而代之?
廖化这些受过张角恩惠的众人无不景从,无它,只因生是张角所给新生;只因这世道是吃人的世道。
太平道众人迫切希望能改天换地,将这不顾百姓疾苦的天换掉,将那些压迫他们的人打倒。他们不求天下大同,只求有其食、有其衣。于是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在青、徐、幽、冀、荆、扬等民不聊生之地响起。
太平道众人揭竿而起,头裹黄巾,自称“黄巾军”,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
廖化还记得起义一个月前不小心被人泄漏消息,身为张角亲卫统领的他持剑披荆斩棘,杀出血路,将张角带离险境,才有了这场声势浩大的起义。
廖化还记得起义之初的众人景从,大军所过之处无不受人夹道欢迎,如迎王师。
但是此时,廖化总是见张角在闲暇无人之时自言自语的问自己:我做的对吗?
廖化本来以为没什么不对,但是看着天下越来越乱,人们向往的美好生活没有来临,反而因为战乱变得更加困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而已。随着起义的更加深入,廖化也慢慢明白了很多道理。心里也不禁想到这个问题,时不时的也问自己:起义真的对吗?
曾经勉强温饱的人们,现在却又食不果腹、颠沛流离;曾经有了欢声笑语的村庄如今又是人去屋空、死气沉沉。
少女见廖化驻足而立良久,不知在思考什么,便静静的站在少年旁边,愣愣的出神。
不由想起十多年前的初见,那时两个孩童还是两小无猜。谁又会想到那次见面便是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十多年来,这个小子还是叫父亲大哥,虽然不叫我妹妹,而是直呼名字“魅娘”,却总是给人以乱了辈分的感觉,江湖儿女不拘俗理,但是以后也不能翁婿二人兄弟相称吧。
远处几声惊鸟的鸣叫声将他们拉回现实,廖化和魅娘几乎同时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往事,尽量让自己的内心保持空灵。
且不管二人想什么,但是这十多年了,廖化一直陪着魅娘和张角,那个小乞丐,今日已是玉树临风,当年的魅娘现在也是美人如玉。二人从小长大,青马竹马,若不是这乱世或许早已结婚生子,羡煞旁人的过起了耕田织衣的田园生活。奈何乱世就是乱世,一切都是空想。
伴随着远处慌张起飞的惊鸟,是须臾之后由远及近的杂乱蹄声。
伴随着马蹄的疾响,几个头裹着黄巾的兵役行至近前,他们翻身下马,不待行礼便对廖化和魅娘二人说道:“大小姐,廖统领,天公将军命我等前来寻你二人。”
廖化和魅娘听到兵役如此说,赶忙翻身上马,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