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林遇蟒
书名:太平要述 作者:子非我 本章字数:3144字 发布时间:2024-02-01

璧树涛涛,依水而活,矗山而存。山间杂草枯藤丛生,本应该肆无忌惮生长的杂草枯藤中间,不知被谁劈出了一条通路,通路尽头一男子头带发巾,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镰刀,似乎每一下都耗尽他的全身力气。

一身粗布麻衣罩在他的身上,脚上的草鞋已经沾满了泥土,汗水也早已将麻衣浸湿,慢慢勾勒出他那瘦弱的身型,再看看来路,真是不知身体如此瘦弱的他是如何披荆斩棘开辟出这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通路。

此刻,只能隐隐看到他那刚毅的脸上无喜无悲,嘴巴紧咬着牙冠,一双眼睛注视着前方,全身散发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天慢慢的暗了,一群惊鸟高飞出山林,伴随着鸣叫划过天际。走兽也顾不得是否有人存在慌不择路的从茂密的林间慌不择路的奔出而对这个男子视而不见。

男子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呆呆不语。

这是有猛兽出没于山间的征兆,少年怎会不知,他伫立良久,几经挣扎最终还是举起了镰刀,继续前行。

少年的父母早亡,他和兄弟三人相依为命。古语“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世道虽艰难,但在他和幼妻的带领下兄弟数人也能依靠那几亩薄田勉强度日。

俗话说人祸易躲,天灾难防。好不容易熬过了滔天的洪水,虽然农田被淹,但好在性命无忧,但又奈何大涝之后,必有大瘟,年幼的二位爱弟皆倒在了瘟疫之下,他的妻子更是留下一个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婴孩撒手而寰。

瘟疫之下,十不活一,治愈几率渺茫,长兄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位胞弟辞世而走,自此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还要拉扯那嗷嗷待哺的婴孩。

相传巨鹿旁的深山中,有一得道高人,仙术神通无所不能,面对瘟疫无能为力的众人只能乞求上天庇佑,结伴入林寻找那所谓的“仙缘”,以求父母亲人乃至好友同乡能从疫病中平安度过。

初时数十人豪迈万丈、信心十足,大有不见仙人不回头之势,奈何山路难行难于登青天,一路走来众人之中不时有人面对种种困境摇头叹气,半途而废,虽想求得仙缘,但奈何山路难行,与自身性命相比,只能放弃。

唯有少年饮晨露、食草木,虽身心俱疲但亦无怨无悔,昂首前行。

此时一只身长数米巨蟒正在贴地而行,所过之处草斜藤断。

少年继续挥动手中的镰刀,刀过之处草木纷飞。

莽爬行,人迈步。

偌大的森林或许相遇的机会并不多,如若苍天怜悯,少年亦能安然无恙,避蛇而行。奈何天地不仁万物皆狗刍,二者竟然在这深山之中相遇。

二者皆是一愣,随后巨蟒直立而起,少年双目呆滞。

二者对峙,四目相对。

蟒未动,人已怯。

自古九爪巨龙绣于皇袍,擎天巨蟒绣于侯服。正所谓天下共主为龙,列国诸侯为蟒。自上古时代龙蟒传说便是不断,汉室王朝更是以刘备斩白蟒而得无尽气运,一统天下。

在这个时代不论民间抑或朝堂对龙与蟒既崇敬又害怕。即使是避世之大能者,也不得不对蟒慎而慎之,君不闻蟒经千年历九劫化龙而飞天,兴云布雨独行于天下乎,岂是人力所能及?

少年看着巨蟒,心中甚是愤恨。

苍天,每有祭天,我兄弟三人宁肯饥肠辘辘也不曾少了你的祭品,为何要对我等如此残忍。

天公不开眼,苟活于世有何用。怯也死,战也死,人将死,慷慨一回又如何?

少年想到此处,再已无害怕畏惧之心,怯意全无,双脚叉立,将手中镰刀一挥,气势瞬间暴涨,再也不似挥劈草木枯藤之时犹如即将力竭,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人之潜力无限由此可见一斑。

巨蟒本看少年露出怯意,心中不屑,蛇头前倾,蛇信轻吐,只差飞身而上将其吞入腹中,好好美餐一顿。只是巨蟒还未发动攻势,少年便气势暴涨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巨蟒收起轻视之色,重新审视身前的少年。

少年却不管其它。双手前置,镰刀探出,朝着巨蟒猛攻而去。

巨蟒首次见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之人,往往巨蟒出行人兽皆敬畏有加,避之不及,今日竟然遇到一个主动挑衅者。

蟒愣神,刀已止。

少年使出浑身力气,似乎要将风也劈断,一刀,仅仅一刀,刀身所过,蟒血喷溅,其势不可当,其力不可敌。

一刀挥出,少年力竭。

一刀挥出,蟒声嘶鸣。

愣神的巨蟒终因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盘踞的身姿此时早已伸直,在地下不停地扭曲翻滚着。

可恶,猎物竟然将猎人反伤,奇耻大辱,未有之奇耻大辱。

力竭的少年看着翻滚的巨蟒露出笑容。

笑容未消,蟒身却已近前,少年大惊,奈何有气却已无力。

君不闻:蟒不斩七寸,必受其害。

已是伤躯的巨蟒,含愤一击,岂是常人能够躲过?

少年无奈,任凭巨蟒甩尾,将他狠狠地抽到树上。

少年撞树,如腰粗的巨树上传来簌簌之声,无数落叶随着枝条的摆动落于少年身前。

巨蟒仍不解气,爬到少年身前,将其紧紧缠住。

巨蟒缠身,巨汉尚不能摆脱,何况一个少年。

少年危矣。

呜呼哀哉,至亲离去,亦父亦母,兄弟情深,过往种种,转瞬十余年,即将烟消云散。只是可怜他那刚刚诞下就已失去母亲的婴孩——魅娘,爹爹对不起你。

若有来生我定不信苍天,要做那俯视众生之人。

少年心头心思百转,却逃不过巨蟒之威,只能用力紧紧握住手中的镰刀慢慢的失去神智。

巨蟒看着已经失去神智的少年,心中说不出的畅快:猎物终究是猎物,怎能做猎人?

巨蟒用力,少年的脸颊早已憋红,体内如散架一般,就差最后一击,只要蛇身一紧便将其戏弄至死。

蟒兴人悲。

奈何世事无常,世间总有意外。

得意忘形的蟒蛇,正在高兴之处,只觉身下吃痛。

失去神智的少年,仍然紧握着手中的镰刀,虽然不堪重压,柄、刀分离,但丝毫不影响镰刀的锋利。

重压之下,刀锋毫无感情的插入蟒身之中,巨蟒本以为是因为蟒身被伤,勒住少年骨骼让蟒身略有痛感,孰不知是刀已入身。

蟒缠刀入,缠紧刀进,终于在少年弥留之际,刀入骨骼。

深入骨髓的疼痛传遍全身,蟒吃痛再也缠不住少年。

吃痛的巨蟒将少年放开,又在地下打起了滚,奈何刀锋已深,越是晃动,入骨愈深。

挣扎多时终于力竭。

他看着失去知觉静静躺在地下的少年,缓缓闭上了双眼,至死他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死于看似毫无力量的少年之手,天地何其不公。

在蟒身七寸之处,一结刀锋显露于外,发出闪闪寒光。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徒奈巨蟒命途多舛,竟然路遇杀星,命丧的可叹可惜。

不知过了多久,一老道从远处缓缓行来,看似缓慢无力,却在草木横生的林中毫无阻碍的前行。

他既无庞大蟒躯折木压草又无少年手中利刃披荆斩棘,但仍毫无阻碍的在这林中行走。

奇也,怪也。

老道未至,血腥之气竟已扑面而来。

老道寻味而至,见趴在林中早已气绝的巨蟒。心下大惊,再看看人事不知的少年,掐指一算。

许久,他抚须点头叹道:原来如此。

老道走到少年近前,不知将何物塞入少年嘴中。

须臾,少年睁开双眼,浑身的疼痛让他知道此时还在人世,茫然的四下张望,只见一老道含笑的看着他,远处巨蟒早已气息全无的卧于地上。

少年不知何故会如此,赶忙对老道说:“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小子侥幸活命,若能出这深林,得归家乡,必将世代供奉道长。”

老道也不点破,而是故作高深的说:“我本名‘于吉’,世人都称我为‘南华老仙’,你命中该有此劫,此时死劫已破,他日必将飞腾于云端,留名于青史。”

少年听到“南华老仙”四字大惊,他对老道后面所说之话几乎充耳不闻。

少年赶忙问道:“可是传说中的巨鹿仙人?”

老道答:“巨鹿仙人,世人愚昧,竟然如此叫我,仙人居于九天之上,逍遥自在,我只是一寻仙问道之人罢了,道友抬举,叫我‘南华老仙’而已。”

少年听到老道承认,似乎忘记浑身的疼痛,赶忙爬起,跪于老道面前,边磕头边说:“求老仙开恩,求老仙救我胞弟,求老仙救救巨鹿的千万百姓。”

老道听着沉闷的磕头声,叹了口气说:“六道轮回,天下苍生,各有疾苦,我本不欲管之,奈何今日你我有缘得见,我便赐你天书一本,教你济万民之法,愿你救民于水火,集万千功德于一身,成就无上功业。”

老道说完,便将一本书放于少年身前。

上面赫然写着四字:太平要术。

少年见此,赶忙伏地说道:“谢老仙赐书,谢老仙传道。”

少年伏于地下,久久不见老道答话,于是抬头四顾,除了那条早已死透的巨蟒,再无其它。

少年呆愣了一会。无不赞叹,仙家手段,神龙见首不见尾。

于是他朝着山林深处大喊道:“弟子张角,谢仙人赠书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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