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安子现在的神情看,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仇恨和对自己的责备——
“他应该也知道了,除了他父亲的牺牲,还有那段支线小竹的撤退。
他不可能知道得很详细,也许,他先去找过那边?
无论如何,我不能随便跟他接这个茬,现在不能接这个头!
他说他就是大意,才害死了他父亲。
那么,我就更不能大意了!
我要是大意了,害的就不是老子一个人和家人,害的是新支点支线!
那样,损失就他妈的太大了!”
小力子惶惑道:“你说的什么,我都不懂,你不是小梁狗子?那你是谁?”
他侧耳听屋外,没有丝毫其他动静。
小安子望着他,面容上依旧凄惨,却从痛苦中透出一丝欣慰。
“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你说的我的假名字,倒还真地蒙对了。
我这一段时间,就用的假名字,何狗子,倒不是姓梁——
你这样说,也不接我的话茬,我很高兴!
因为我知道,我没找错人!
你要是敌人那边的,你就不会不认我!”
小力子继续惶惑:“你就是狗子?那你胡说些什么?”
他心中却是暗道:“这小安子,这个判断倒是一点不差!
我要是成了反动派一伙的,这会儿,一定会顺着他的话杆儿爬!回头再把他抓走。
不,不行,我不能跟他接头!
我没有这个权力!”
小安子浑身松了劲,一屁股坐到灶前小木凳上。
“你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我能告诉你的,我一定说。
我不能告诉你的,要告诉上级的,就要等你找来上级再说。
我累了,我真地好累——”
他如同浑身脱力,坐都坐不住,向后仰倒!
小力子一直蓄势待发,随时动手搏斗!
这会儿见小安子虚脱晕倒,他一步上前,兜住小安子身后,心里道:“妈的,这不是假的!
这要倒栽下去,后脑袋磕在石头地上,不死也差不多半瘫了!”
他赶紧将小安子抱到自己竹木床上,按照自己从姑父林世山那里学来的,掐小安子虎口,又按他“人中”。
手到小安子手上脸上,小力子吓了一跳:“妈的,这小子真地病了!发烧哪!”
小力子赶紧到墙洞里摸出一大纸包,打开来,好几个小纸包。
他打开几个纸包,抓了些干的半干的草药,又到角落里摸索出一个破了口的瓦罐,把草药扔进去,倒上水,贴上湿纸。
又将火坑边灰堆打开,露出火种,放上柴,几口气吹着了,把瓦罐架上去。
又到床边看看昏睡的小安子,到铁锅里盛出一碗凉开水,把小安子抱起半身来,水碗凑到他嘴边。
“狗子,狗子!喝点水!
你小子退烧了,老子送你回家!
老梁头怎么搞的?弄得你小子都说胡话,说他死了!”
小力子当然自己都不相信他自己这会儿的鬼话。
但他应该这样说。
他边说,边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安子被水碗凉意拱醒了一两分,张开嘴,喝了几口水,忽地又咕噜:“老子上当了!上当了!害死人了!
啊,爹,你,你——”
又睡过去。
小力子慢慢将他放平到床上,嘴里劝道:“狗子你真是的,病了也不回家——”
他正说着,突地快速起动,向门口冲,跑动中一猫腰,从地上抓起带鞘的弯刀,冲出房门时候,刀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