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先是腹诽一句。‘您这是提议呀,您这是通知我,让我直接做吧!’
可是话不能这么说,只好想了想,婉转道:“果然,母亲是最上心晓萱这个丫头的。封赏是少不得,也可让金家母子到宫中来一趟,我出面私宴也好,大家聊聊家事。赐婚一事毕竟人生大事,他们若是喜欢,我也愿意给她们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婚封赏。”
此话一出,表明自己的立场,虽然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接受。
毕竟纪云起和暮昭雪的事儿还是前车之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辈子都很难逾越这道坎。
自己也不愿意再去做那个乱点鸳鸯谱的恶人了。
于晓萱一厢情愿,自己可不想去做那个替他们背因果的人。打定了主意,金文峰若是不同意,自己也不强求。
见皇上说话模棱两可,太后虽是不悦,也挑不出什么理来,既然皇上答应愿意招金家母子进宫摆私宴,到时候再说服他们。
毕竟,若没有于晓萱尽心相救,他金文峰都没命在了。
一日后,金府便接到了皇上宣召进宫的旨意。
虽未言明进宫所为何事,可是又招金文峰,又招金夫人,又说摆私宴,不免就让人多想一些。
金文峰更是立即想到了于晓萱的索求,接旨之时,心中立即升起烦意。
自从在江苏,为了于辰逸的事情不得不求助于她,便注定了与她多些纠缠。
于晓萱尽心尽力相助,最后也是因她扭转败局,救下众人的性命。
从那时起,对她的感官有所改变,从厌恶中也慢慢脱离出来,愿意将她做个普通朋友。可也知道于晓萱并不想只做个普通朋友。
自己虽然对她平淡如水,可她一路却是热心照顾。
回京之后更是不顾阻拦,想尽办法,只想替自己医好病症。
这些日子身体慢慢好转,心疾之症真的再未发作。
原本对她心中还有几分感激,毕竟在所求的一切面前,留下性命才有意义。
可谁知正在自己满心欢喜念着身体好转,便去蓬莱京府求亲之时,皇上此时下旨说要摆私宴。
封赏就封赏,吃宴又何必?
私宴更是皇上别有计较,只怕此事与于晓萱有关系。
心里虽烦,可又不能抗旨,只能明日先去宫中见皇上,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况,真的不敢预料。
怕自己一个冲动,力拒皇上的好意,反而给母亲和全府带来麻烦,甚至是招致祸端。
这么想着,不免的又是心烦意乱,对于晓萱的那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夜深人静之时,小院中,一扇窗扉倒映着屋内之人的身影。
金夫人站在院中静静地看着那扇窗户。
屋中之有正急急地走来走去,步伐烦躁,心中似有无数烦忧。
他时而止住脚步,时而又疾步快走,似是在寻觅解决问题的答案。
他的烦躁之情,通过窗扉的倒映传递给了屋外之人。
金夫人静静地凝视着窗中之影,心情亦随之变得不安,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焦虑和困扰,亦陷入沉思之中。
月光下,纵使彼此身处不同空间,情感共鸣仍可跨越障碍,相互感染。
不再等待,迈步向前,轻叩门扉。
未及屋中人相问,便出声道:“峰儿,母亲有些话要与你说。”
好久没有动静,金夫人知道儿子还在考虑是不是要给自己开门。
也不着急,只是静等在门外。
好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响,金文峰开门唤声。“母亲。”
月光下,也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儿子眉头处的微锁。
金夫人是个干脆的,此时也不想多说些无用的安慰话,直截了当道:“峰儿,母亲只想告诉你,若明日皇上的宴请里提及于晓萱的事,母亲不想你为难,直抒胸臆便好。毕竟是人生大事,一旦选错,也许就会影响你一世。”
“母亲!”金文峰唤一声,眼中多了一片晶莹,却又垂了头,微微一笑。
没想到如今的母亲竟然如此的深明大义,也不枉自己抗争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也不枉自己病这一场。
母亲终归是母亲,偶尔的会恨铁不成钢,却总是念着自己好的。
见儿子一时难掩的欢喜,金夫人也是轻笑了笑,叮嘱道:“不必多想,早些休息,天塌下来还有母亲替你顶着。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选你喜欢的人便好。”
金文峰一时间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自己的那个强势的母亲吗?仿似一夜之间,她就变了,变得温柔体贴,通情达理。变成了一个痛惜儿子的好娘亲。
看着金文峰晶亮的眼神,金夫人也忍不住笑。“我还是我,母亲一直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无论是选择在你们面前做好人,还是做恶人,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我希望你们好,希望这个家好。”
“嗯!儿子知道了。”金文峰心中一时间说不上是欢喜,还是一种悲伤?是解脱,还是释怀?五味杂陈,分辨不清。只知道此时节的高兴,感激,高于其他的感情。
金夫人朝他再笑笑,转身离去,自己的心里也释怀了许多。
金文峰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母亲的背影在面前消失,这才关了房门。躺上床时,那种欢喜依旧在心里激荡。
这才是自己的母亲,自己一直向往的母亲,通情达理,和蔼可亲。
也许像她说的,她一直为了儿子们好,为了这个家好,只是她恨以前的儿子们不争气。如今她释怀了,愿意以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观念,以另一种方式与儿子们相处。
有人说为母则刚,特别是在父亲离世之后,母亲渐渐地变得更加的刚强,甚至强势。她也只是为了这个家。
如今儿子们长大了,为了自己的事情与母亲作对,她一时受不了,会生气,会责罚,可是不得不承认,她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们好。
可是当她发现,她的强势否认并不能改变儿子的时候,她放弃了,她妥协了,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长大了,自有他们的选择。
作为母亲,她提示到了,儿子们不听,因果也有儿子们承担。此时的母亲才算活得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