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重投生化辟新路
随便什么时候放车子去装都可以,问题是装上车往哪儿卸却是个问题,沿江厂早就关门了。
沿江厂的关门主要原因是片碱利微难销,连靠此为生的郑若华早在八月份就停了产,转而搞冲压件,何宝泉帮他安装冲床。沿江厂如果不是卢光启的帮忙和苏勇的路子,加上向河渠跑三钠销路时结识的用户,八月份也就陷入停产的困境了。
后来随着液碱的提价,片碱价不能同步上涨,危机愈来愈严重。向河渠卸去了会计担子,为联营厂的事尚且顾不过来,自是无力去过问片碱销售事。梁、许二人要求向河渠提供开发路子,向河渠开了张单子让他们去搞市场调查,结果没见信息反馈。随后梁金才患上乙型肝炎在家休息。
乙肝是个较为麻烦的疾病,感染率很高,且没有特效药可以治疗,只能从预防入手,一旦患上,很少有治愈的可能,因而不能再去为厂里操心。许明熙别看他平时能的不得了,真让他一人去问事,那是办不成什么事儿的,厂子终于停了下来 。
不知为什么中心校也没找向河渠商讨解决办法。估计因为联营厂的岌岌可危,对他也失去了希望。
现在联营失败了,他向何处去?向河渠啊向何去?他觉得父亲真不该帮他起这么个名字,弄得他现在倒不知向何处去了。
莶联营协议时是向河渠动员张、常两校长去临城的, 现在解体了,似乎不告诉也不是个道理,更何况自搞这个联营以来一直将情况定期汇报呢。八月份张校长将褚国柱的后悔告诉过他,后来他更是常将情况在电话中汇报了。
张校长并没有因沿江厂已停止运转而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只是表示他只能象过去说的在精神上给予支持。为压滤机的事、水泥厂中止协议事张校长也打过电话,虽明知没用,却仍然打,这些他都知道。仲裁裁决书出 台后,水泥厂的表态也在电话中说了。张校长告诉他,东西可以运到跃进校去, 那里的车间反正空着,可以任他用。只是他的产品销售已不能用沿江的户头了,因为票已被税所收去,还欠着部分税款没缴呢。张校长顿了顿说:“郑若华那儿半死不活的,但户头还在,你可以用他的票去销货。噢——,对了,他那儿空房子也多,东西放他那儿 ,离你家更近。要是你不好意思说的话,我可以叫老常去说一下,以我们的名义。”
向河渠知道张校长在婉转地告诉他校办厂已不打算恢复了。他说用不着烦常校长,自己可以去说,明天回去就去说。
向河渠从临城回来跟郑若华一说,郑若华满口答应。两人正说间常志进到了。郑若华说得很客气,他说:“叔叔,直到今天生化厂的法人代表还是你呢,户头、房子尽你用,吃住都没问题。你的办公室从你走后就没开过,钥匙在我这儿,现在要就可以给你。桌子我用了,不过没关系,蒋支书调走了,他的办公桌空了出来,你可以用。同我你不用客气。”
听说法人代表名字至今还是自己的,向河渠说:“你也真是的,厂长是你,咋不去变更一下的呢?”郑若华说:“费那个神干什么?变更要花钱的,没那个必要。”
其实郑若华的那点鬼心思向河渠一猜就透,法人代表不代表,对郑若华来说确实无所谓,倒是一旦有个什么责任要法人代表负了,他可以推卸。至于向河渠更不用负什么责任了,名字不包在纸里,人已离厂两年了,法人代表没变更与他有什么关系?因而也只是一笑,没再说什么。
东西运回来了,张井芳说今后要是有什么事要他做,一喊准到。向河渠抱歉地说:“这一回拖累你了,实在对不住。你投入的钱,只要货出手后钱一到位,立刻奉还。只是这么长时间的误工没法弥补了。”张井芳说:“这是什么话,事情弄到这种地步,又不是你的错。早知道要尿床一夜不睡了。谁知道褚国柱这帮人吃人饭不说人话呢。还是国民那天跟你说的那句话,你这轻信的毛病只怕要下决心改一改,要不然苦有得吃呢。”
张井芳走了,向河渠锁好门,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里走去。花了一年另四个月的时间得到这么个结果,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说起磷酸三钠这个项目在当初算个好项目:技术上理论自不必说,几乎能倒背如流,再经小试验证无误,后来的论证性生产也表明生产工艺完全正确,加上研究所、磷肥厂工程技术人员作后盾,差不多万无一失;张科长的“能挑一百斤决不挑九十九”“有多少要多少”的承诺让他吃了定心丸,即使在滑坡的形势下,初步有了意向性协定的八家用户也让他有恃无恐;资金上自己那点家当几乎以九成新估价成5850元,只此估价与实际的差额就一举填平了亏损,而张井芳入股,与校办厂结清帐目后还多出两千存入了银行。合同的另一方的主持人是暗中与自己利益捆在一起的老同学。
这样理想的条件居然以失败告终,你说是不是命运在作怪?这一夜他总是睡不着觉,瞪着眼望着床顶,想了好一会儿,一首诗出现在脑海中,起身走到书桌前开亮台灯写道:
辗转板床总难眠,何事萦怀凄凄然。朗朗乾坤明月夜,阴霾为何赖心田。
错已铸成悔何益,事情过去该翻篇。只是今后向何去?又一心思来纠缠。
看着新诗,想了想,觉得未免太消极了些,又重写了一首,说是:
稀疏树影落床前,徐徐轻风正堪眠。车到山前自有路,坎坷崎岖任簸巅。
这样一来显得轻松一点儿。然而现实的状况能轻松得了吗?为防惊醒凤莲,他放下笔,轻轻地躺下,再轻轻地闭上眼睛,想尽量能再睡一会儿。
目下当务之急是将产品卖掉,还清张井芳的投资,还有余钱的话则还给中心校,以弥补至今还挂在帐上的亏损。第二天向河渠就去厂里整理那运回的产品。
如今的生化大院,啊,不对,该叫公司大院了。由于全乡工业的不景气,公司大楼也显得那样的清冷,向河渠穿过大楼过道往前走时听不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差不多都关着。来到生化厂内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看看表,7:49,该上班了呀,怎么没有一个人呢?偏偏进厂的大门又开着。不管它,且干自己的事。他走向前排西边第二间,堆放产品的地方,动手整理起来。
2.35吨产品含量高低不等,一级品的不多,多的是二级品,其它问题不大,麻烦的是等外品,不多也有四百多公斤。卖,没人要;提纯则需安装、添置设备设施。事小动静大,还得花钱,不值得。盘算之下,只有混合,但这混合不能等同于拌合,而是分装。不指望从中沾质量的便宜,只求卖出去不亏本就行。
这样整理得有秤,生化厂有,不用担心。先将昨天卸乱的袋子按含量分类排好,再解开袋子逐袋目测一遍。向河渠正干得有些微微出汗呢,一声“姑丈”,知道是春红到了。
转身一看,朋朋也来了,还牵着他 妈的手望着自己笑呢。连忙将双手在裤子上擦擦,弯腰抱起问:“朋朋,叫我什么来着?”“姑爷爷。”朋朋回应着,却又挣扎着要下来。向河渠当然顺从地放下。
“听说国平的情况也不好?”向河渠问道。葛春红说:“全乡只怕没一个厂是好的,不过国平的不好是个例外。帐面不亏内里亏得一塌糊涂。”
向河渠说:“这就难理解了。他是挂红帽子的私 营企业 ,只会搞帐亏内里不亏的那一套,怎么会倒过来呢?他可无须面子上好看啊。”
葛春红说:“帐面上确实不亏,他的内亏在两处,一是起楼房花掉好几万,虽说这几年赚了点儿,开支也不小,净落不了多少;二是库存的片碱质量不合格,用淡碱做的难卖,压在库中。两下里一来就欠了外债,弄得现在连税款也欠了一千多,老高说再不缴就要收票了。他也-----”
正说间,传来郑若华的脚下步声,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向叔,刚到家也不歇歇?”向河渠笑着说:“让你见笑了,起了个早更泼掉了五升,弄成这么个结果。”
郑若华说:“早听常校长说了,老张说得对,不是你的错,是褚国柱这家伙不够朋友,吃人饭不说人话。其实当初要听何会计的,自己搞说不定早就搞上去了。”
葛春红说:“听我姑丈说投资不少于五万,从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钱?还有废渣往哪儿去?”郑若华说:“向叔当初是说过这话,也就是说即使我们现在想搞,没有这么多钱也搞不成?”向河渠说:“是的。”
“哎——,向叔,忙也不忙在一时,走,我们去办公室聊聊。葛会计你帮弄两个菜,请向叔在这儿吃个便饭。”郑若华说。“这可使不得,要请也是我请,入山拜土地,我到这儿来打扰,怎能好----”
没等向河渠把话说完,郑若华就打断他的话头说:“说什么呢向叔,没有你我说不定还在农机站鬼混呢,走, 走,走,到办公室去。”
在办公室里郑若华告诉向河渠,随着片碱的上不去,液碱又提了几次价,象他们这类土法上马靠大铁锅烧烧的,根本达不到国家一、 二级标准。质量要求高的厂不要,要求低的厂则直接用液碱,只有为数不多的厂用这种大路货,这就形成了货难销钱难要的局面,生意就难以继续做下去。转产吧,搞什么?心中又没有数。以前搞了个冲压件,没能搞上去,心里正发愁呢。
他说:“向叔,你在化工方面是专家,路子广,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搞开发,弄个什么项目搞上去。你呢还是当你的厂长,我帮你打打下手。”
向河渠说:“厂长我是肯定不当的,我早就说过不是当厂长的料子。以前当是没法,实践证明我确实不适合当厂长,这不是谦虚,厂长还是你当着,早点把这个法人代表给换成你。我没到这儿来随你们怎么胡闹,来了不行,一定要换掉,不然我在这儿呆不住。
至于开发个新项目,可以答应你,只是怎么个开发法,得有个章程。”
郑若华说:“好的,你说我听你的。”
沿江人不少都知道向河渠在化工方面路子多,懂得多,因而觉得只要他稍微动动脑子想一想,就能开发出个项目来。其实远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知道生产方法的化工产品是多,也知道哪些厂用,原材料到哪儿买,但仅有这些没有用,要有实实在在的销路,就如他在水泥厂对钱厂长所说的制作水泥预制件技术简单,设备简陋,生产极为容易,可谁要你的货却是个问题。落实不了销路就是再会生产也没有用。
第二天郑若华一见向河渠就问开发事,他老老实实地说手上没项目,要等他考察后才能确定上什么、怎么上。
郑若华说他建议先这样搞,项目小的向河渠自己搞,什么房子、水电、场地、户头都没问题,除电费用多少算多少外,什么钱都不需给,形成销售后按过去社办单位的规定提留。向河渠很是感激他的关照。
郑若华继续说:项目大一些向河渠个人投资有困难的,厂里搞。资金投入搞股份也好,全由厂出也好,利益上从优考虑向河渠个人的,决不会象水泥厂那样吃人饭不说人话。具体办法到时再议。向河渠自是表示赞同。
从此向河渠的向何处去算是有了个着落,他对葛春红说:“国平还算是有良心的。”
葛春红却不这么看,她说在姑丈只看到事情的一个方面,没分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葛春红说:“郑敬芝是把他从小养大成人的,对这个具有养育之恩的叔叔是怎样对待的?他的亲爸老了,是个瞎子,还要老爸一年缴五百块的绞绳钱,会对你特别优待?他是在盼望你帮他的大忙,想法子帮他摆脱困境呢。”
向河渠同意葛春红的分析。他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除血缘关系、姻亲关系和挚友关系不完全靠利益互动外,说到底都是利益关系。互利是协调人际关系的原则,别说还在他处于困难中不提任何条件地给予了落脚的地方,就是没有这一点,只要能帮得到的总是会尽力帮的,毕竟郑敬芝也曾帮过他的忙,雪天来队里吩咐队干部称粮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化工产品下滑,偏偏三钠的质量还不好,而且又是一锤子买卖,向河渠有些犯愁。
不错,是有八家同意进他的货,可这种货人家要吗?尽管可以在袋子上面放一些一等品,差的放在下面,混过去。其实整理时就是这样做的,卖时给验收的塞个红包也能混过去,只是终究会被发现。虽然三钠不再生产了,可保不准今后新上的项目对方也用得到,那就断了自己的后路了。
他觉得还是跟人家坦白说清的好。幸运的是刚说第一家,瞿勇就大包大揽地说:“来日方长,这么点小事我来解决。从这件事上看得出你的诚信。按你说的二等品开票来,货到付款。”
货款4038元汇到生化厂帐户上。郑若华在产品装车时就跟向河渠商量,说是目前手头太紧,盼能将货款暂借来用一下,最多三个月就还。说这笔钱你是准备还张井芳和中心校的,希望挪一挪。并信势旦旦地说库存的片碱一卖马上还,决不误事。
郑若华的困难,葛春红已经说过了,库存的片碱当然不止四五千,处在当时的情况下,自然拒绝不得。他爽快地说:“没问题,你先用好啦,中心校和老张那儿我去打招呼。”因而就在货款到帐的当天,就给张井芳去了一封信,说清了情缘。当然信中说的是“鉴于校办厂已关闭,只好以生化厂的名义卖出,在这种情况下郑若华要借又不得不借。你的投资款一等郑若华还来,立即奉送到府上。此情此状还请谅解。”张井芳没有回信,后听葛春红说曾打过电话,说是不等这笔钱用,顿一顿不要紧。中心校的张校长却有些担心,他说就怕借好借,要难要哇,郑若华不是个上理的人呢。
说郑若华不是个上理的人,是基于红旗校教务主任张主任,也是向河渠的老师张达德的看法。原来郑敬芝跟张主任关系不错,自己的爱人不能生育,就将张主任的女儿抱回来养。后来嫂子病故,哥哥是个瞎子,担心不能抚养好侄子,也带回来养。两个孩子年貌相当,打算将来配成夫妻。不料郑若华好强不让人,而且有些蛮不上理,郑敬芝怕将来对不住老朋友,同时女儿也受不了郑若华的欺侮,就在上初中的年代里回到娘家。所以张主任对郑若华的看法不佳,加之在沿西、在校办厂的表现,就形成郑若华不上理的印象。
张校长说:“当然了,换成我处于这种情况下也是不得不借的,我理解。”想不到是事情居然还就让张校长说着了,并因此引发了一场官司。当然这是后话,到时再说。
葛春红说郑若华之所以欢迎向河渠的到来,是因为他盼望向河渠能开发出个什么项目以帮他脱出困境,向河渠又何尚不想新上个项目呢?他现在可是一个跟头又翻回到三年前,甚致还不如当年呢。当年至少还有个肝素立马能上,现在却什么也没有。
说现在什么也没有,读者可能要问了:谁说什么也没有的?向河渠以前不是向何宝泉、陈志祥、梁金才提供过不少只要有销路就可以上的项目吗?怎么到他自己要上时却没了呢?难道以前提供的都是假的?
其实以前提供的当然都是真的,在技术方面讲是真的。至于能不能上,主要取决于两点:销路和资金。而以前提供的项目,不是没找到销路,就是缺乏资金。就象能打开销路的磷酸三钠要是不缺资金又何尚不能上?就是当初担心的残渣磷石膏非水泥厂不能消化的难题,在奔波请教中也找到了路子,那就是脱水改性后生产人造大理石和木屑石膏板。可这些又有什么用?没有钱还是不能上。现在需要的是花不了几个钱又能迅速上马的项目,这就有些难了。
说到难,难事还不止一桩。小女儿馨兰中考虽在常人看来是高分,却距中专还差十三,357分。以此分数取临中够不上,取风中却是绰绰有余。但却取不了,为什么?没填高中志愿。同慧兰一样,出于家庭经济的考虑,想的是孩子早点毕业早拿钱。上高中就得准备上大学,上大学得花钱不算,还得迟四年毕业。他现在的家境实在有点吃不消,因而就没填高中的志愿。
那时的中专,家长们普遍希望上,为的就是早拿钱,因而中专的录取分数就比高中高一截。运动后的沿中教学质量好长时间不算高,所以慧兰尽管成绩是班级数前几名,馨兰甚至位居第一,也仍然够不上录取。依着向河渠再复读一年,明年重考。馨兰只说“老师让爸去一下”没表态可否,他摸不着头脑,只好去了。
还没到办公室,迎头碰上馨兰的班主任夏老师,两人到办公室坐下聊了起来。夏老师问:“向厂长,当初孩子怎么没填高中志愿的?”向河渠将情况和打算复读的打算说了一遍。
夏老师说:“你的打算没有错,包括休学重读都对。但你忽视了两点,一是学校的教学质量,二是学生自己的积极性。你的两个孩子采取措施后都在前五名之内,可我们的前五名与人家的前十名都有不小的差距,所以看起来不错,自我感觉良好,结果远不是那么回事。最重要的是馨兰她不愿复读,怎么办?千个钱买个愿字,她不愿,有什么办法?当然可以下命令,可后果呢?”
慧兰的学手艺就是向河渠心里的痛结子,什么时候想起来,或别人提起来,就觉得对不住孩子。馨兰可不能走慧兰的老路,尽管现在的境况并不比慧兰毕业时好。就如了孩子的愿吧,再难也不能委屈了孩子呀,他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上高中就上高中吧。”
夏老师笑着说:“你倒说得轻巧,上就上吧,到哪儿上去?”向河渠一愣,苦笑笑说:“这可怨不得我,不是我不让上。”
夏老师说:“咋不怨你?是你不让填的,不怨你怨哪个?”向河渠说:“对,是怨我,可谁知是这么个情况呢?”夏老师笑着说:“可谁又让你是家长呢?”
向河渠说:“夏老师说笑了,在这方面我可束手无策。”夏老师说:“馨兰说你有办法,余辅导余松高是你的同学,找他愁他不帮你想办法?”向河渠一想,不由得哈哈笑了,说:“原来你们师生俩都商量好了,就等我说这句话哪。”
正在洗衣服的凤莲没等向河渠的车停稳,就问:“老师找你是为二侯的事?”向河渠说:“不为她为谁呢?到哪儿去了?”凤莲说:“生闷气,睡了。”向河渠笑骂了一句“这细鬼”,然后站在凤莲身边将去见夏老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凤莲问:“你已拿定主意了?”向河渠说:“我想过了,慧兰那时因爸的病和丧事,加上妈的病,包袱太重,就听从她去跟她细哥学手艺,过后想来真对不住她的。馨兰现在去上高中,将来上大学,不见得我俩就负担不起。上就上吧,一错可不能再错了。”
凤莲说:“说的也是。嘿——,你看已把她的车子推出来了,在催你走呢。”边说边用手指向他身后一指,水溅了向河渠一身。
向河渠转头一看,可不,馨兰已不着声地将王梨花送的那辆凤凰车推出屋外,而将他的那辆七一年买的老永久推回屋里去了。
困难在向河渠来说已司空见惯了,遇上困难想办法克服就是,就如他在这年六月五日日记中所写的:水泥石板一排坑,檐头雨水漫滴成。锲而不舍何事难?坚忍不拔一精神。
馨兰的事相对容易些。骑上将近七十里的路来到县城,找到志高一说。志高拉着他边埋怨边上二楼会议室去找主管录取的沙副局长。正在开会的沙副局长被志高请出来,由志高介绍了相关情况,自然说了两人间的关系。向河渠则连连责备自己目光短浅,请求帮忙。
沙局长说也曾听何副局长提起过向河渠的名字,看在何、 余两人的情分上,他着意安排。志高说从得分情况看,请尽量放到风中,沙局长说看录取情况尽量争取。没想到录是录了,却录到三类学校雁中,气得馨兰将录取通知甩到地上。向河渠连忙拾起抹平,说:“甩不得,甩不得的。录了不去就是不服从分配,明年重考也还不让考呢。”
馨兰的事办得尽管不如意,但总算办成了,而开发新路子就不那么容易了。当然了,难也得办。只是怎么去办呢?首先把目光瞄向家中的那堆技术资料。
先将那些杂乱的资料按无机、有机、农副产品综合利用等分成三大类,分类过程中,他觉得有些不妥,有机类不要了,变成胶粘剂、装饰化工、日用化工、染化助剂、食品添加剂等共分成七类,遍布了桌子、柜子。分完后,每一类用铁夹子夹起来 ,然后每类编上目录、页次,再逐本将书中的项目按类别编入目录中。这些类别就成了后来他编撰的《小化工生产经营之路》一书的章次,有变化的只是无机类分成了磷酸盐、硫酸盐、氯化物、碳酸盐四章,后又增添了化学试剂、自制设备和供销渠道,共成十四章。
类别分好以后,向河渠以目前能承受的、无三废为标准,到各类中去选择。发现碱式lv化铝、三lv化铁设备简单,生产过程中差不多没有害物质产生,而印染厂、造纸厂、制皂厂自己有些关系可以利用,不妨先从这简单的项目入手。
销路以碱式lv化铝最受欢迎,三lv化铁也有人要。盐 酸的供应没有困难,铝灰却成了问题。当然大型铝厂有铝灰供应,但要买起码也得整卡车整卡车地买,总不会几百斤、成千斤的也卖吧。依自己的经济力量只能从三lv化铁开始了。
这产品废铁丝好找,车床切削、拉丝轧钢、铸铁锻造,到处都有,不花钱也能整车整车地拉,谁要那玩意儿,纯粹是废渣。于是向河渠从三lv化铁干了起来 。
锅不现成灶现成,砖匠师傅稍作改动,郑若华烧片碱的大铁锅换成大搪瓷盆,就烧了起来。他在搪瓷盆内加入用水稀释成波美度10到12 的稀盐 酸,然后加入从老朋友贺国俊那儿没花钱就拉来的车床切削下来的铁屑,用木棍稍加搅拌,加盖升温,直到没有氢气产生了,在竹箩里铺上滤布过滤,得到lv色的lv化亚铁溶液。下一步本该通lv气反应的,可现在还不具备买氯气的条件,先采用硝酸氧化法生产,然后再倒入搪瓷盆中浓缩、结晶。好在离心机现成的不用买,安装好一通电即可使用。随着离心机的转动慢慢地停下,黑棕色带绿色光泽的结晶出现了。
在场的郑若华、葛春红都高兴地欢呼起来,一直紧锁着眉头、抿着嘴的凤莲也笑了,从此她眼前又有了新的希望。向河渠呢?当然也高兴,他以《新的希望又来临》写诗说:
联营惨败老窝没,茫茫四海投靠谁?生化国平满脸笑,说是随时欢迎归。
当年无奈离生化,今日无奈羞愧回。生化旧物依然在,只是物在人多没。
春红介绍厂状况,国平欢迎另有因。其实一点不奇怪,没用到哪能生存?
能跑马儿到处有,不吃草的难找寻。众里寻它千百度,三lv化铁迎进门。
铁丝lv气盐酸水,砖灶木棍搪瓷盆。火烧棍搅机脱水,墨绿结晶眼前呈。
国平、春红齐欢呼,皱眉凤莲笑吟吟。困难总没办法多,新的希望又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