胯下的骏马一声嘶鸣,猛地向前一冲,带着他自己,向着殇颜剑的剑锋,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不——!”
“月儿,我的心,终于不用痛了……”
慕容浩闭上眼,向着夜小四传音,肆意畅快地迎接自己的终结。
剑锋入肉的声音传来,胸口的疼痛,丝毫没有削减。
“王爷——!给我杀——!”
董承俊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两军突然鸣鼓,战士们吼声震天,战成了一团。
慕容浩睁开眼,身畔千军万马而过。
眼前两军交战,一片兵马混乱。
身边,自己的亲军护卫在拉着自己的战马,退出战场。
回过头去,穿过那混乱的对阵人群。
慕容浩,看到那个火红的身影,跌下了马背。
一头黑发如瀑散开,胸口,是那把殇颜剑。
最后,夜小四调转剑锋,将长剑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夜小四跌下马背,落入了董承俊的怀中。
而董承俊怀中抱着他的月儿,与万军之中,目光犀利地瞪着自己,那眼中是暴怒的凶狠。
“月儿——!”
慕容浩茫然地向着夜小四的方向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
喉头一甜,仰头,一口鲜血喷洒在天地之间。
月儿……
……
总攻。
久违的战地和平终于结束了。
蔡大宏等几位将军都摩拳擦掌,早已准备好了要展开拳脚大干一场。
西线:
九月十八,韬豹将军耿信带领韬豹三万人向西开赴贺州,稍作整顿之后一路北上,过杨水河直取凌国宪溟镇,守镇官员潜逃,夺城。七日后直逼凌国储粮重地宿州。
时凌国宿州守将为凌国北院大将赫连涛以及北院军都指挥使薛涵,另有凌北院大王赤盏隆与统军使孙玉忠等军在城外屯扎。
十月十日夜,耿信大军先锋指挥使陈时,宁耀正在巡视城外,在杨河口遇到凌军。
宁耀反应迅速,马上以先至的兵马与其交战,派遣陈时调遣后军。
后军到后,于杨河口大败凌军三路合军,斩获甚众,生擒三百余人。
东线:
九月二十三日,凌军大将独孤寒亲率五万大军屯兵临州城北,匆忙赶去的控鹤将军蔡大宏锐气十足,独孤寒避其锋芒不敢应战。
趁着宪溟镇陷落,假意收拢溃军,诱敌。
蔡大宏率军突袭,追敌突进,乘胜追击,却不料误入敌方陷阱,后军遭到重击,接连败退。
一路败退至雾山梁下,凌国雾山镇守军得到声援补给,愈加坚定守城。
十月四日,蔡大宏据守梁下,接到夜小四信件,独孤寒已分兵回援中线,现其兵力不足,只能声援雾山镇。
立即带兵金蝉脱壳,扔下辎重营帐,保持营地原状,连夜带兵转移,突袭围攻雾山镇。
围住雾山,路上驻兵,围点打援。
蔡大宏顿悟,立即分兵派副将未超领兵一万攻城东南,校尉温立与齐子率兵一万攻城西北,统领博彦率军攻东北,生于将士由自己率领埋伏入口处等待援兵。
这一战,独孤寒部将左伦谦率众投降。
二十三日,独孤寒于北院大王处调兵十万,屯兵雾山梁。
蔡大宏压力山大,双方军队于山梁下对线,对阵当时,夜小四突然空降战场。
大战一日杀敌甚众,获马二百余匹,凌军有所收敛,退至北方蕲州。
二十九日蔡大宏趁夜率军攻城,主力敢死队被独孤寒生擒,转而挖地道阻击战。
独孤寒气愤修守备待援兵。
十一月三日,慕容浩派赫连涛的弟弟赫连湛赶赴蕲州,越军蔡大宏派诸军攻击,两军交战于淞水河。
蔡大宏势猛,又有鑫儿假扮的夜小四亲率诸将马前领战,赫连湛不敢轻举妄动,耗费战力节节败退。
等到凌军退至蕲州城中,越军的攻城战又再次打响。
于五日日落时分城破,然而城中并未发现赫连湛和独孤寒的主力军队。
凌军几番交战,败退连连,早已人困马乏,虽成功突围,却被越军追了十余里。
就在蔡大宏以为胜利在望之际,天色已沉。
前方茂林中突然爆出喊杀之声,凌军手举火把,骑马横冲。
蔡大宏心中发怵,不敢接战,率军退守淞水河。
独孤寒整编赫连湛残军,再次杀入淞水河,与赫连湛各自统帅精锐于蕲州守军统帅韩弗的左右两翼分别进攻,趁着夜色跨河与越军作战。
呈两翼包围钳击之势。
这一战异常激烈,独孤寒骁勇异常,独自一人率军打前锋,虽屡受伤但愈战愈勇。
面对独孤寒的猛攻,蔡大宏意识到已被包围,据守河边又无力反攻,只能纷纷后撤。
却不料赫连湛从后包抄追击,再加上韩弗的正面攻击和独孤寒的穿插,这一战蔡大宏大败。
死者万余,连夜南逃,溃不成军。
蔡大宏亲军一路护送蔡大宏及鑫儿等人趁小路逃亡临州城。
中线:
蓟州城外,太子慕容浩的主力部队一直坐守营中并不主动出击。
九月十八日得知宪溟镇丢失,也稳坐军中并未有太大的动作。
而一直坐于中线的伍阔将兵力整合与营中,随时准备对线凌军。
营中睿亲王夜小四,将狡狐营兵力分散于蓟州城沿线,以作侦查。
原本在董承俊的计划中,兵分三路,分别有韬豹将军耿信带军攻取宿州,控鹤将军蔡大宏带军东进夺取蕲州,骁麒营将军伍阔对线中路。
三路齐发,西路为骚扰作战,牵制中路兵力,东路为主力进攻。
待到东路大军驻稳蕲州,便可由西路军绕后袭击凌军蓟州城外的主力大营,同时东路向中间靠拢,三军合并,共同歼灭敌军。
但是……
理想很丰满。
十一月六日,沉寂了一个月的凌军大营突然开始骚动,随后开始了攻击。
夜小四坐在军帐的火炉前,烤着手,瞥了一眼掀开的军帐门帘。
七美抱着头盔,不耐烦地搓着手。
“真冷啊,这场仗可要快点儿结束,不然等到落了雪,越往后越难打了。”
夜小四轻笑一声,抬手将桌案上的一页书信递给七美。
七美拿起来一目十行,脸上突然喜笑颜开:
“哈,公主那边马上就要攻入京城了?”
“是啊,这一路上虽说行动有些慢,但以公主的仁厚,所过城池皆开仓放粮,出榜安民。倒也稳妥。如今联军已经开赴京中外围,所遇上的三大营抵抗也都是装装样子。我已经给公主写了回信,这次攻城虽说朝廷防守匆忙,并不是十分艰难。但目标过于明确,容易引起各方注意,让公主务必稳妥小心。我们会尽快了结这边的战事,回京给公主坐镇。”
夜小四烤着火,惨白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微微泛红,伸手拢了拢披着的大氅。
七美放下书信,伸手拉住了夜小四的手。
一触到夜小四的手,七美不禁一阵心惊,竟是这样的凉。
蹲下身来,将夜小四的手放在掌心,呵了口气,又搓了搓,神情有些沉郁。
“好。等过了这阵子,回了京城。我叫上八贤好好给你调理调理。你这寒毒和……”
夜小四立刻抽回了手,眼神有些黯然。
“不必了,合该受着的。”
七美叹了口气,掩盖下眼中翻涌而出的心疼,轻声说道:
“剑伤好些了吗?这几日忙着军情,我也顾不上你……”
说着便抬手抚上夜小四的肩膀。
夜小四身子一震,连忙说道:
“殇颜剑的伤,不用管,会自动愈合的。”
七美的手悬停在半空,闭上眼睛,握成了拳头,沉着声音问道:
“伤口会愈合,疼痛会削减吗?”
夜小四闭上眼睛,苦笑一声。
同样的错误犯了两次,应该是可耻的吧。
如果说上次千寻山庄前,与沧澜,明知道他能感受自己的疼痛,是故意的示威,肆意的报复。
那么这一次战场之上,与慕容浩,又是什么呢?
是真的,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看着他同痛苦吗?
七美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说道:
“我瞧着,这几个月来你的身子是越来越弱了,这几日又是……我一会儿回来给你煮些姜茶。唉,鑫儿也不在,这些微末功夫,还是我来做吧。”
七美一掌拍在自己膝盖上,站起身。
“将军,王爷!凌军,列阵要发起总攻了!”
营帐门口,传令兵行礼汇报。
“真是耽误事。”
七美咬牙对着传令兵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这个慕容浩,几个月来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进攻,现在倒是来精神了。可惜啊,咱们可不想跟他打了呢。”
听到慕容浩,夜小四的眼睛亮了亮。
“他可在阵前?”
七美毫无防备,开口便回答:
“自然在啊,不然……”
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悄悄闭了嘴。
夜小四站起身,弯起唇角。
“是时候会会故人了,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打完这一仗,何时再见,还不一定呢。”
不等七美说什么,夜小四已经闪身离开了军帐,七美连忙跟上夜小四的身影。
“有些事,必然要有个了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