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一丈居内,松节准备为蒼葭燃煤,“小姐,这天越发冷了,我瞧着,今年的冬雪就快来了。”
蒼葭道,“松节,别燃煤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小姐,晚间很冷的,还是白天再去吧。”
“我见园子种了一株腊梅,不知开没有,我们去看看。”
“那等我灌个汤婆子。”
“下雪了。”
她们刚到园子,就飘起雪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葭伸出斗篷里的手,一朵六瓣雪花滴落手心,很快就化成水,湿润了她的手。
“小姐,第一场雪很冷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松节为她戴上斗篷的帽子。
院子里的腊梅开了,红艳艳的,飞雪下,月光中,烛火明,红梅挺着高傲的身姿,静悄悄的,悄得没有一丝声音,不知森林里的小动物是被寒冷冻住,还是在忙碌地准备过冬的食物。
蒼葭走近腊梅树,伸手折下一支红梅,嗅一嗅,淡淡飘香,一片很大的雪花落在红梅上,蒼葭想,让它留着呢?还是为它吹去?
她还没想好,一阵冬风,帮她做出了选择。
她眼底莫名涌起无尽悲伤,若天再冷一点,她眼底的泪花也会被冻住的。
她拉着松节坐在红梅下,远处草丛旁有昏暗的步灯卧在其中,她的手拉住松节,缓缓开口,开门见山:松节,你与云实发展到哪一步了?
松节在小姐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让她心中也忐忑不安,其实她也正准备与她说。
松节摸着手上的绞丝镶玉镯:小姐,我们心意相通。
葭惆怅地问,“非他不可吗?”
松节不甚解,“云实怎么了?小姐。”
葭松下惆怅的眉头道,“他没有怎么,也没有不好,我只是……”
松节松口气笑着安慰,“我知道,小姐,你是怕我受欺负,云实他不敢欺负我的,他对我很好。”
葭很认真地与松节说,“松节,你还记得我们在葡萄园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啊,小姐。”那时候小河里,她差点滑倒,是云实抱住了她,还有上次采蘑菇滑倒时,也是他抱住自己。她从没接触过一个男人的手,那时候他的手掌在身后为自己撑起腰,她就心中有了些异样的感受。
“你可喜欢那里的日子?”
“喜欢。”
“如若你跟着云实,不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反而是日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你还非他不可吗?”
松节不解,她认真思索后慎重地回答,“是,非他不可。”
“我再问你一次,你再思考一遍,真的仍旧愿意吗?不用现在给我答案。”
松节还是认真地点头,“我愿意,小姐。我喜欢的日子是与他在一起的日子,不论如何,我都愿意。”
葭见她坚定的坚持,不再多问,莞尔一笑,“那我为你们操持婚事可好?”
松节就知道,小姐定不会无缘无故问自己,她是日日把自己的将来放在心上,霎时间竟情绪激动,眼泪划过。
葭温柔地为她抚泪,感慨道,“没想到,这一日竟来得这样快,这是好事,松节,我一定把你打扮成最美的新娘。”
松节眼泪哗哗抱住蒼葭,依依不舍喊着,“小姐。”
葭不知,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明明看到了云实身后藏着的暗流涌动,却还把松节推过去。
“公主,下雪了,我们没带伞。”
远处传来解忧与芍药的声音。
蒼葭起身欲走,解忧不客气地喊,“站住。”
“把你们的伞给我。”
蒼葭示意松节给她。
“小姐!凭什么?”
“松节。”葭一声轻柔的叫喊后,松节气鼓鼓地把伞递给芍药,芍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撑开伞为解忧遮雪。
蒼葭与松节转身离去,松节觉得委屈,葭安慰她,“出来赏雪,打伞就太没意思了。”
回去的路上已经堆满了雪花,脚底踩下去,已经有浅坑凹陷。
她们还未走远,解忧听见了她所言。
解忧哪里是要伞,不过是想抢走她身边的所有东西,伞到手,却听她如此说,又傲慢道,“站住!你刚才说什么?”
蒼葭转身面带微笑,“我说今夜腊梅开了,很适合赏雪。”
解忧十分不满,在蒼葭面前,她总是随时都能爆炸,仿佛在蒼葭面前,她永远觉得自己不足,觉得自己不如,嘴上可不能再落了下风。
“你有寒疾,还是赶紧滚回去吧,免得一点风就把你这病秧子吹倒了。”
蒼葭毫不理会,欠欠身,“蒼葭告辞。”
解忧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就是这种感觉,什么都不能掀起她的波澜。
她更生气,“站住,我允许你走了吗?”
“公主还有何吩咐?”
解忧团起一团雪,她费了十足十的力,位置差了一点,打在蒼葭脖颈处,雪团碎了,雪碴子顺着衣物落进蒼葭胸口,碰到她的皮肤,一下子化开,一时冷得她打颤。
蒼葭紧了一下手中的汤婆子,装作还好的样子,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解忧道,“来打雪仗。”
葭委婉拒绝,“蒼葭体弱病多,还是不扫公主的兴致了。”
“大胆!公主的邀请也敢拒绝!”
“既是邀请,那就应当是双方的意思,相信公主大人大量,不会与我一介草民生气,蒼葭告辞。”
蒼葭的身子还只背过去一半,解忧的话就让她停住。
“你不陪,那就让松节来陪吧,再不然,我只好再去拜会、你母亲了。”
解忧的语气语调像极了当初她的口吻,又一个拿松节来威胁自己,蒼葭不免一瞬间涌起白府的记忆,尤其是与吴氏的相处。听她所言,今日是非要不可了,蒼葭心下,她何时去拜会过吴氏?吴氏又与她说了什么?
蒼葭半侧着身子道,“既然公主如此盛情,蒼葭自当奉陪。”
葭同松节道,“松节,回去帮我把煤点上,还有,用汤婆子把被子捂暖和。”
松节不愿,“我陪你!小姐!”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回去等着我。”
葭将手中的红梅递给松节,“记得找个好看的瓶子插好。”
“此事不要告诉言沉。”嘱咐后,为免松节找回来,她又说,“我还想吃你做的酥酪。”
她推着松节走,松节不情愿,半步一回头,葭脸上的笑容让她更为难过,不知那日小姐与公主发生了什么,但听这口吻,总归不是好事,公主还不知如何为难小姐。
为了让蒼葭放心,松节还是回去,按照她的吩咐把屋子弄得暖和得很,红梅也插在床头,暗香能陪着蒼葭入眠。之后就一直在厨房忙活酥酪。
松节走了,蒼葭也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