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醉卧英雄冢
“晓楠,来,干了这杯,你放心,这酒是我买的,绝对不是偷老闫的。”
我倚着冰冷的墓碑,手颤抖着把眼前的四只酒杯斟满。
老闫是晓楠的父亲,华夏醒狮特战队的老大,我们口中的闫老虎。他珍藏的军中特供飞天,我曾经利用职务之便偷过两回跟战友们分享了。
晓楠的墓穴旁边还有两座新冢,里面长眠着战友大壮和四眼。人死为大,我不应该再称呼他们的绰号,不过我知道这俩哥们不会怪我,我们是在战场上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好兄弟。
起身将两杯酒祭奠了兄弟,我又坐回了晓楠的墓碑前。
“老婆,我都干了,你怎么还不喝呀?”
我晃动着手里空荡荡的酒杯,轻轻抚摸着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头戴迷彩贝雷帽,一身合体的迷彩作战服,线条柔和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浅浅的小酒窝,微微抿着的薄唇露出一丝笑意,灵动的大眼睛让人如沐春风 。
私下里,她是允许我这样亲密的称呼她。
“你怎么不说话呀?”我泪流满面,双手死命的抠着墓碑下的泥土,幻想着能把她从地叫出来。
晓楠走了,我的心也死了。
一个多月来,我就这样靠着酒精的麻醉苟延残喘。泪眼婆娑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往事一幕幕的从脑海里浮现。
我叫暮白雪,是的,你没有看错,这样一个偏女性化的名字就是我的标签。
当年闵爹在孤儿院门口发现我的时候,傍晚的天空正飘着鹅毛大雪,包裹我的襁褓里除了一枚制作简陋的玉石戒指再也没有任何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上户口的时候,闵爹就为我取了这个在他看来颇有诗意的名字。
十二岁之前,我一直生活在闵爹的东江孤儿院,小伙伴们换了一茬又一茬,那些样貌好看的往往很快就被人领养了,剩下的尽是我们这些歪瓜裂枣。
我自认长的还算周正,也有不少的人对我动过领养的心思,不过最后都是犹豫不决的摇头叹息。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因为我眉宇间那道不是很明显皱褶而放弃选择我 ,更不明白他们所说的阴眼是个什么东西。
院长闵爹对我们很不错,那个年代物资匮乏,上级补助的也少,我们的吃穿用度自然不能与正常人家的孩子相比,有时候他甚至带着我们几个大一些的孩子去捡废品换点钱为我们改善生活。
十二岁那年,我迎来了人生的转折,一个魁梧的汉子相中了我跟大壮。
真要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我舍不得闵爹,哭得稀里哗啦。那时候已经懂事了,永远忘不了是闵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带走我跟大壮的汉子就是老闫,那段时间他奔波于全国各地的孤儿院,挑选符合条件的人选。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从事的职业非常危险,经常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正常人家很少有人愿意让孩子到这种地方,无奈之下,老闫只能在全国孤儿院中挑选。凡事也有例外,闫晓楠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过上了崭新的生活,与来自全国各地上百名小朋友一起住上了高大的房子,穿上了崭新的制服,吃上了精美的食物 ,当然也接受了老闫他们魔鬼般的训练。那个时候,我们给老闫起了一个绰号:“闫老虎”,就连晓楠也跟着我们一起偷偷的这么喊他爸。
不知道为啥,在训练营众多的孩子中,我跟晓楠特别投缘。
当然那时候年岁小,还不知道情为何物,也许是从小缺失母爱,晓楠在我的生活中扮演亦姐亦母的角色,节假日我就成了闫家的常客。
晓楠的妈妈赵阿姨是训练营的文化课老师,她没有嫌弃我是个孤儿,经常变着花样为我和晓楠做好吃的,有时甚至开玩笑让我喊她干妈,这让我离开东江孤儿院后,再次感受了家的温暖。
一晃几年过去了,我长成了帅气的小伙,晓楠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经过了几轮严格的筛选淘汰,训练营当初的一百多人只剩下了十几个。在我十七 岁那年,正式加入了华夏醒狮特战队,此时的老闫也是特战队的老总了。
可别小看老闫这个大队长,虽然手下只有百十号人,身份地位却可以跟国安局的汪局长平起平坐 。我们的编制隶属于国安局,却是受华夏中央直接领导的,说的更直白一点,我们直接听命于一号首长。
正式加入醒狮后,我如同开挂了一般,在国内国外的行动中屡立战功,很快成为业界的翘楚,(跟我们醒狮性质差不多的还有别部门的潜龙,飞虎,雷霆。有时候为了完成任务,我们也会相互协作)两年后我成功加冕醒狮特战队的战神。
为了任务的需要,在行动时我跟晓楠多次假扮情侣,扮着扮着那份友情就变成了爱情。
虽然队内有条令禁止队员之间恋爱,但我俩做的很隐秘,别人看到的或许只是战友情。
晓楠不是老古董,我也不是柳下惠,在激情燃烧的时刻,别的情侣能做的事,我们也偷偷的做过了,小河边,大树下……
我们相约再过半年退役后就结婚,(我们从事的职业危险异常,为了保护我们,上面规定除了勤杂人员,前线队员最多只能服役八年。)甚至我已经开始缩减生活开支,把那笔不菲的津贴攒下来准备为晓楠举行一场像样的婚礼。
天有不测风云,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在那次营救科学家女儿的行动中,因为我的判断失误,不仅牺牲了大壮和四眼两名亲密的战友,也让我与亲爱的晓楠天人两隔。
“雪,我爱你,替我照顾好爸妈。”这是那天假扮旅美科学家女儿,成功转移了CLA追踪目标的晓楠跟我的最后通话,之后再也联系不上。
成功的把科学家女儿护送回国后,我火速赶回了边境的那一边热带雨林。
在当初既定的撤退路线上,我陆续发现了四眼和大壮两位战友的遗体,从他们身上的伤势判断,都是弹药打光后跟敌人近身肉搏最后壮烈牺牲的。在他们的周围,倒毙着几个壮硕的白狗和黑鬼,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为CLA卖命的雇佣军。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这次行动,我低估了CLA的实力,让战友陷入了绝境。看撤退的路线,大壮和四眼肯定是为了掩护晓楠而牺牲的。
“晓楠,你在哪儿?”
我抱着一丝希望,发疯般的沿着丛林中的痕迹一路寻找。
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在一处悬崖前,到处是残肢碎骸,已经分不清敌我。
地上被炸出了一个巨大深坑,高高的树枝上,飘荡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带,那是晓楠扎头发用的。
我知道,肯定是晓楠被敌人追到悬崖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受到侮辱,毅然拉响了腰间的那颗高爆手雷。
……
我陷入了浑噩之中,终日买醉解愁,再也无法执行任务。
一边喝酒一边回忆着过往,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一阵凉风吹过,醉意渐浓,我有了些迷糊。
“老婆,今晚我就在这里陪你。”
倚着墓碑,我渐渐的合上了眼睛。
“一个人喝酒多无趣,何不与我们共酌一壶。”
不知何时,一白一黑两道影子坐到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