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已经泡上了热水澡,松节准备了熏得香软的衣衫,当然免不了松节的一番询问与操心。
松节一面准备热水澡,一面为她清理发丝的泥土、残落的美人花,一面往水里加泡澡的茉莉、菊花、紫苏、白兰、丁香、桂枝、艾草、生姜、独活、威灵仙……又一面准备好喷香的衣裳挂在架子上……
“小姐!你怎么回事!二少爷不是说你与六少爷去葡萄园小住了吗?”
“小姐!你的心下痛还好吗?饿吗?”
“好着呢,松节,没有饿着。”
“不行,我还是去给你准备点心。”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就是掉坑里了,没事,都出来了。”
“坑里!什么时候掉下去的?不会在坑里待了一夜吧。”
“松节,我昨夜都没有睡好,你让我先眯会儿,噢,还有,言沉应该也快回来了,你记得给吩咐人给他准备热水还有一应东西。”
“言沉?小姐,你何时与少爷叫得这样亲昵了?”
葭忙闭上眼,装作睡着的样子,不过眼睫毛却止不住地眨,眼珠子在眼眶中止不住地转。
松节瞧她的样子,装睡都装得不像,嘴角撇起笑意,退出房门。
葭撩起水沫,傻乎乎往自己脸上弹,被水花溅得睁不开眼睛。
她知道,言沉能搞定二哥,可是日后呢?如果言沉不帮他,他们定不得安生,帮他,也不得安生,现在她最担心的还是松节,她扶额长叹,连身后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听见。
“夫人在叹息什么?”身后传来吴言沉的声音。
葭呆呆地转身,看见屏风后人影的形状,她的意识才忽地想起来,慌乱地双手捂住自己,身子像小狐狸一样蜷缩,“你怎么在这里?”
沉抑制不住嘴角月牙般的微笑,“夫人,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放心,我不会进去的。”
葭问,“二哥那边,已经搞定了?”
沉让她不要担心,说自己在侧门等她。
他一直克己复礼,今日可能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可能是与葭互通心意的喜悦,他今日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此刻只想紧紧抱蒼葭在怀中,没料到蒼葭正在沐浴,听到她的叹息又忍不住问她。
他百感交集,靠在侧门旁,往常一眼能望过去的山茶花没见了,他知道那是岳母送蒼葭的新婚之礼。
葭光着脚丫走出来,一注水踢落在地,披好衣裳后,顺着柔顺的头发往后面抛去。
“我好了。”
葭从屏风后走出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面庞还有水珠挂在红晕的脸颊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耳侧,发丝散乱中更添妩媚,一席飞蝶墨衣挂在身上,丝滑地垂落,走起路来并不刻意,但比风中的柳枝更妖娆多姿。
沉往常从没见过葭沐浴后的样子,今日转身,看得他呆住。
葭走近他,凝眸望着眼神羞涩的沉,脸上的红晕更加泛滥,“怎么?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呀!夫君!”
“夫人!”沉微微一笑,抱起她,葭的手顺势挽住沉的脖子,相视而笑。
沉抱蒼葭去梳妆台,稳稳落下后,拿起云纹木篦为她梳发,发丝透过梳缝一丝丝垂下,每一丝都在沉的手中滑过,细腻柔顺,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微香芬芳,淡雅如烟。
葭细看铜镜里的吴言沉,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都不厌,她久久不散的月牙笑也不觉得累。
梳完发,吴言沉用红绳为她细心拢上,铜镜中的葭已经上眼皮贴着下眼皮,睡意来袭。
“今日累了吧,好好睡个觉。”
葭眯着眼点头,沉把她抱到床上,贴心将头发顺到身前,头发耷拉在葭清晰的锁骨处,红绳在飞蝶墨衣上十分扎眼,分外亮丽。
沉拉过里侧的厚被为蒼葭盖上,轻放帷幔,脚步放低,响声细微到听不见。
门外有云实守着,松节带着松木香过来,两人守在门外。
松节问云实:“你可知昨日发生了什么?”
云实摇头,不知道。
松节捶着脑袋懊悔,“昨日就应该给小姐送去衣物的,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小姐今日满身是泥,身子也冷得很。”
云实拉住她的手,让她别自责,要怪就怪自己好了,是自己听信了二少爷的话。
松节抬头望向他,看他愁眉苦脸,也不忍心再责怪,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只有深深的叹息与懊悔。
“好了,你也别自责了,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些伤害小姐的人。”
言沉开门,看见云实拉住松节的手,他嘱咐门口的松节,“松节,蒼葭昨日累了,不要让人打扰到她。”
“是。”
“还有,给蒼葭点上安眠香,轻声一点。”
松节点头,云实随着言沉离去。松节按照吩咐点上松香,葭一夜折腾,如今去了寒气,能好好睡个觉了。
刚出一丈居门口,云实就着急地问,“公子,你与少夫人怎么了?”
沉步履匆忙往外去,“三号查得如何了?”
“没有进展。”
“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有他吧。”
“有。”
“好,我去地下城。”
“我与你一同去吧,公子。”
“昨日,二哥在美人林设陷,端了苍林的隐蔽点。”
云实一时语塞,“杜蘅他们呢?”
“在大慈寺,你现在就带着外伤药去,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刀伤。”
“万一二公子又?”
“他暂时不会行动了,杜蘅他们还等着你的药。”
“是。”
“送完药,你回一丈居护好蒼葭。”
“是。”
简单交代后,他们分别去往地下城和大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