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惊雷一声平地起
书名:初篁客 作者:长安恋 本章字数:4314字 发布时间:2024-01-29

     这日,沈芮吵着闹着要去会宾楼吃点心,墨筠正在打理事务,沈蓁也在帮她,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就请展宁带着妹妹先去,他们忙完了立马赶到,谁知沈芮非得墨筠陪着,眼见拗不过她,只得让展宁先去订好位置等他们。

    展宁在酒楼等了许久,也不见好友前来,走出雅间,吩咐小二先上些茶水。却见楼下大堂有人闹事,将一张桌子翻倒在地,然后去找掌柜的麻烦。

    展宁看着这厮如此张狂,心中不快,自楼上跃下,挡住此人,那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破口大骂:“小子,别多管闲事。”展宁双手抱在胸前,“我这人别的都不喜欢,就爱管闲事。要不咱俩比试比试,谁打赢了,就听谁的。”

    话音未落,那人就动起手来,展宁也不甘示弱,拔剑出鞘就与他打斗起来,两人正斗得激烈。突然,一张凳子飞于展宁脑后,“哐当”一声,同时伴随着暗器落地的“叮当”声,凳子与暗器一齐落在地上。

    二人惊讶地向左边望去,只见邻桌一女子,将右脚踩在一张长凳上,左手捏着下巴,正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展宁愣住了,又立刻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指着这人骂道:“真没想到你是这种卑劣小人,居然伙同他人暗算我,枉我堂堂正正地与你比试,好不要脸。”说罢举剑继续进攻,这次他可不再手下留情,打对方个落花流水,片刻间就将这人制服,长剑横在此人颈项处,直吓得他跪地求饶。

    展宁好不得意,大笑几声,一脚将这厮踢翻在地,说道:“你大爷我今天心情不错,就饶你一条狗命,滚。”

    看着他连滚带爬逃走的样子,他满意地一笑,准备向方才出手相助的姑娘道谢,刚转过身来,却见她抬起右手,将一根手指轻轻靠在唇边。展宁甚至来不及发问,就见她瞬间移步于他身后,单手甩出缎带,这缎带在她手里竟使得比刀剑还要灵活,仅一招就将躲藏于柱子后面的人击倒在地,她的手再一甩,缎带便将那人捆绑起来拖于自己身前。

    居然还有同伙,展宁眉头一蹙。“怎么?还不快滚?”他威胁到,那人也吓得落荒而逃。

  “多谢姑娘相助,姑娘真是好身手。”展宁躬身道谢,低下头,先是一双纯白素靴印入眼帘,他慢慢抬起头来,将她全身自下而上看了个遍。这女子一袭纯色蓝裙、腰间系一条蓝色流苏穗子、外罩一件松绿纱衣。一对铃铛形状的耳环垂吊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瀑布般的黑发垂于脑后,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并簪上一排湖蓝色的绢花。再细细瞧她的脸,略大的眼睛、略粗的弯眉,小鼻子、小嘴,小耳朵,拼凑在一起更显得这张脸可爱万分。

   展宁居然微微红了脸,他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瞧,她没害臊,自己反倒害臊了。如果沈蓁和关墨筠在场,定会取笑他,幸好此刻他们俩没在。

 “呆瓜。”这女子说罢便笑了起来,展宁耳边萦绕着这两个字,愣是迟迟未能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这女子声音甜美,比她的容貌更要吸引人,可谓是声如莺啼、笑似银铃 ,更何况刚才展露出的功夫更是漂亮,功力绝对在展宁之上。

 “姑娘好俊的功夫,让在下好生钦佩。”

 “多谢公子夸赞,我一向绝不使用暗器,也最看不惯暗剑伤人的行为。只是今天没带兵器,情急之下才顺脚踢出凳子。还好暗器不比刀剑,不至于将这凳子砍坏,否则我不是得陪店家银子才可脱身了?”

   展宁又哈哈大笑,说到:“姑娘多虑了,别说这一只小小的凳子,你今天就算是把这家店砸了,我展宁也替姑娘陪。”

 “你叫展宁?展……宁……,好名字,真是好名字。”蓝衣女子夸赞到。

 “不知姑娘尊姓芳名,可否告知在下?”

 “我姓乔。”

 “乔姑娘可否赏在下一个薄面,让我请你喝杯茶,略表感激之情。”

 “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江湖人士,不喜繁文缛节,我就不客气了,其实我最喜喝酒。”

 “哈哈哈哈,乔姑娘真是爽快,以酒会友正是我最喜欢的,姑娘,楼上请。”展宁说罢一边将她引进楼上雅间,一边吩咐到, “小二,点菜。”

   二人入座后,店小二提上一壶热茶,一边倒茶,一边问道:“两位客官想吃些什么?”

 “先来一坛杜康酒。”展宁说罢,然后客气地问到,“乔姑娘,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

 “就听公子的吧。”她望着展宁,“我是第一次来神都,对这里不熟,不清楚有什么好吃的,就请展公子作主了。”

 “原来姑娘是外地人,那你这次来对了,咱们镇上的特色美食可多了,尝过后,定会让姑娘不虚此行。”

    展宁转头对店小二说道:“这样吧,先来一个神都燕菜、葱扒虎头鲤、云罩腐乳肉、黄河鲤鱼;素菜就来一个什锦羹,乌云霁月和豆腐脑;点心嘛,来一个牡丹银丝酥,花生糕,金丝小馒头,鸳鸯酥酪。”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上菜。”小二吆喝着去了后厨。

 “就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乔念霜被展宁的热情所打动,但还是出言劝谏。

 “乔姑娘不必担心,今天本来就是我做东,请我最好的朋友来此相聚。我是先在此等候的,都等了好一会儿了,我估计他们马上就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沈蓁,墨筠,沈芮三人一起进了雅间。蓝衣女子见一男一女穿着一模一样的白绢长袍,胸前的衣衫均勾勒着墨竹图案;旁边一小姑娘身穿粉裙,刚进来就抱着展宁说到:“展哥哥,你点菜了吗?我好饿。”

    墨筠见一陌生女子也坐在这里,问道:“这位姑娘是?”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乔姑娘,我刚认识的朋友。”展宁站起来说到,又转过身,对新认识的朋友介绍到,“这两位是我最好的朋友,沈蓁、关墨筠,这是沈蓁的妹妹,沈芮。”

 介绍完毕,展宁又说到:“乔姑娘是外地人,我点了些特色菜,算是为她洗尘。芮儿,还想吃什么?自己点,展哥哥请客。”

    沈蓁连忙拦住,“咱们先吃着,不够再点。”

    众人坐下后,墨筠问道:“请问乔姑娘闺名?”

  “念霜,思念的念,霜降的霜。”

  “好名字,好名字,真是人如其名啊!”展宁称赞到。“可惜你们没看到乔姑娘那一身俊俏功夫,方才我与一群狂徒起了争执,他们非但不讲理,还以为我好欺负,不但仗着人多势众,张狂至极,斗的正厉害,居然还在背后暗算我,幸亏乔姑娘相助。”说罢,他拍着沈芮的肩,补充一句:“妹妹,你要记住,以礼待人很重要,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人,不讲理的人也不少,若你不曾对别人无礼,别人还要作践你,欺负你,你千万别让他们看轻你自己,这种时候,也只有拳头最管用。”

     菜肴慢慢上齐了,展宁为念霜斟上酒,与沈蓁一起端起酒杯,“乔姑娘,这杜康酒可是咱神都最有名的,你一定得尝尝,咱兄弟两个一起敬你一杯。”

    谁知念霜端起酒杯却望了望墨筠,问道:“关姑娘,你不喝吗?”

    沈蓁替她答到:“筠儿不怎么喝酒,咱们兄弟陪姑娘喝,多谢姑娘今日帮了宁弟,请。”抬起头一饮而尽。

    念霜笑了,也喝完杯中的酒,喊到:“小二。”

    店小二急忙跑进来,“姑娘有何吩咐?”

  “这酒杯有些小,给我换一个碗来。”

     厢房内的人瞬间大笑,沈展二人一起说道:“乔姑娘真是豪爽,小二,拿三个碗来。”三人均端起碗一起一饮而尽。

     大家吃着菜,聊着天,慢慢地,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他们发现,沈蓁刚进雅间,这念霜就盯着他,坐了这许久,她的眼神似乎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最疑惑的不是沈蓁,而是墨筠,她心想:“难道蓁哥之前与这乔姑娘碰过面?可他看起来并不认识她?”

     展宁却在一旁在心里偷偷笑着,“这乔姑娘不会是看上沈蓁了?不过也是,他这相貌想不讨女子的欢心都难。”

     沈蓁也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全然不当一回事。他把心思都放在沈芮身上,给妹妹夹着菜,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念霜盯了他许久,见他没有丝毫反应,忍不住捂嘴偷笑,展宁与墨筠一直偷偷观察着念霜,见她笑得莫名其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哥哥,我还想吃荷叶羹。”沈芮撒娇,沈蓁劝到,“芮儿,你展哥哥点了这么多点心还不够你吃吗?今天就算了,你实在想吃,下次哥哥再带你出来吃。”沈芮不高兴了,撅着嘴生闷气,展宁连忙打圆场,“难得出来一次,想吃什么今天就吃个尽兴,芮儿,还想要什么?尽管点。”

   “我只要荷叶羹了,谢谢展哥哥!”她如愿以偿,开心地笑起来。展宁把小二叫进来,“给我们一人来一碗荷叶羹,再来一个胡辣汤。乔姑娘,墨筠,你们还想吃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不用了。”

     展宁说到,“就这些吧,快一点。”小二应和着,出去了。

   “乔姑娘,这胡辣汤可是神都一绝,你一定得尝尝。”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念霜似乎想起什么事,起身说到,“今日结识几位朋友,在下荣幸之至,承蒙款待,十分感激,只是我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多谢展公子美意,就此告辞。”

      另外三人也起身回礼,沈芮也跟着站起来学着行礼,他们说到,“姑娘请便,我们都住在镇上,均在镇北,你随意打听,都可知,沈、展二家在哪里。有空请姑娘来家里做客。”

    “我知道了!谢谢,不必相送。”她说完就离开了。

      沈芮还在慢慢吃着,等她吃好了,四人才一齐离开雅间,展宁来到柜台准备结账,谁知掌柜的说,方才从雅间出来的那个姑娘已经付过银子了。

      他们一路走着,闲聊着,又在街上逛了会,再才分手回到各自的家。

      谁知,第二天展家就收到噩耗——沈老太爷驾鹤西去了。

       昨天,沈蓁、墨筠一回到家,就见家里忙得不可开交,原来是沈老太爷病倒了,他病的很突然,大夫已经到了,正在为他把脉,沈清韵、林氏、萧氏等长辈守在床前,焦急地等待着。蓁、筠、芮三人连忙进了房间站在长辈身后,谁知大夫诊断完,朝他们摇了摇头,瞬间让所有人的心冷到了极点,沈清韵亲自送他出去,并且命下人送上诊金,大夫告诉他——“老爷子不行了,尽早准备后事吧!”

      沈清韵命几个下人将父亲抬到正庭中临时铺设的板床上,没撑过几个时辰,老太爷就离开了。于是给老爷子换好寿衣,让他安安稳稳地躺着,半日的功夫,灵堂也布置完毕,沈清韵便打发人出去向亲朋好友们报丧。

      展大鹏一家最早到,其妻聂氏、长子展服川、次子展宁均跟随他表达了哀悼。

      渐渐地,灵堂里的人多了起来,几乎堆满了,沈府所有人均忙得不可开交,沈清韵、林氏、萧氏带着沈蓁、墨筠、沈芮身穿孝服跪拜在灵前,向各位前来吊唁的奔丧者磕头。

     停灵期间,沈蓁、墨筠主动要求守夜。夜深后,众人都已散去,金铃、银铃两个丫鬟留下陪同他们,沈关二人为爷爷烧着纸钱,一言不发,银铃端了两杯茶跪下说道:“少爷、关姑娘,你们都跪了一天了,虽说丧礼期间不能进食,好歹喝口茶吧?”沈蓁悲痛过度,摆了摆手,身体略微晃了晃,差点没支撑住,墨筠扶住她,向银铃摇了摇头,她只好退下。

   “蓁哥,好点了吗?”墨筠关心地问道,“要是爷爷的魂魄回来了肯定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你也别太过悲痛。”

   “筠儿,我没事。”他握着她的手,“上次爹才说过,让我多在家陪陪爷爷,我为什么不听,为什么?”沈蓁眼泪留下来,懊悔不已。

   “人死不能复生,以后我陪你多去爷爷墓地祭拜,好吗?”

     沈蓁拼命地点着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我……”渐渐的,他已泣不成声。沈蓁靠在墨筠的肩头,此刻的他脆弱的像个小孩子,她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灵堂里冷冷清清,外面狂风呼啸,裹挟着悲嚎。

     写怀庄即日起也停止歌舞娱乐,以示哀悼与尊重,展宁每日都在曲径通幽处帮忙,展服川也暂时不再外出娱乐,安心在家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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