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为望海王国做些什么。敬芒听着丛彦的话,心中想道。
“丛彦知道我出行的目的吧!”
“大良要替大王了解各封城的情况)掌握实际财力状况和经济现状,有针对性地融合封城海外贸易资源,组建一支王国船队,同篷冲列岛和仙莱大陆做贸易。”
“没错。望海有便利的海域位置,有经验丰富的贸易船队,再加上和仙莱大陆传说的渊源,大王觉得能够用海上贸易,为望海积累大量财富。”
“时至今日,亚夏大陆还流传一个传说:望海族是牛族一支,来自仙莱大陆,乃是骑乘着能够泅海而过的大牛。所以望海王国的族徽,就是踏浪欲飞的青芒大牛,并认为青芒大牛能够带来幸运,丛彦就曾建议吕广城主,打造一支青芒大牛船队出海。”
“即使吕广有心,恐怕也无力,原因就在于封城中的贵族势吧!这种情况真与王国相像啊!”
“看来大良心知肚明啊!”
“丛彦应该知道,姜辟大王本有治国的雄心,想对盘踞封城多年的贵族势力抑制。可惜,几次打压适得其返,甚至危及王位,他只得改变策略以安抚为主,沿袭了廊中封城制度,给予城主贵族们极大的空间。”
“正是如此,王国没有财力和物力组建庞大的常备军,只能倚仗成名已久的青云战团威慑各国。”丛彦叹息道。
“更令我难受的是,迫于贵族们的压力,王国还要将封城进贡的物资反哺回去,以为这样能够保证封城守军质量。然而,临渊城的现状告诉我,封城腐败已至骨髓,王国军队丢掉的不仅是手中的武器,更是心中的果敢与勇气。”
“其实,望海王国曾经是一个多么崇尚武力的国家啊!灭龙纪中期,栗国人本是望海半岛的原住民,人数十数倍于牛族。结果呢?牛族进攻栗国人,将他们驱赶到少壮山一带,最终被压缩在现如今的国境线内,吞并了整个望海半岛。”
“嗯。望海牛族一度向西挺进,与幽蓟鹿族发生大战,险些控制少壮山与栗水一带。”敬芒回忆历史,不免有点惋惜。
“可惜,帝国和廊中各国不愿意看到牛族强盛,帮助鹿族和栗族进攻望海王国。襄皇在位的后期,由于和亚夏大陆各国矛盾重重,王国也借机对外再次发动征伐的攻势,并渡过银河参与到廊中各国的乱战。后来,昭皇任命项闻为统兵之将,于望海境内的嫩江边恩施城扎寨,沉重打击了王国的主力部队。”
“那一场败仗,望海不仅损失了大量精锐部队和青壮年,也大大打击了望海争夺大陆霸权的野心。老国王姜德一蹶不振,再也无心治理朝政,直到后来他病死,传位给长子姜辟,望海的形势才又慢慢地好转起来。”
“所以,大良才一直想要替大王出谋划策,重现望海灭龙纪时代的荣光与霸气。”
“没错。别看敬芒有些老迈,还有点不服老呢!”
“大良想为王国积累财富,创造机会参与亚夏霸权游戏,丛彦是非常支持的。”
“丛彦话里有话,莫非你听说了什么?”
“织锦计。”丛彦靠近敬芒,声音压得极低。
“什么?”敬芒诧异地看着丛彦。
“望海若要争霸亚夏,幽蓟是强劲对手,又有北方熊族虎视眈眈,实在不是可以选择的目的。所以,极为动荡的廊中就是一个绝佳的目标。鉴于国力和财富尚不足以支撑征战,大良剑走偏锋,计划利用经济手段打击廊中:大量收购廊中各国产量不高的丝锦,在望海大力推广穿丝锦之风,借此打压廊中国家的农业。”
“你接着说。”
“廊中地理位置特殊,一直是亚夏大陆最好的丝锦产地,只有朵国出产的少量桑丝可以媲美,加之廊中各国交通便利,这里的丝锦是各强国心仪的特产资源。一旦这些国家认为丝锦利大,掌握大片土地的贵族极可能改种桑麻,养蚕生产更多的丝锦供应各国。如果廊中发生灾荒,没有足够粮食供应,廊中地区就会出现动乱,那时望海便可联合其他王国,一起洗劫廊中各国的财富。”
“真没有想到,丛彦全都说中了。”
“我还知道,大良认为血驼大军南下进攻银夏帝国,正是实施织锦计的最好时机。”
“为什么?”
“帝国受制于游牧强族,无力阻止望海争霸。同时,金亭王国支持娥后继位,无暇顾及廊中地区;雷霆因为盐封之争,已经引起了廊中小国动荡,各国都对自己未来的财政收入担忧,并对雷霆加深了敌意;幽蓟正对北靖六镇蠢蠢欲动,暂时不会顾及廊中地区。”
“如果丛彦操作织锦计,你会怎么做?”
“如大良一样,由望海国王亲身垂范,改变望海人传统的布衣习俗,穿戴廊中产地的丝锦华服,并由国库出资提出大量收购。此计虽然妙绝,却极为依赖望海自身的财力。为此,大良才想让各封城联合出海远航贸易,为王国增加财富。”
“知晓我计策的人,全是姜辟亲近的大臣,人数不超过五个,丛彦是如何知道的呢?”
“大良以为是大督占良泄露给我吗?”
“难道不是?”
“我虽是占良远亲,往来却实在不多。丛彦之所以看清楚大良的计策,乃是因为箴言堂曹砵的分析。”
“曹砵是何许人?”敬芒问道。
“曹砵是廊中区麝香山的麝香镇人,智计百出,在箴言堂地位颇高。”
“你们认为织锦计可行吗?”
“也许会让望海获益,也许会让望海陷入深渊。”
“如临深渊?”
“大良也听到关于望海的预言了?”
“丛彦认为这种预言源起于何方?”
“从彦也不知道,可是大良却不可不防,以免被人利用。”
“我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出现。”敬芒有点担忧地说道。
“大良也不必思虑过度,以免伤了身体。对了,大良该启程了吧!”
“走吧!”
两个人踏着石阶,走到峡谷上方。峡谷上有一座小平台,可以远望东方大海,也可以穿行一条巷路,回到临渊城的中心广场。
敬芒走在巷路中,想着与丛彦的谈话,心里百感交集。
临渊城的街路没有一条是笔直的,几乎像许多条顺势流淌的小溪,遵循着东高西低、北高南低的走势。敬芒知道,临渊城的富商不少,也有一些有权势的贵族,均住在北城区。
丛彦陪着敬芒,走回中心广场。
广场中央的喷泉水池,可供休憩赏玩。敬芒看着北城繁华景象,轻轻地摇了摇头,转头又看向南城。
南城地势较低,住着失去土地的无业者、小手工业者和贫民。临渊城附近没有大的水系,自建城时起,便开凿了一条引自临渊峰山泉的水道。水道进入北城后,先汇入到城主府邸门前的广场,但不再流向南城,而是汇入匠人改造成的一个地下储水库区。
南城百姓为了喝水,只能自发地挖出一些坑塘,收集靠自然走势流下的雪水、雨水,通过不断沉降后,饮用这些污浊的水。
初春已至,万象更新。
临渊城内高处建筑融化的雪水,正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街巷,流向南城,汇聚到南城和西城间的人工水塘中。海边的天空格外晴朗,只有几朵白云,懒洋洋地浮动着,偶尔吹来一阵东南风,白云便飘到京山的北边看不到了。
喷泉一侧的石板路上,是跟随敬芒从丰都出发的随从与侍卫。这些骑兵们端坐在战马上,腰间配着战剑,立在更远的地方,正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
“也许我不该来临渊。”敬芒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