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杆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阿肥看出来,“要是不拿,他会怀疑我去报告警察什么的——”
赶紧接过来。
麻杆脸色稍缓:“好。阿肥,等一下,你跟我们一起出站去。
是这样,如果你还想回南江省城货运站干,你就装什么事情也没有。
快上班的时候,到这里调度室报告,就如实说,找不到司机司炉师傅们了。
不过那样,你以后可能很麻烦,要吃亏!”
阿肥听着,想象着,只觉不对,不禁摇起头来。
“那好,”麻杆继续替他设计着,“我看你这样最好——
你一会儿出了货运站,走五里路到客运站,坐火车向南——
一小时后有一班客车——
你到连阳大站转车向东坐到终点,然后坐海船向北到塘沽。
你在天津货运上不是有个叔叔吗?
你让他给你报个假名字,就在那边铁路厂子里上班。
你不要干这守车的活儿了,不然还要南来,总有被人认出的危险,不合适。
你在那边站住了,托人把你的未婚妻悄悄接过去。
我们这趟子事情,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这趟货列本身走得挺好——现在世道情况不好,北边和南边好多事情都各干各的,南江货运上,也不可能专门到北边去找你。
你在那边,稍加小心,应该不会出事——”
阿肥听着,想着。
他看见昏暗灯亮中,麻杆瘦得皮包骨头的脸上,眼睛中流露的却是真情!
阿肥不禁点了点头。
他想到:“这是真为了我好!
不然,把我弄掉,也不用花钱——”
麻杆露出欣慰的笑容:“阿肥,我知道你,你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这样做。走!”
阿肥下守车时候,看见老司机和他的徒弟,一个年轻瘦瘦的小青年,微笑着向他点头。
阿肥连忙也点头。
他心想:“看样子,这三个算是一伙的,前面那几个不见了的农民,也都是一伙的!”
他看看小司炉,也不再把这小青年看成“瘦弱”的了。
“——谁知道这样的,是不是也深藏不露?
他这么瘦小,怎么玩得动那大煤铲子的?
不简单——”
老司机打头,一行四人,摇摇摆摆地走过两道岗,出了调车场。
调车场岗哨也不多问。
铁路上员工及家属们,常有搭守车的。
在一个街口站住。
清晨的光亮中,麻杆对阿肥说:“阿肥,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如果有缘再相见,我再请你喝酒。
多谢你的帮忙!”
阿肥说:“好,麻杆哥,再见。哦,谢谢这个。”
他拍拍帆布挎包。包里是那三十大洋。
两下分手。
阿肥果真去了天津,用另一个名字,在那边机务段里当了工人。
安定了一点之后,悄悄托人带信,让未婚妻去了,结婚,又有了孩子。
后来是抗日战争。
之后是两党大内战。
内战结束之后,妻子说应该回家乡替老人养老送终。
阿肥同意了。
他自己父母在日本人打进来时候死于家乡。他没尽到孝心。他能理解妻子。
再说了,他还真想回到南江省城生活。
那里,他经历过改变他一生的事情!
阿肥一家迁回南江省城。
那时候,中国百废待兴,到处都缺阿肥这样的技术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