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肥连忙向他挥手,嘴里大声喊:“老总辛苦了!”
那兵很年轻,听了喊声,脸上浮出笑容。
眨眼间兵的脸就看不清了,只见他挥手表示谢意。
守车经过这边桥头时候,阿肥向这边的兵,做出了同样的问候动作。
这边的兵年纪大些,懒洋洋地抬了抬手,算是回应。
“——虽然不把老子当回事,这老兵油子也还是要比划一下——铁路上的兵和老子这样的职工,还是有些与普通老百姓不一样,”阿肥想,“到底都是吃铁路饭的,真出了事情,大家都不好。那么,今天这样,算不算他妈的出了事情?”
他走进守车。
就在走进守车门的那一刹那,他看见麻杆将一个短而发亮的物件在手里晃了一下。
阿肥再定睛看,麻杆手里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把刀,妈也!
我刚才要是乱说乱比划,这会儿,只怕成了这麻杆同事杀的又一个人!”
阿肥心惊胆颤,望着麻杆。
“麻,麻杆,麻杆哥,这样行不行?”
“行!”麻杆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阿肥刚才已经看见了他手中的匕首,“待会儿车停了,你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以后任何人问你,你就说什么都没看见。保你没事。照样娶你的媳妇。”
阿肥被麻杆的最后一句,结结实实地弄了个心惊肉跳。
“这麻杆赤党,老子的什么事情他都知道!
这以后,他会不会用老子的家事来要挟老子?
完了,那样就操蛋了!
老子以后日子怎么过?”
麻杆这回也不理阿肥怎么想,只是专注地看车外。
很快他又转过头来:“阿肥,马上要过下一站,你和站上工友打招呼。”
阿肥机械地应声:“哎。”
货列不同于客列,在大多站是不停的。行驶过去的时候,运转车长——守车员根据需要,与下面站上的工人职员联系打招呼,大多是举举灯,表示没事。
个别时候有情况,守车员会提前写个条子,弄个铁夹子之类的,将条子扔到站台上,让员工根据情况处理,或报告站长,电话通知下一站有什么需要办的事,或者车上有什么状况。
阿肥没有一丁点儿想要通知站上员工,“车上出事了”的念头。
他想:“老子才不找那个倒霉呢!
看麻杆这架势,露出来的一点本事,根本就不是我阿肥这样的人能兜得住的!
只怕什么段长站长,也都休想兜得住!
我不管!听麻杆的话就是了,保个自己平安再说!”
他确信,“所有的平民百姓,遇到这种江洋大盗的事,或者说是类似江洋大盗的人,一定保命第一!
再说了,看麻杆这样子,要是赤党的话,什么江洋大盗都够不上他们的一个小手指头!”
阿肥过去到车门外,向经过小站上的一位认识的工人打了招呼,又回来坐下不动发呆。
行车不用他看,有麻杆呢!
他可是比阿肥还有经验的守车员。
不一会儿,麻杆又转过头来:“阿肥,老子说话算数。
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以后,不会有人来找你。
至于我,”麻杆脸上浮起诡异的微笑,“你想看见我,都看不见了!
你别怕,我的意思是说,老子走了,不在这里跟你同事了!”
阿肥听到麻杆的后半段前一句时候,心脏剧烈跳动,比守车的颠簸还剧烈。
听到最后一句,他稍稍心安了一些,哦了一声。
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忽然想到:“这麻杆,说货列要停下,这里不是停车的地方啊?起码要走到天黑,这次车时间表上有停靠计划——这他妈的怎么回事?”
就听得“汀里哐当”,“汀里——哐当”,“汀——里——哐——当”,货列还真地慢慢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