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出门去,千里斩仇人③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204字 发布时间:2024-01-28

火堆旁那人,白发白裙,周遭白蝶环绕,正是烟姑,她竟去而复返。


虎不休惊诧之际,回头一看,只见洞口处紫衣轻拂,萤夫人已缓步入内,身后跟着一团绿光、一团紫光。前有烟姑,后有萤夫人,一人能控白蝶,一人可驱流萤。虎不休只能感叹时运多舛!


烟姑盯着虎不休,道:“我尚未下山便有白蝶来报,你出了山洞,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果然如此。”她眸光转向萤夫人,颇是喜欢她身后的莹莹亮光,又道:“你驱流萤,我控白蝶,你我二人是同道中人!只是你为何要救虎不休这个罪大恶极之人?”


萤夫人道:“为他一句真话,如今真相大白,我又将他赶回这洞中来。烟姑前辈在此,正好做个见证。”烟姑道:“来的不止我一人,洞外的两个小友也进来罢!”


洞口处缓缓走进两人来,竟是令狐峥与鹿骄嵘!虎不休见了两人,大惊失色,如今洞中高手云集,他必有灾祸。只听烟姑问道:“天门山的萤夫人将他二人唤来,也是做个见证?”


萤夫人道:“令狐小圣是我天门山掌门人,此事他应当知晓;鹿姑娘是掌门夫人,夫妇一体,她陪同前来,无可厚非。令狐小圣,请将你听到的话告知烟姑罢。”


令狐峥道:“已故天门山掌门羊襄,是被虎不休所害,以至身受重伤,被青海门白茶老翁所擒,在天门山失了性命。”原来,方才萤夫人设计诓说出真相时,令狐峥与鹿骄嵘早已藏身暗处,将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火光映衬,烟姑满脸惊色,她初归邙山,竟听到虎不休的荒唐之事,一件接一件。她不知前因后果,便要求令狐峥将此事细细说来。


虎不休一心想逃,但洞中有紫绿二色的流萤,洞口有白蝶守卫,他插翅难逃,只能乖乖呆在洞中,听令狐峥将他的罪行一一抖落出来,与烟姑知晓。


烟姑气急怒极,恨恨然说道:“虎不休 我手中也有一块铁马块。二十年前,我退隐幽谷,担心铁马块留在邙山,你会日渐迷失本性,跌入邪道,便将它一同带走了。没想到二十年后,你还是走入歧途。”


虎不休大喜,问道:“姑姑,铁马块如今在何处?”烟姑心中一寒,道:“你此刻朝夕不保,竟还记挂着铁马?”她伸手指向鹿骄嵘,道:“铁马块已给了鹿教主,你有本事找她要去。”


鹿骄嵘默然不语,站在令狐峥身边,虎不休暗自苦恼,这山洞中,他若与鹿骄嵘动手,难有胜算,何况还有令狐峥在身旁,夫妻二人若联手,铁马未到手,小命先丢了。


虎不休遗憾道:“姑姑,你怎将铁马给了那魔女?”烟姑道:“她替我送了一封战书,我便以铁马答谢之。”虎不休又恼又恨,恨烟姑不将铁马留给自己,恼鹿骄嵘仅送一封战书就得了铁马块儿。


鹿骄嵘道:“虎不休,铁马在谁手中,已与你无关了。如今仇人寻到眼前来,你该想想如何对付罢!”虎不休看着眼前的萤夫人,又道:“几位是来助她报仇的?”


萤夫人先道:“我替夫君报仇,无须旁人插手!诸位在一旁看着便是!”虎不休心中冷笑,暗道:“凭你一条铃铛索也敢向我玉掌翻天虎不休寻仇!”


萤夫人先向烟姑行了一礼,道:“天门山已故掌门羊襄之遗孀冷夜萤,今日向邙山废掌门虎不休寻仇,特向邙山派烟姑请示。”烟姑颇是惊诧,她来寻仇,竟如此客气有礼,若换做自己,必是二话不说,出剑取了仇人首级。


烟姑道:“虎不休迫害贵派掌门,不仁不义,如今种种实乃咎由自取,我邙山玉蝴蝶决不包庇。”萤夫人躬身拜谢,又道:“虎不休害我夫君,断我一世情缘,此仇不得不报。今日我就在平阳洞中悄悄地将仇报了。”


鹿骄嵘好奇问道:“为何是悄悄报仇?”萤夫人道:“虎不休暗地里害我夫君羊襄,江湖各门各派都不知;今日我替夫君报仇,也悄悄进行,不做声张。一来,了却我一桩心事;二来,若将虎不休暗伤我夫君羊襄之事摆到明面上来,必会挑起天门山与邙山派的争端仇怨,两派结梁不易解。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份仇恨就在平阳洞中解决罢,不必大白于天下。”


此言一出,几人才恍然大悟,虎不休身为一派掌门,却为争夺铁马重伤天门山掌门羊襄,以至于羊襄躲避期间被白茶老翁擒住,带回天门山,引发天门山之乱,最后身死。虎羊两人之事就是两派之事,天门山弟子若知晓,必不会善罢甘休,两派结怨由此而来。


萤夫人千里寻仇,竟思虑如此周全,令狐峥叹道:“萤夫人僻居幽谷十几年,然深明大义,心胸之广阔,令令狐峥敬佩不已。”鹿骄嵘虽不言语,然心中敬佩之意却飞到了眉梢,落入了眼中。


萤夫人道:“我一怒出门,千里上得邙山,欲斩仇人。今日我若败在虎不休手下,生死由命,烦请令狐掌门与鹿姑娘替我收尸。割下我一缕长发,摘下我手上一串紫铃铛,悄悄埋在我夫君羊襄坟墓之侧,尸身遗骸则运回紫藤谷安葬。多谢了!”她朝狐鹿两人一拜,谦谦有礼,俨然在交代后事。


鹿骄嵘道:“萤夫人,你不会败的。”萤夫人淡然答道:“我不怨天尤人,淡看了生死,只求亲手为夫君讨回公道。”说着便取出一把宝剑,扔向虎不休,同时取下腰间的铃铛索,凌空一甩,叮铃作响。


虎不休右脚陡出,往前一扫,点在剑刃之上,将其往下一压,长剑便插入土中,微微晃动,他却双臂微张,道:“你若用流萤,不如直接取走我性命便是。”


萤夫人右手轻晃,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便倾泻而出,身旁紫绿两色的流萤便翩飞离去,附在洞中墙壁之上。萤夫人说道:“我不驱流萤,凭真本事替夫君报仇,生死成败皆是我一番心意。”


虎不休暗笑:“不驱流萤,凭你的本事,唯有死路一条。”他拔出长剑,寒光一闪,便要出招,却听得一声“且慢”,烟姑缓缓上前,猛然一掌打在了虎不休后背之上。


虎不休猝不及防,受此一重击,身子向前跌出,倒在地上摔了两个跟斗,喷出一口鲜血,他急忙盘腿坐起,调息运气,但气息依已然不稳,不能随心调运,这一掌使他受了重伤。


虎不休疑惑不解地看着烟姑,这掌一打下,他应战萤夫人的胜算又少了几分,他问道:“姑姑这是何意?”烟姑道:“这一掌,我替你还给羊掌门。”她后退两步,站到一旁,这才说道:“萤夫人,请出招罢!”


令狐峥道:“萤夫人深明大义,不愿仇恨毁了两派情意;烟姑秉公不偏私,两人都令人敬佩。”鹿骄嵘道:“我只关心虎不休的生死。”令狐峥便问道:“若萤夫人不敌,你可会出手相助?”鹿骄嵘盈盈一笑,道:“你猜。”


令狐峥尚未开口,只见一道紫光当空闪过,叮铃之声便在洞中回荡。萤夫人挥舞手中的铃铛索,探向虎不休双脚;虎不休双脚后退数步,一一避开,那铃铛索便在半空中转了个弯,缠向他腰间。


虎不休手持长剑,在身前一转,出“清风玉露”一招,剑影左右横切,啪的一声,打在铃铛索之上,剑刃便往外一挑,将铃铛索击了回去。


铃铛索被剑力所震,往回一卷,叮铃声响十分急促。萤夫人手臂一抖,不能将其稳住,当即转动铃铛索,凌空旋转一圈,正要出招,虎不休的长剑却已先到来。


剑出如玉龙出洞,撞上铃铛索,剑刃猛的拍落,叮铃一声,紫色铃铛索向下掉落,那长剑便直刺萤夫人眉心。胜败与生死息息相关,虎不休虽受了伤亦使出了十二分精力,招招狠辣夺命。


萤夫人凝神应敌,单脚着地,翻身旋转,紫衣翻飞,紫铃铛亦随之翻转;虎不休一剑扑空,随即又追了上去,说道:“萤夫人,何必做飞蛾扑火之举?”


萤夫人挥舞紫铃铛索,转攻为守,严守门户,连使三招“邮铃厌客”,又出言嘲讽道:“江湖动荡三十余年,铁马回归瓜洲古渡乃大势所趋,届时天下将再无《六阴梅花经》。虎不休,你该审时度势,不该与天作对。”


提及铁马,虎不休怒火中烧,玉生烟萝剑剑招愈发急促凌厉,招招攻向萤夫人眉心。萤夫人一根铃铛索大半收到了身前,守住眉心,她心中暗道:“这老贼的玉生烟萝剑实在厉害,若无应对之策,我必败在他剑下,报仇无望。”


鹿骄嵘道:“萤夫人的铃铛索过于柔软,碰上虎不休的长剑,并无优势!她若不智取,难有胜算。”她目光偏转向令狐峥,又道:“有你令狐掌门在此,一定不会让萤夫人丢掉性命。”


令狐峥轻笑道:“是,鹿姑娘猜的极是。”他目光直视,从未离开虎萤二人。萤夫人被虎不休一把长剑,逼得连连后退,她低头一看,只见地上两个人影厮打在一块,剑影飞舞,似切云斩月。


萤夫人心念一动,目光打向火堆,心中登时欢喜,见了虎不休长剑横扫而来,她不避不闪直冲上去,剑刃从她肩头一扫而过,削写一块紫色纱布。


萤夫人却绕到了虎不休身后、火堆之旁。虎不休以为她败退躲避,哈哈大笑,却见萤夫人转动手臂,紫铃铛啪的一声,打落在火堆之上,跟着一根烧得通红的木炭激射而起。


铃铛脆响叮叮,木炭飞向虎不休。虎不休浑然不在意,提剑横扫,来回挥削,好一招“玉碎珠飞”,便将一根火炭斩得稀碎,火花四溅。


“好!烟姑的玉生烟萝剑果然厉害!”萤夫人大喝一声,俶尔甩出铃铛索,探向虎不休东北角,轻轻一展便接住了落下的炭星火花,跟着向上一卷,那小小炭火便打向虎不休。


虎不休微微一惊,落剑格挡之际,飘身后退,却见一道紫光闪到了自己左侧,叮铃一声细响,又有三四点稀碎火花响自己打来。


这火花虽小,但落到衣物之上,起火烧身,可伤及性命。虎不休不敢懈怠,身子向后一偏,横剑挥削。只听得周身铃铛轻响不绝于耳,一道道紫光在身旁来回穿梭,那本该落地的炭星火花一一被接住,打向虎不休。


萤夫人手臂急转如风,操控铃铛索,顿时火星点点,尽向仇人身上,她心中大乐,道:“这招叫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虎不休剑颤动,来回挥削,连使数招“玉壶光转”,将那炭星打落,然防不胜防,三五点火花从他衣带出一掠而过,登时烧了起来。鹿骄嵘哈哈大笑,道:“平阳洞中火烧猛虎。”


虎不休急忙脱下衣袍,正要甩出,却见萤夫人手持铃铛索,正要打向火堆,他暗骂一声:“休想。”当即调息运力,凝于掌中,将那着火的衣袍扔向空中,打出一招“长烟落日”,那带火的衣袍便呼呼飞向萤夫人。


萤夫人大吃一惊,挥动紫铃铛,卷向火衣,啪的一声,将一团火衣打成两截,半空中浓烟滚滚。头顶忽有剑气斩落,萤夫人抬头一看,只见一束寒光直指自己眉心,这一招叫“提携玉龙”,虎不休面上、剑上皆是杀气。


萤夫人急退两步,以避锋锐,跟着挥出铃铛索。剑索一撞,叮铃声响不绝于耳,虎不休顺势转动长剑,迎风一扫,将一截铃铛斩落在地,他面带喜色,乘胜出招。


剑刃掠风,轻轻一转,从萤夫人右臂上掠过,划破了衣服,跟着剑锋一转,切向其手腕。众人当即大惊失色,萤夫人若避不过此招,手筋必被虎不休所断。


“弃索保手!”令狐峥大喊一声,萤夫人岂会不知,当即弃了铃铛索,右掌迎风展开,向右收回,避过一劫。虎不休却心中大喜,剑锋向下一转,直直削向萤夫人的芊芊细腰。


方才那招是断手筋,如今这招是取性命,萤夫人避无可避,眼见剑锋已贴近紫衣,她心中只觉遗憾:大仇未报身先死,却见一道青光迎风打来。


那青光在半空中竟一分为二,其一拍向萤夫人小腹,将她向后推了出去,其一撞上虎不休的宝剑,顺势将其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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