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露重,朝阳似水。
香木雕花的大床上软枕锦被,玉体横陈。
可妮丝大半边身子都露出了被子外,一条修长而白皙的腿整个暴露在空气中,透明般的丝绸睡裙紧接着她的身体,却反而带来了一种半遮半掩的独特诱惑力——不过这种香甜且独特的少女魅力是只看局部才有,因为若看整体,可妮丝整个人其实睡成了了一个“大”字,蛮横地霸占了床上八成的领地,把一个蜷缩般的小小身体死死挤进了角落里。
大帐篷外传来一些零零散散的有些杂乱的声音,可妮丝缓慢又迷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接着顺手擦去嘴角的一点晶莹,重新开始工作的大脑才懒洋洋地一点一点捡拾起记忆。
“我这是在哪儿……哦,那个纺什么镇的魔兽森林。”
“昨天晚上我是怎么睡着了来着……哦,好像等了萝密利很久,在困得快撑不住的时候终于等到了,然后强撑着最后嘱咐了一句让她今晚和自己一起睡,之后就……不记得了……”
“呜……萝密利也真是,昨天晚上为什么回来得那么晚啊……”
这么想着,她感知到了来自自己被子里的左手的一份柔软的触感,瞥眼看到那被自己挤在角落里的小小的一团,心里顿时升起一种美滋滋的恶作剧。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了宠溺又邪邪的笑容,翻身轻轻将那娇小柔软的人儿搂进怀里,眯着眼睛一脸享受,整颗心都似萌得化开了。
不过很快她便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的鼻尖轻嗅,就像受过专业训练的猎犬嗅到了受伤猎物的血腥味,眼神也开始变得越发凌厉和危险起来。
“不对……不对劲……萝密利身上这是……男人的味道!”
默灵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一个人站在那颗巨大的野生橡树下,抬头看见一颗巨大的蛇首从虚空中垂下,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然后在他即将被吞噬时,一道灿烂的剑光撕开天地,亮白了他的一整个世界……他便是在那片亮白中醒来,醒来时眼睑上都似还残留着那耀眼如烈日般光线直射下的余温。
昨夜他陪那个奇怪的小女孩聊得太久,今天倒是醒得有些晚了,帐篷外面已经响起了许多有些杂乱的人们忙碌的声音,以及少许混杂其中的晨鸟叽喳的声音。
营地里的士兵们已经在拆卸着帐篷,将其挤压、折叠,麻溜地打包好,与其它杂物一起运到巨大驮兽的背上。
晨间潮湿的轻风带来了泥土、腐叶、树芽与野花等等等等各种不同味道混杂起来的大自然清香,冰凉的清新感像雪丝一样滑过脸颊。
默灵刚钻出帐篷时看到士兵们忙碌的景象其实是有些心慌的,他明明记得昨天那个军官说科穆的伤情已经严重到了连挪动他的身体都必须要谨慎的地步,却没想到这第二天军队便要拔营。
好在科穆的帐篷以及周围的好几座帐篷都还没有被拆或将要被拆的迹象,默灵快速走了过去,在科穆的帐篷前,透过掀开并挂好的布帘他正好看到一位白褂的军医正在为科穆检查伤情。
科穆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一些,看得人心里一沉。
“医生,他的伤情好转了吗?”默灵一上来便忍不住问。
医师回头看了默灵一眼,手却始终平放在科穆的腹部,像是在感知着什么。这位医师的脸有些清瘦,带着三分书生的秀气,五官线条也全然不像其他士兵一样坚硬,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被打扰了也没有露出愠色,而是打量了默灵一番后,才缓缓收回了放在科穆腹部的手。默灵这时才看见他的手掌心的位置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绿光,绿光在他的手彻底离开科穆腹部的时候才彻底消失。
“你就是他的家属?”
“不……”默灵短暂犹豫了一下,“但他对我很重要,他……他是我的恩人!”
“哦……”医师表情平淡,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只是接着说:“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他的情况比我最初判断的还要糟糕,左臂和肋骨的骨折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内脏的伤势不仅没有要恢复的迹象,反而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态势缓慢地恶化着。”
“不出意外的话,他恐怕很难挺过这几天了。”
医师的话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默灵呆立当场,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
“医生,您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对吗?”
默灵的眼睛里逐渐凝结起了一种巨大的悲怆,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昨天我就听人说过,您一定就是那位拥有罕见‘治愈’天赋的医师吧,怎么可能有您都治不好的伤呢?”
“或者是缺什么药材吗?是的话请一定告诉我!我对这座森林很熟悉,非常熟悉!非常非常熟悉!
不管是什么我可以都帮你找来!我什么都可以做……真的……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默灵的眼睛也变得湿润,像是渐渐蓄起的一片汪洋,他的整张脸都呈现出了一种压抑着痛苦的激动潮红。
医师却只是微微眯了一下眼,不咸不淡地注视着默灵,表情始终很平淡,像是冷漠,又更像是早已见惯了人情。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想要把他治好我的确无能为力。他的伤情是典型的新伤牵动旧伤,伤上加伤……嗯……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他胸腹位置的灵气运行线路已经呈现出了一种固态化的紊乱,数处灵气枢纽自我对冲,本该在体内很温和的灵气在那里陡然变得更加暴躁,一点一点地撕裂他自己的身体。”
医师说着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接着道:“虽然这种自我撕裂非常缓慢,缓慢到在这之前很可能和他身体的自愈能力都达成了一种平衡——要知道灵气滋润下的身体自愈能力是要超出普通人好几倍甚至是十几倍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固态化的灵气紊乱所导致的自我撕裂力量是始终存在着的,并且在他一天前的那场战斗中因为被魔兽重伤而彻底打破了那种勉强维持的自愈平衡。”
“而且这还不止,更让人头痛的地方是他这种自我撕裂的力量根本不是最大的病根,甚至可以说它都只是一种‘病理表现’。”
“真正的病根我早在一天前发现他居然拥有灵识的时候就做出了判断——很可能是一种触及了生命本源的伤势。”
“不过‘触及本源’其实是一种非常笼统的说法,人体无比复杂,理论上可以有无数种情况能达到这样的伤情效果,哪怕每一种可能都微乎其微。”
“所以更细致的方向其实我也无法确定,不敢断言。”
“最多只能依据现状作出一种猜测:多年前,身为高级职业者的他受到了某种强大的攻击,那种攻击将他的五脏六腑搅得严重破损并出现了剧烈位移,他本来应该直接死去的,但巧合之下他胸腹位置的数十处或者更多的灵气运行路线随着颠覆性的外来灵气侵蚀而产生了某种自适应性的变化,这种变化又巧合地暂时性稳住了他脏腑的伤势——就像一团极致混乱的麻线团,巧合地在内部牵连成了秩序的阵纹一样——于是他才没有直接死去。不过代价就是近乎颠覆性的内外创伤和灵气运行路线的错位更迭,直接让他的灵气等级掉出了‘高级’,并且那种灵气运行路线的暂时性变化渐渐随着他身体的自适应性自愈而固态化,于是呈现出现在这副样子。”
“也就是说,现在他体内的那种自我撕裂的力量,其实很有可能正是在很久以前救了他一命的‘巧合’。”
说到这里,医师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说这么多你可能也听不懂,说的简单直白点儿吧……这种触及本源的伤势,常规的治疗手段是完全无效的,即使是放在能人倍出的中央圣城,它基本也会被定为‘不治之症’。”
“所以,别想着我有能力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