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微微点头:“客人要算什么,请说,或者,说个字,由我测上一测?”
老旺说:“第一方案有点麻烦,让小谭上去一趟。”
算命先生说:“那好,客人回头想明白了,想好了字,再来找我就是。”
手一指晨风中微微飘扬的幡联,眼睛望向斜对面的戏楼,下巴微微点了点。
老旺说:“好,牛皮不是吹的。我等会儿再听你先生说。”
低声道:“我在那口子里面等。”
转身走了。
晃晃悠悠到了那破墙缺口处,稍稍偏脑袋,见无人注意,闪了进破戏园子里去。
两分钟后,一个戴顶旧草帽的青年手拿小半只烧饼,边啃边走。到得那破墙缺口前,稍稍前后看看,摸摸肚子,闪进那缺口去。
有行人瞥一眼,想到“这小伙子倒会找地方方便”,赶紧走快走远了。
缺口里面七八公尺处,一个老头背向外面,对着一丛长野了的树草,正作撒尿状。
青年对老头背影说:“我算了一命,要找老木说话。”
老旺转过身来,两手从肚子上拿开,说:“你姓王?”
“不,我姓谭。”
老旺说:“老木在楼上。”
说罢,转身就走。
青年跟上。
穿过树草从,绕到戏楼侧面,一个没有门扇的小门,像没了牙齿的兽嘴。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老旺站住,等小谭到得跟前,一握手:“小谭兄弟,老木说你眼力好,请你来。”
小谭一愣,大约没想到是这么回事,点头:“哦,那我试试。”
边向上走,老旺问:“小谭兄弟你知道咱们自己人的司机组号么?”
小谭说:“已经知道了。总指挥说,为了万一需要时,互相支援。”
到了楼上,老佘正在揉眼睛,松开手来说:“小谭,你来,老子的眼睛不好使,老眼昏花啊。”
小谭说:“我试试,说不好就一定看得清。”
他蹲下些身子,成低姿马步,蹲在鸽子笼后面。
老佘说:“你这架势,看上去比我威风,一定成!”
小谭嘴里叽咕道:“好,老哥你这镜子,怎么这么厉害?”
老佘说:“这都是老旺老哥他们同志弟兄鼓捣的,老子哪里会这个?
怎么样?
那边窗户打开了,看来来大调兄弟已经到了。
我调的是对向那调度室里那块黑板,对得正么?
看不看得清?”
他一连串地提出问题,又瞪眼看小谭的后脑勺。
小谭屏息不动,然后脑袋从土天文望远镜后移开,呼出一口气,说:“啊呀!”
老佘老旺都紧张地看小谭。
老佘说:“小谭兄弟,你要是看不清,老子就白折腾修理了,老子技术不过关啊!”
小谭说:“嘿,真他妈的——这个,”
老佘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说话打磕巴了?快说!”
小谭说:“清楚!”
老佘老旺又一愣,然后压住嗓子笑起来。
老旺说:“老兄,你还真有两下子,这么个破玩意儿,还真被你修好了。”
老佘先看看日头,嘀咕道:“还得等一会儿,才会写上。”
遂得意道:“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垒的,老子要么弄不了不出手,要出手,嘿!
不过,老旺老哥,最主要还是你那小弟厉害,他小老人家怎么就会有这么个奇妙的爱好呢?”
听战友夸奖自己小弟,老旺高兴地眯缝了眼睛:“同志们的帮助,组织的培养,谢谢,嘿嘿。”
他比听了同志对自己的夸奖还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