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船顺着漂流的江水,又靠岸了,这次来到又脏又乱的村庄,村口原来的村名的路牌让人挪走,可以看见名为“网红村”的牌匾立在那里。
亚子与大姐姐饥肠辘辘,隐约间可听到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咕噜声音。椰子皮壳吃多了,会闹肚子,又饿又想排泄的感觉很矛盾。亚子将绳索把小孤船捆绑在木头上,着陆后便开始觅食去了。
“村长好!村长好”路上行人闲悠悠的打了声招呼。原来村的名字已经改了,村长毫不知情的,“不太精致”的打卡人群也络绎不绝!
“好好好”村长示意下问“这里是咋滴啦,要有人犁田吗?”只见在积水的田野上,红衣男子爬了上来,手举指路的牌匾声音老道的对着机位“兄弟们,老铁们,让你们看一下,网红村!未来的网红村真正的网红村,阿,兄弟们!”
年迈的村长走过的道路正迅速陈旧,如果不能借予他们双手,也只能加入他们。
眼球一时间博不得那么多,滑稽的组合,四散开来的仿佛所到之处都是镜头,一头顶着S发型的青年男人,对着屏幕大声喊到“若不是生活所逼,谁又愿意做小丑!”头顶癞疤在烈日下,像极了周树人讯哥笔下的阿桂。一个个“红孩儿”的狂欢,五毒八怪,牛鬼蛇神都安排上了,直播何种形式,何种内容的都有,户外充满了快活的仙气!
烂大街的背景音乐,如一支支“哭殇队”在村间弥漫开来!天福是一位颇卖力的开播员,高举自拍杆“靓仔,兄弟,老铁。”称呼好生亲热啊。有些女性穿着看来颇体面的衣服,背景音乐时不时响起“哈哈哈,哈哈哈”的情景剧声音。早些年亚子在电视机情景剧里也常常耳闻,后面不知为何也消了。
一切又是那么陌生,太多太多。
亚子和大姐姐来到村店安顿好后,第一时间就是上“五谷轮回之所”,腹泻后都吃了碗胡椒面,听说具有治:胃寒脘腹冷痛泄泻的作用。
“村内好生热闹吖,我们去看看吧!”,她叫上亚子,并扯出他的衣角。大姐姐已经多年没有出过孤岛了,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也不知道,亚子看她时而冷寂的,时而清奇的!有点追摸不透。村子里都是值得驻足观看的Live!
田间的一个俊俏的的女孩,开始表演起节目“犁田”,腿法生疏的在田野淤泥上游荡。
另外一边也开机了,几个男子围在灰烬满满的大锅旁“剪刀,石头,布!”,猜拳输的往脸上抹了一抹,抹的人手上也沾满了。几个回合下来,他们畏缩的头颅已经像黑煤球一般,游戏后面的老婆子脸上洋溢着笑容。
“呸”的一声唾液在手掌,手向上抹了一下,半边染着黄色的头发,口齿不清的小伙对着手机屏幕喧哗起来,依次出场,“我是精神一号”,“我是精神二号”,“我是精神三号”,网红这一块,他们说早已领先贵州六盘水。头上的两个小红辫子,像两个双引号。
精神小伙用一包面粉倒洒在了自己的身上,如同骨灰撒下,粉饰包裹自己。他头发半黄半白,可谓“艰难苦恨繁霜鬓”。这时候又有个穿着病号服的一位小伙,手持自拍杆冲到屏幕前表演起来,试图报团取暖。村长也踊跃起来了,要礼物要得可凶了。
最恶心的还属林间的这位,村里人称“福寿”,镜头的机位旋转在这场直播盛宴中。福寿发型中间推平了,左右两边的毛发留着红彤彤的扎了两个小辫子吊起来,满清时代盛行的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崭露头角。福寿的脸怼足了镜头,大声喊“火箭刷起来,老铁关注主播不迷路。”
林间枝丫上有剔透的福寿螺的卵。福寿螺外来物入侵的物种,繁殖能力非常强,而且还有非常多的寄生虫。福寿小伙用一双筷子夹来,一个个小卵流出红色的汁液,对着屏幕如鸟儿觅食般发出了鸣叫“礼物刷起来~”嗖的一声,各大屏幕前炸开了价格不菲的礼物。只见他不假思索的把福寿螺卵,活生生的吞下腹中,神情貌似可以,没有半点要作呕的意思。整个世界写满“暴富”两个字!
网民点开他的主页,介绍写到:尽个人微薄之力传递正能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实际行动关爱孤寡老人,留守儿童!用心做实事,实实在在帮助他人如果人人都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是美好的人间!
咸鱼翻身了,快要翻身了,大概是要翻了,乞食者披上华丽的装扮,霸气泄露。所到之处,所见所闻皆是这般快消的段子素材,人均“人才”,大自然就是天然的流量,要说劣根性,这也不出奇。
在旁边驻足观看的亚子,突然让福寿先生的福寿螺卵所溅射出来的红色汁液,射到眼睛里。疼痛难忍的惨叫到:“啊啊啊~!~!”拨凉拨凉的,眼角的血丝仿佛要逼出来了。亚子转过头去,仰头望向的天空,太阳的刺眼霎时间刺瞎了亚子的瞳孔。光明是多么刺痛!从当日的瞬间开始,亚子就睁不开眼睛,睁开眼睛就会感到剧烈的疼痛,眼前一抹抹的“红”浮现在眼前。
因为眼疾,那天在大姐姐的搀扶下导盲回到村店,大姐姐用温热的毛巾敷在亚子眼眸上,暂时止住了疼。辛弃疾可谓“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直至夜幕降临的时候,亚子躲在被窝儿的漆黑中,长吁了一声才睁开了眼。终于弃疾而行。
亚子在半梦半醒时,想起与大姐姐结伴而行两天了,还不知道她的芳名呢,问到“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海盗们都叫我阿琳娜的,后来叫惯了,就默认了!”
“哦!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了吧!”
“好吧,没事!”阿琳娜答到。
“谢谢你一路上的照顾~”这句话不知道谁对谁说,只见栏杆下温柔的月光洒进来。
“其实我不知道亚子是不是我的真名,爱怎么叫都行,没有别的内涵。”
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大姐姐,终于都有一个称呼烙印在脑海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乌鸦的啼叫,纠缠在睡梦中。
马家的两位巨鳄,改变了人们的支付方式,同时也改变了乞食佬们的讨要方式。行情如此,“凤舞九天”是经常出现在网红小说里的文字,后来又变成了土味的语言。亚子受够了这群魔乱舞的时代,越来越觉得无心消遣,要趁早离去。
如果正如我们价值观里所说的“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说他们好吃懒做吧,可他们卖力的表演,下播后也累得像条狗,观众的眼球也疲劳了。可他们也不是逍遥法外的狂徒,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村霸,也没有行任何鼠窃谄谀的勾当,安任何罪名也无稽之谈。
我依稀回味着迅哥手上笔杆白描下灯下漫笔,咀嚼茴香豆或覆盆子的满口留香。我想什么时候先生过时了,说过的话不再应验了,苦楚也许就减少了吧!
后来的事情不清不楚,所以就无谓多讲。据说当地政府以“毁三观,博眼球”,带来了很多负面信息,不赞同这样的“产业”!低俗的“网红村”被摘牌。这是一大堆的双引号下的奇葩。
又一个快消品在民众的手上划走了!可取缔的又会是接踵而至的低级趣味。这到底是罗生门还是永恒的楚门。
小孤船荡漾在一处山清,水秀,洞奇,石美,号称“甲天下”的桂水漓江。
“尔解分飞却回去,我方从此向南行。”亚子吟咏着,与阿琳娜离开了那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迷途中返回赤冷。
有道是“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亚子虽然心中有着穷且益坚,不坠青云的傲岸,但故乡的云在天际线中仍然是彼端。
这几天,锦源与阿栀愈发叛逆,头发也很久没有剃了,大概也有几个月了吧!已经受够家里女性做的饭菜了。他们两先是弄到一个破烂的锅,买了五包不同口味的辣条,来到潭边,沉淀一下,最清澈的一瓢水装进锅里。河边的湿柴很难点燃,费劲的用两个打火石擦出“星星之火”,起风了,又灭了。最后无奈的把辣条在水还没烧开之前他们就下锅了,随后锦源用镰刀砍去了芋头的头儿,简单清洗过后,放进火堆闷熟。
一翻生死茫茫后,亚子晃晃荡荡撑船摆舵,沿江水返回,阿琳娜也在晕头转向中睡晕过去了。亚子闻到烟火烧焦塑料的味道,原来是这两个臭小子生的火,燃不起来还添了塑料袋。闻到此情此景,上到岸边对他们两个打了声招呼,问其究竟?阿栀说:“实不相瞒,我们在做大餐!”锦源更加骄傲的说到“我们可以自力更生了!”
食物稍见色泽时,他们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亚子呆了。
亚子问他们:“能不能给我尝尝!”
“不给,要让你妈妈给你煮呀!”
“孤寒鬼,要死咯!”亚子泄气道。
吃完之后就踢了两脚灰土走了。亚子捡了一下他们吃剩下的芋头咬了一口,不到两秒钟就吐了出来,水水的,一点糯感都没有。亚子顿时明白了,“原来天底下不是所有的妈妈都是做饭好吃的。”
亚子叫醒阿琳娜,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头发,感叹到:“终于回家了!”
一刹时间很寂然,一只掉队的海鸥正从碧潭飞往江水,滑翔致远方大海的彼岸。
生命迹象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