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张海羽把资料甩在宋文轩桌子上，完全不想理会那个长得和猪刚鬣一样的男人。
我在一边静静地做着我吃瓜群众的角色。就看见宋文轩把资料打开又合上，一脸赔笑说：“资料你想留着就留着吧。我找你们过来，是因为又收到一份新委托。就是学校里面有一座楼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传言，说是叫‘鬼楼’，六楼以上一般都没人去，听说以前有人上去，回去就死了。”
“听说？”张海羽微拧着眉，用很不耐烦的语气问，“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骗？”
宋文轩表情松动下来，面露怂态：“就有个富二代无聊嘛，玩真心话大冒险，结果输了，高价委托我们帮他去看一下。我看价格可以就接了。你们上去拍几张照片敷衍过去就可以了。你们不应该谢谢我找到了这么容易拿钱的事吗？”
“羽哥羽哥。”陈余井这时却凑了上去，“这个委托摸摸鱼划划水钱就到手了 ，不接白不接。”
看张海羽没有理会，陈余井直接上去帮他接下来了，转身就和张无与去分享这个无聊到连屁都称不上的事情。宋文轩见委托打发出去了，就走了。
“姐，就算羽哥不过来，你也过来看看嘛。”陈余井找到了校园论坛又一篇鬼故事，“我觉得挺好玩的。”
“不是。”我回想着刚才的一幕，“他要之前那个案子的资料做什么？”
“这……鬼知道。”张无与抬起头看了看我，“他前两天也一直来问我要来着，我和他说问羽哥要。”说着笑了起来，又道：“他就别想要到。”
陈余井依然沉浸在他的新委托里面：“你们看，十层的楼，六楼以上就没人去，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这不就是校园十大灵异事件之一吗？不是上面死过学生就是上面死过老师。你还想碰着女鬼啊？”我实在没兴趣管这种低含金量的事情，随口说着两句话打发他。
“万一是真的呢？”陈余井还是坚持科普他的鬼故事，“上次有一对情侣放学想去挑战一下的，结果爬到五楼就被机房的老师赶下来了。”
张无与笑说：“要不你还是研究一下我们能分多少钱吧。”
“那个败家子委托金交了两千呢。和宋文轩按照五五分我们能拿一千，咱们四个每人二百五……”说前面半句话他还是嬉皮笑脸的，“二百五”那三个字一出来，他顿时垮起了脸，“我丢！那个猪头三是故意的吧！”
“行了，去就得了，有钱不赚才真的是二百五。”张无与一句话又把老井说明朗了，后者重新扬起笑脸，连连说马上就去。
进了学校的门，才发现自己手机落在车上了，赶紧问张海羽要了车钥匙回车上取手机。没想到会在走廊里碰到杨琛，一面之缘，我本来就想低头假装没看见，结果她叫住我问：“你也在追张海羽吗？”
我以为她最多就是和我打个招呼，完全不知道她一开口就问我这句话。
“我们要公平竞争。”她莫名其妙的这么一句话更是创得我猝不及防。
“那你们竞争吧，别问我……”我摆了摆手打算离开，“和我没关系嗷。”
我是一点都不想把这事放心上，只能说这女生年纪，冲动一点也正常。而且看她并没有什么恶意，我不太想和她掰扯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免得她还要对我有意见。现在我只想赶紧去把我的手机拿回来。
“你等一下！你和张海羽到底是什么关系？”更离谱的是她居然追上来了，我只好又停下来跟她接着唠。
“我和他是，家人。”我自以为和善地笑了一下，却又见她眼睛已经水汪汪一片，觉得头都大了。
而她听完立刻抹干了眼泪，说了句：“那你能帮我转交一个东西吗？”说着递上来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封，还飘出来一股“蔚蓝”的香水味。这时我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注意到她的穿着——浑身的小资气息。
“你自己转交吧。”我淡淡一笑，在这件事情里面我只是一个观众而已，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不然做什么都有点神经。“我才不喜欢干涉这种事。”
简单拒绝了这件事情，我便真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出于礼貌招呼了声就走了。
等到回去，太阳都下山了，天暗下去一半。我们四个站在鬼楼门口纠结了一会儿，看着里面乌漆墨黑一片灯都没开一盏，并且飘出来一阵阵的霉味，气氛实在是有些诡异。
“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反正天也晚了，今天我看了下黄历，诸事不宜啊。”陈余井往后退了几步，乖乖往后一站揣起手。
“那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进去？”张无与已经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灯光对着陈余井眼睛晃了两下，“怂货。”
陈余井突然抱住张无与手臂：“不要，你在这里陪我，我怕鬼。”
我半张着嘴看着这两个宝器，说：“老井，校园墙上有人说你和张无与真爱是有原因的。”
“我们走吧。”张海羽没有再理他们两个，拉着我的手就进去了。我在后面举着手机打灯，身体不自觉地一直往他背后靠。这个时间点没有一间教室的门是开着的，整栋楼昏昏沉沉。这栋楼也比较旧，早期的教学楼设计并不合理，内部封闭空气不流通，也不通光。
这样到了六楼，那一层楼确实是空着的，只有两间教室，里面有两面大镜子，应该是舞蹈教室。校园论坛上就有半夜里穿着来历不明的红色舞蹈鞋跳舞跳死人的鬼故事。另外就没有什么东西了。镜子映着手机闪光灯刺眼的光，结合那些鬼故事确实有那么些恐怖氛围了。但怎么说依然不过如此，鬼故事都是假的。
就怕这个结论下得有点早。
七楼和八楼是真的除了灰尘就没有任何东西了，剩下的只有死寂。但当我们继续往上走的时候，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就连张海羽看着过道里“10”这个数字的时候，脸色都是发白的，而我此时已经不镇定了，牵着张海羽的那只手一直冒汗：“这里是九楼……还是十楼。”
手机上面本应该是四格的信号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灰色的叉号，似乎是在证明这一片死寂的真实。“是楼层号贴错了？下去看看。”张海羽握起我的手紧了紧。我靠过去，匆匆跟着下楼。
下一层——七楼。
“八楼没有了……”我把手机挂在脖子里，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张海羽，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不去发抖，他看起来却并不慌张。我本来应该不会害怕，可这一切都无法解释，就算我不怕鬼也耐不住去相信这里真的有鬼。我低头看着胸前“雨渐耳”的无事牌，心理暗示自己镇定下来。
“再上去看看吗？”他问我，征求我的意见。说实话，我也不想这样没有收获就离开了，如果是有人恶作剧那也罢，如果真的有鬼，我想把它捉出来。
“那就上去吧……”想归想，说出来的话还是心虚。
我们重新回到了上一层。8楼。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是正常了，但仔细算过才知道，如果真的一切正常，按照我们从进来到现在下楼上楼的层数，按正常来说我们现在得在九楼。显然这一切还是不对劲。我还是决定往上走。
10楼。
“这就是摆明了不让我们去9楼啊。”天不是很热，可我后背都是汗。
不过，到现在为止，十楼是唯一一个不一样的楼层。天台另一边有一扇锁着的铁门，因为楼上环境潮湿，门和锁都腐蚀得厉害。张海羽轻轻扯了一下，门锁就下来了。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是比外面更重的霉味，让我感觉十分不妙。我捂住鼻子向里面看，全是受了潮的书。还有就是角落的一张桌子，上面有本本子放得端端正正，在这堆杂乱的书堆里显得尤其突出，就像是故意放在那里等着有人去取一样。张海羽把它拿出来翻了一下。本子的质量还是不错的，虽然并没有多少页，但却是用极厚实的牛皮纸装订在一起的，除了有些受潮，基本没有损坏。里面好几页都记了些诗词，其他空着。翻到最后一页的底部，却看见了“张梵千”三个字的署名。
“怎么会？”我颅内又是和昨天如出一辙的刺痛，但只有一瞬间，“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我也没见过。”张海羽照着灯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字，“你记得什么事情吗？”
“不记得。”还是那三个字的回答，所有事情都不记得。
“先带走吧。”张海羽把本子递给我，我揣进怀里，拉着他的手急着离开这里。
正下到第一个台阶的时候，我出现了一个疑问：“你说再下去，我们会到几楼。”
他没有回答，只是小心地拉着我走下去。而这个时候，周围似乎开始变冷。当我们到了下一层，却仿佛真的走进了死路。
这一次，真的到了九楼。
其实，九这个数字，有时候并不吉利。
第九层比其他楼层要更加黑，我用手机照着周围，发现连墙高处的小窗都是钉死的。我找到了一个点灯的开关，按下去，没有反应。
不敢再停留太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摸鱼划水就能完成的事情。可张海羽却僵在原地不动，看着地上一台废弃的设备。我也把光往地上照，又发现地上一团深色的布。我用食指和拇指拎起来看了下，好像是一件束身衣。而再去看张海羽那里的那台设备，居然是电疗仪。
“张海羽。”我见他在那里若有所思了半天，便叫了他一声。他回过神，看着我。
“海印，其实有些事情，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想起来。”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我都有些糊涂。
“怎么了吗？”我问。
“不是你自己当初选择忘了吗？”他说完，却突然露出了警惕的神情，我也听到了耳边的躁动声。张海羽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我拉到了他身后。而后，整个第九层都泛起一重绿光——应该是磷光。我关掉手电，正集中注意力听那些声音，他却又把我推向一旁，站稳后才发现，我原来站着的那个地方有一个黑影。张海羽一手将它从地上掐到半空，我隐隐约约看见那个黑影是半透明的实体。
那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我想到了印十一第六家，安家。那一家自很久以前就传承了一种秘术，那种秘术施展会从养尸开始，可以是各种动物的尸体，养成怪物，到最后就是纵尸。据传养出来最凶的一种叫洛阿坤，是以人的尸体所养，但这因为有背伦理，早就失传了。
这一只确实很像印十一记载过的洛阿坤。是从哪里来的呢？
张海羽把那一只按在地上，它在那里挣扎的样子，真的像一个人，可此时却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一只像手的东西，竟越伸越长，直接绕道了张海羽背后。张海羽跳开的同时，从衣袋里摸出了一把弹簧刀，切断了“手”。
可是那个东西还是不死，从另一个地方继续生出手一样的东西。“小心！”张海羽突然对我吼了一句，我在发呆的时候，身旁已经冒出了许多黑影，伸出无数的手向我袭来。我慌忙之中思维已经跟不上动作，直接两脚踩了过去。黑影被我踩平在地上，然后又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张海羽猛地将我拉到一边，此时他手上沾满了绿色的汁水。虽然他好像已击退了不少黑影，但肉眼可见，黑影的数量还在增加。他挡在我面前不停地挥着刀，不断有汁水溅出，我在这种情况下，开始使劲回忆印十一对于秘术的记载，突然想起来一条：以火退之。
我在一片慌乱中扯着嗓子问：“张海羽，有火吗？”
“左边口袋！”
我在张海羽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也没时间问他为什么随身带着火，拿出来一看还是一只很旧的煤油打火机。
“怎么了？扔出去啊！”张海羽头也来不及回，不断切着袭来的触手，只等着我点火。
“可是……”那个迟疑的瞬间，是我的直觉在告诉我这个打火机对他来说有些重要的意义。
“扔！”
我终于把火点开，往地上一抛。顿时火焰从中间向四周蔓延开来，盖住第九层的地面。面前的怪物全部退开，火焰从地上窜到黑影身上，霎时间，眼前一片火树银花。火光携着影子的碎片四溅，熄灭后了无踪迹。
张海羽丢掉了刀，拉起我的手就往楼下冲，到二楼的时候才放慢了速度。那个时候，我才听见了他急促的喘息。
我停下来坐在台阶上，故作轻松地问道：“要我赔你个打火机吗？”
“不用。”他说着，又把手伸进口袋里，好像是在确认那个旧火机已经被我扔掉的事实。“今天看见的东西还是别告诉他们了。”
手机响了好几下，恢复信号后，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都是外面那两个人发的。张海羽把平平无奇的几张空教室的照片发到了群里。而后手机里又发来他们两个的消息：“就这点东西吗？”
嗯，就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