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婉懂医术,于是和沈蓁一组负责救治病人,其他人则做着帮助运送病患,准备伙食之类的杂活。
为了保证安全,尽量不让更多人被感染,每日,所有人健康的人都得喝上几碗预防的中药。眼看着局面有些控制不住,蒋之瑜下令,由原来的只进不出改为不许任何人进出。于是墨筠赶到时,被拦在城外。
“这位姑娘,城内瘟疫猖獗,刚下令的全面封城,我们都是奉命行事,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这位小哥,我暂时可以不进去,要不你帮我个忙,我未婚夫就在城内,你帮我传个口信,让他来接我。”
“姑娘,蒋宗主已经发话,就算是他本人的熟人,也不能进出,城里的情况这么复杂,不是好玩的事情,这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我带了药材过来。”墨筠打开车帘,从一口箱子里抓了一把药材捧到他们面前。“我知道现在亟需药材。”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更是打开了所有箱子,把药材展现在他们眼前。
守城将士犹豫了,聚在一起商量。
“她带了好多药材啊!”
“现在城里本来就缺药材,霁月门好些弟子出门采购至今没消息。”
“要不咱们跟蒋宗主汇报一下,他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做呗!”
“好主意。”
商量完毕,他们转头跟墨筠说道:“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你耐心等一等,容我们去禀报一下。”
“有劳各位了。”墨筠静静地在原地等候消息。
蒋垚正在家里办事,一门生进来告知了墨筠送药之事。
“我亲自去看看。”他来到城门口,查验了药材,回头看了墨筠一眼,“姑娘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为百姓解决了燃眉之急,霁月门在此谢过了。”
“公子客气了。”
“姑娘请进,若不嫌弃,先在我们霁月门住下吧。”
“多谢公子好意,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蒋,单名一个垚字。”
“我能否跟蒋公子打听一个人。”
“谁?”
“前几日是否有一个叫沈蓁的男子到金州来过?”
“沈蓁……沈蓁……”蒋垚思索片刻,问随从,“有这么一号人吗?”
“好像之前到访的‘红叶寨’里有一位沈公子。”
蒋垚转头问道:“请问这位沈公子是姑娘的……”
“他是我未婚夫。”
到了霁月门,蒋垚给墨筠单独准备了一间房,“‘红叶寨’的朋友们一早就去帮忙了,姑娘先歇息一下,晚上我安排你们见面。”
“蒋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今疫情严重,肯定人手不够,我想立刻去帮忙,再说这批药材是我带来的,由我亲自分发也放心些。”
“那好,我安排人送姑娘去。”
墨筠在一个门生的带领下去疫区了。
瑾柔和沐瑶正在照顾病患,白露端了两碗粥过来,将她们俩拉到一旁,“忙了一天了,你们快吃点东西吧,不然身子会受不了的。”
“可那个孩子……”沐瑶还在担心病人。
“你们休息一会,我去照顾他们。”
二人这才肯乖乖坐下喝粥。
“其他人还好吧?”她们又问道。
“阿茗被传染了,清婉在给他医治,可是药材紧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们寨里还有没有人倒下?”
“暂时还没有。”
“那还好,总算不至于让人提心吊胆。”
“已经有好几拨人出去找药材了,一定会回来的。”
沈蓁正背靠墙小憩着,霁月门一个女仆轻轻唤他,见没能唤醒,就直接把他摇醒了。沈蓁吓得一激灵,睡眼惺忪地问道:“这位姑娘,请问出什么事了。”
“沈公子,有一位姑娘自称是你的未婚妻,来找你了。”
沈蓁听完立刻冲了出去。
墨筠一袭红衣,微笑着立在不远处。
沈蓁很激动,“墨筠,你、你怎么来了?”
“很吃惊吗?”
“不,不是吃惊,是高兴。”
“我带了一些药材过来。”
“药材?”沈蓁喜出望外,“咱们赶紧把它交给蒋宗主。”
墨筠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放心,我没事。”
李景赋笑着凑过来:“这真是小别胜新婚,本来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来打扰你们的,但现在情况紧急,咱们先把正事办了,其他的,忙完再说,如何?”
沈蓁有些不好意思了,拉着墨筠去了议事厅。
药材已被分配下去,墨筠煎好药,端了一碗给于欣茗送去,他正昏昏沉沉地睡着,沈蓁弄醒他,“吃药了。”
于欣茗睁开眼,见到墨筠,惊讶地语无伦次:“关、关、关姑娘。”
“先把药喝了。”墨筠捧着药碗,一勺一勺喂他,“喝完了,你再好好休息,病很快就会好的。”
“筠儿特地送了药材来,情况会好转的。”
“关姑娘不辞辛劳,千里送药,真是令人敬佩。”傅清婉走进来,接过空药碗,“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人不是铁打的,现在正缺帮手,万一你再累倒了,沈蓁也会心疼的。”
“关姑娘,多谢你,你还是听傅姑娘的话,去休息一下。”于欣茗拍拍沈蓁,“你也该好好休息,快带关姑娘出去吧。”
二人出去后,傅清婉低声感叹道:“关姑娘长得可真漂亮。”
于欣茗放声大笑:“所以我说沈蓁那小子,独享这么大的艳 福,居然还在为别的姑娘神魂颠倒。”可他一看到傅清婉脸上复杂的神情,立马笑不出来了。
蓁、筠二人来到一座帐篷外,这是临时搭建的休息区,沈蓁犹豫了片刻,方才问道:“爹、娘还有爷爷,他们还好吧!”
“家里一切安好,就是伯父伯母担心你,而且,这批药材就是伯母置办的。”
“你、你进去休息吧,里面都是女人,我进去不方便。”
说罢调头就走,墨筠拉住他,“等金州的疫情结束,跟我一起回家吧。”
不等沈蓁的回复,她就一头扎进去,她早已精疲力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忙碌了差不多半个月后,墨筠却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病倒的人症状都极为相似,每日按时服药后,有一部分病人已经痊愈,可还有一部分病人始终不见好转,甚至有病情加重的现象。
她开始怀疑,有一部分人患上的并不是瘟疫。
她向沈蓁诉说了心中的疑虑,沈蓁也百思不得其解,“你的意思是,这不是瘟疫?”然后他连忙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瘟疫,为什么包括老于在内的不少人都被传染上了。”
他聚齐伙伴商议了一番,众人都没想到这一层,互相讨论起来,傅清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关姑娘,我只是就事论事,并非针对你。在下略通岐黄之术,虽学艺不精,但可以肯定这就是瘟疫,姑娘心思细腻,但毕竟不懂医术,至于为何有部分病人吃药许久都未好转,或许是个人体质的差异。”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已经默认了傅清婉的说法。
可高谊却支持墨筠,他说道:“关姑娘所言并非毫无道理,之前疫情刚爆发,药物紧缺,情况复杂,所以病人迟迟无法好转。可后来除了她带来了药材外,还有其他人捐献药材、食物。如今人、财、物,可以说都是充盈有余,为什么反倒出现病人病情加重的情况。我支持关姑娘,应该细查一番。”
“我说,你一口一个关姑娘,叫得够勤的,人家是沈蓁的未婚妻,轮不到你的份儿,你上赶着表现什么啊?”
“你丫的找揍是不是?”高谊火冒三丈,就要上去揍人。
沈蓁将他拉开,转头斥责道:“华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就事论事,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老子就这德行。”华子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墨筠在旁边看着,心里对此人厌恶至极。
“怎么,外面的事还没处理完,咱们就开始起内讧了?”沐瑶发了脾气,“与其咱们再这里争论不休,还不如让资历深的前辈来处理。”
沈蓁看不下去了,“大家不要吵了,先按原来的方式继续治疗照顾病人,我陪筠儿去汇报,一切听蒋宗主吩咐。”
二人来到议事厅,说明了原由,众人也都不可思议,蒋之瑜叫来所有在场的大夫,要求他们将所有病人都仔细检查一遍,并吩咐手下严查药材和食品。
谁知还没开始行动,有人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蒋宗主,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杀过来了。”
“什么?谁这么大胆子?”
“还摸不清,但对方来势汹汹,大概一千兵马。”
“离咱们还有多远?”
“等他们翻过山头,一炷香的时间可能就冲进来了。”
蒋之瑜又问道:“咱们还有多少人可以抵抗?”
“如今病人太多了,咱们之前出去找药材的也病倒一大批,剩下的健康的人也都在照顾病人,能用的少之又少。”
蒋垚暴跳如雷,“他娘的,根本用不着探,肯定是那帮龟孙子来了,爹,他们人多咱也不怕,我先带人杀出去,挫挫他们的锐气。”
他还没冲出去,就被他爹一把按了下去,“你别冲动。”
“蒋宗主,现在得尽快拿个主意,不然让他们打进来可就完了。”
又有门生来报,“各位宗主,属下打探到了,冲来的是北面的‘混游子’。”
“什么?还真是那群王八蛋。”
沈蓁上前问道:“请问‘混游子’是什么人?”
蒋垚解释道:“就是北面一群盗匪和混混儿组合在一起,咱们当地人给他们起了这一诨号,经常干些烧杀抢掠的勾当,这几年也是让人头疼的很,但他们住得隐蔽,我们很难摸透他们的真实窝点,谁知这个时候偏偏冒出来了。”
“蒋宗主,我有个主意,或许可以应付一下。”墨筠开口了。
所有人的眼光转到她身上,蒋之瑜问道:“这位小姑娘是?”
“她是在下的未婚妻。”沈蓁说道。
蒋垚也走到父亲身边,“爹,之前应急的那批药材就是她送来的。”
蒋之瑜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你有什么方法?”
“上屋抽梯。”
“愿闻其详。”
“咱们现在为了救治病人临时搭了这么一个区域,我之前观察过四周,前方陡坡,后方悬崖,据说是为了防止再有病人逃跑,如今对付敌人也正合适。”
“那咱们先把病人撤离,不能伤及无辜。”有人提议道。
“来不及了,刚刚才报敌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根本撤离不了,疫情这么严重,我想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冲进病人住的地方,倒不如利用这一点,让他们有所忌惮。”墨筠在桌上铺了一张纸,拿笔蘸了墨,在纸上简单做着标记,“我之前看到仓库西角落堆了许多豆子,咱们可以先把豆子搬出来,洒在外面,他们骑马跑得快,先摔他们一个大跟头,马进不来,他们最多只能持武器靠双腿冲进来,这样,咱们对付他们就容易多了,然后,将他们赶至后方悬崖边,逼得他们无路可走,悬崖四周野草丛生,咱们放一把火困住他们,至于是求和还是斩尽杀绝,就看各位怎么打算了。”
如此短的时间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方法,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到这个小姑娘身上,蒋之瑜也是内心对她赞叹不已。
“各位宗主,咱们‘红叶寨’只病倒了一人,剩下的十六人随时听候差遣。”沈蓁也附和道。
“好!你们这群年轻人侠肝义胆,武艺高强,你们十六个人就负责悬崖边的围堵。”
“多谢蒋宗主信任。”
蒋之瑜继续吩咐道:“李宗主,你选派几个弟子赶紧去搬豆子,打头阵,要小心安全;蒋垚,你安排咱们一些武功较好的弟子混进病人中,以防‘混游子’挟持人质。”
“是,爹,孩儿立刻去办。”
沈蓁拉着墨筠正要离开,蒋之瑜叫住他们:“两位小友请等一等。”
“蒋宗主还有何吩咐?”
“这么久一直忙于事务,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
沈蓁脸上瞬间如同结了冰一般。
墨筠笑道:“我未婚夫叫沈蓁,是‘曲径通幽处’的少宗主,在下姓关,是中州‘隐处唯孤云’关枫的独生女儿。”
“原来是沈家和关家的少宗主,能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帮忙,真是令人敬佩。我久闻沈宗主威名,只恨无缘相识。”
“蒋宗主,事态紧急,我们先处理眼前的危机,先退下了。”沈蓁拉着墨筠匆匆离开。
两人往外赶时,沈蓁有些不快,“筠儿,我这次是代表‘红叶寨’来的,我们只是一群来帮忙的江湖人士,何况爹也不打算插手金州的事情,你又何苦非得把我和我爹的关系说出来。”
“我只是想着,咱们有这个后台,说出来,不用太过看人脸色。”
“筠儿,有些话咱们先把事情处理完毕再说吧?”
蒋垚冲了出来,“关姑娘稍等。”
“蒋公子还有何事?”
“关姑娘,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来,这个计策是你出的,还得你统揽全局。”
“筠儿,你现在是军师,的确要留下来比较好,”沈蓁说完叫上伙伴一起赶往悬崖边。
墨筠的计策果真有效,不仅打赢了这场仗,而且还将损失降到最低。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霁月门开始关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