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你快要走了？”
小蜡子说：“是。”他还展开了两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老板道：“年轻人，能想就能干。我是年纪大了，又有家小，不能甩开膀子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小蜡子说：“只要心中有老百姓，老板，我想您到哪里，都能做出些事情来的。”
老板问：“你就这几天走？”
小蜡子道：“是。不然我那在县里供职的老爹回来，还不知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老板叹口气：“父子两个，走的不是一条路，竟然有生死对头的味道！”
小蜡子也微微苦笑：“我以前，也是完全想不到的。”
老板说：“能不能多问一句，你是怎么想得走——这条路，和你爹他们完全不一样的？”
小蜡子想想道：“这起因，最早其实也是因为我爹。
他让我读家乡小学，我读了好几年。
正好赶上小学的老先生是个饱学的人。他老人家身在山乡，看的世界，大了去了！”
他的语调忽转深沉：“先生后来让我去省里师范继续读书——
我去省里师范只读了一年多，因为师范学生闹事被镇压，我回了家乡县里，不过，我不是简单的回乡——”
老板点头，表示理解：“我想得到。
唉，那时候，你到我们店里应聘，我怎么都不相信。
从省里回来的学生，家里又有这么样的底子，不说别人，就说你父亲——”
小蜡子阴沉了脸：“请不要把我和他想成一样，老板。”
老板立刻说：“啊，是是，我忘记了，对不起。”
又看看小蜡子：“要不是那次章大哥亲自交代，我哪里敢收你这样的小尊神？”
青年终于笑了道：“老板，您对我一直很关照。”
老板的眼睛瞪大：“关照？你知道，你干的事，啊，我们干的事，是多么大的事？”
忽地想起来，“我怎么跟他说这个？
面前这位伙计，哪里是我的伙计？
说他是我的老板，我的上级，还差不多——”
于是说：“哦，我们既然敢干，就什么都豁出去了！”
青年伙计小蜡子说：“谢谢老板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对我们事情的关照。
我有句话，要跟您说。
不过呢，其实这句话不是我自己想要跟您说的。”
老板奇怪：“谁要跟我说的？”
“章大掌柜。他要我到了今天这时候，就跟您说——
他之前怕您想得太多，容易露出脸色来，被人注意。
章大哥他说了，非常感谢老板您，还有您的师兄弟的帮忙。
还希望您记得最早他跟您说过的提醒，不要把一时的得利看做铁打的盘子收不完的钱——
他请您，嗯，走！”
这最后一个字，说得突兀绝然，任何外人听了，都会吃一惊，觉得不靠谱！
而这“香两省”菜馆老板，却是没有丝毫吃惊！
他缓缓点头道：“谢谢章大哥关照，肺腑之言哪！
我和我的师弟，敢不从命？
我要是违了章大哥的嘱咐，自己完蛋了，可就太对不起章大哥的关心了！
我也绝不能只图多赚些钱，就让章大哥，还有他的朋友们，还有那个——连累吃亏，我——”
他停一下，看见青年伙计年轻热情的眼神，把话缩了回去，“不说了，我一定不敢忘记章大哥的话，这两天，我就把卖菜馆的事办了，离开这里，投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