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八个士兵,都脱了军上衣,显着一色的白土布衬衣。
士兵们黑红的脸膛,和孝衣般白色的土布衬衣,衬着牛车上黑色的灵柩棺木,和四下里绿色的草木,成了一片小小风景。
而在灵车的后面,四名全副军装的士兵昂然站立,每人斜跨一支驳壳枪匣,腰间武装带上,皮弹匣整齐。
而在这四名挎短枪的士兵后面,更站了四名士兵。
这四名士兵,从身材来说,是两大两小。
两个身材高大的士兵,都是络腮胡,大脸盘子,眼珠子还没瞪,就让人觉得他们凶气十足。
这两个兵,各自扛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枪身黝黑,闪着冷光。
另两个则是个子中等的年轻士兵,都显得精干机灵,眼珠子乱转。这俩,都背了挎包,看背包的架势,挎包里像是装了子弹。两人应该是两挺机枪的副射手。
“白无常”从行营侦缉处来,什么样的唬人架势没见过?
他心里暗骂:“他 妈的,这国民革 命军下面的野 战队伍,老丘八多,拿这一套吓唬谁呢?
行营的卫队,德国钢盔,花机关一色铮亮,不比你们这些土鳖强上十倍?”
想到“花机关枪”,“白无常”心里隐隐一痛。他想起了自己也曾拿着花机关,吃了大败仗——
他赶紧收敛心神,走向哨卡另一侧边上的“由你走”和一名国民革命军上尉。
“由你走”和那上尉都望向“白无常”。
“由你走”伸了伸腰。不用说,等“白无常”再走几步,“由你走”就会跑几步,过来报告。
“白无常”边走,眼光边扫。
“白无常”从保安团士兵眼神中看出,这帮人在想:“好好,省城行营来的康队长到了。
这下子,你们队伍上的长官,也得听命令,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白无常”突然停下步子。
随即他退了一步,一个半转身,面对一个立正站立的保安团小队长。
小队长吓一跳,已经立正站好了,又一松腿,再猛地一挺一合,再次立正。
“白无常”满意地点点头,大声道:“坚守岗位,军容严整,好!”
小队长大声道:“谢谢长官夸奖!属下应该的!”
边上左右都立正站立的保安团兵,知道行营来的长官是在夸奖所有保安团弟兄,都大声道:“谢谢长官夸奖!属下应该的!”
“白无常”忽地把声音压得极低:“你认识这位国民革命军上尉?”
保安团小队长训练有素,立刻大声回答:“报告长官!我认——”他突地意识到自己回答声音过大,并非长官所愿意,立刻降低了调门,尽量小声道:“我认识,是二团团部的丰参谋。”
他这后半句报告词,“我认”字犹为高声,然后急剧下滑降低,边上人听来有些滑稽。
却是无人笑出声来。都知道,“这来的便衣长官是在打探这上尉军官的来历呢!”
有的也许有些奇怪,“按照康长官的来头,不应该对这上尉军官有什么顾忌才是。”
“由你走”却是心中雪亮:“康队长是在打探这上尉的真假!啊,是的,赤匪们狡猾得很,听说他们攻破本省山区好几个地方,都是化装成国民革命军!”
他看见,保安团小队长继续低声报告,隐隐听到一些,大致为,“——丰参谋是二团团长的亲信,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中尉,后来剿匪立了功,升了上尉——
他不想让检查寿材,说是会添了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