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四愣住了。
就像是她暗无天日的人生之中,一直追寻的一道光亮。
兜兜转转,如今,这道光,竟然就在眼前了。
任由着慕容浩仰着灿烂的笑脸,与她十指相扣。
伏在石桌上,一手揽过她的脖颈,与慕容浩额头相抵,鼻尖相蹭。
呼入肺腑的,全都是慕容浩火热的气息,耳边是他呢喃的话语:
“这一次,羊入虎口,我不会再放手了……不会了……”
夜小四闭上眼,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慕容浩的呼吸瞬间一紧。
却努力地克制着,呼出一口气,颤着声音问道:
“来都来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玩。”
夜小四狡黠地眯起双眼,抵着慕容浩的额头,摇了摇头笑道:
“事关军务,无可奉告。”
慕容浩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缓缓松开了夜小四,看着夜小四泛起红云的脸,轻叹一声:
“嗯,那行。小爷就陪你玩玩。”
夜小四坐直了身姿,抬头看了看月亮,吸了吸鼻子:
“好了,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得走了,过几日大军就到了。”
慕容浩弯起唇角,站起身,状似无意地绕到了夜小四身边,看着夜小四,摇了摇头:
“没事了。但是……”
“嗯?……”
夜小四抬起头,毫无防备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慕容浩。
突然便被慕容浩一把拉起吻上了双唇。
夜小四的眼前瞬间一片迷离,远在头顶的月亮突然变成了一朵粉色的花,旋转着,飘散出片片粉色的花瓣。
火热而痴迷的吻,带着属于慕容浩的气息,由浅酌便成了霸道和疯狂。
世界变成了粉色,夜小四闭上双眼,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腰身,回应着慕容浩的热烈。
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便成了飘雪的山崖谷地,便成了飞速下落的坠崖瞬间。
抚摸着慕容浩的后背腰身,能够感觉到,相比上一次她离开时,他清减了许多。
当慕容浩利刃出鞘,蓄势待发之时,却喘息着,克制着放开夜小四时,任由着她伏在自己的胸口,也轻轻喘息。
慕容浩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喃着,哑着嗓子缓缓问出口:
“可有想我?”
怀中的人低低的一声轻应:
“嗯。”
慕容浩欣慰地笑出了声,她的身体永远比她的嘴诚实。
垂眸,透过夜小四微微敞开的衣领看到了她锁骨上泛起红色的狐狸纹身。
自信地一笑,她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满意地抚着夜小四的背,慕容浩凑到她的耳边,轻叹着说道:
“想我,也要再等等啊,你现在的身子……”
说着贴近了夜小四的耳朵,气声耳语:
“怕是受不住。”
夜小四突然一掌将慕容浩推开,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离开。
熙川警觉地站起身,看着夜小四面色通红地走了过来,不敢说,也不敢问。
只留下身后的石桌边,朗声大笑的慕容浩。
九云都山崖下数月如弹指一挥,慕容浩不会忘记,夜小四锁骨之上那只精巧的银色狐狸。
每到动情之时,都会变为红色。
……
几日后,西地联军终于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蓟州城外,于城外五十里处开始安营驻扎。
夜小四带着七美,一身戎装,在远处的山崖上看着下面军营之中鼓起的一个个小蘑菇军帐,七美不禁心情大好,抬手一挥,笑着看着夜小四说道:
“看,全是支起的小帐篷。”
夜小四扯了扯唇角,这种话实在接不上话茬。
身后不远处,熙川看着七美,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有些欲言又止。
两军对垒,眯起眼睛便能看到对面军营中,那个一头闪亮银发的身影在醒目地走来走去。
夜小四摇了摇头,障眼法啊,障眼法。
那个男人已经把头发搞黑了啊!
说的没错,凌军大营中,一个年轻的士兵被勒令带着一头银色假发,穿着太子爷的服饰在军营中来回溜达。
而真正的太子爷慕容浩,则是蹲在大营外的山梁边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学着伙夫的打扮,用头巾将自己的一头银发包裹好,低头翻看着身边刚摘下来的几根野草。
他本不通医术药理,粗略与行军的军医聊了几天之后,简略地捋了一个药膳的方子。
那一夜在蓟州城内,自己与夜小四久别重逢,情绪和身体都太过激动,隐约觉得似乎是忽略了什么。
事后仔细想了很久,却也没发现什么遗漏。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慕容浩站起身,拿着手里采摘的苦艾草,一路向着军营的伙房而去。
灶台边忙碌的士兵,见到慕容浩,纷纷立正行礼。
慕容浩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声张,各自忙自己的活计,闪身进了房内。
伙房内间的小灶台,乃是军中给太子爷和几位将军的单独小厨房。
此时的小灶台上正炖着一个小砂锅,上灶已有小半日。
掀开盖子,浓浓的香气扑面而来,锅内的鸽肉已经炖到脱骨。
慕容浩拿起一旁的小筷子,点了点汤汁,尝了尝,满意地点了点头。
伙房外面,抱着粗陶碗喝着小米粥的独孤寒吸了吸鼻子,豁然站起身。
“哟……鸽子汤啊,好香啊。”
说着大步跨进了伙房中,朗声开吼:
“殿下!这大热天的,喝鸽子汤,怕是要上火啊!不过没关系,老寒我身子骨硬朗,扛得住,哈哈哈哈哈。”
说着独孤寒一把将粥碗扔给身边的士兵,作势便要跨进后面的小灶台隔间。
“这壶汤务必要交到睿亲王手上,给本宫盯着她把汤喝完,然后,把壶给本宫拿回来。清楚了吗?”
一进门,便看到慕容浩一脸慎重地托着一个被层层包裹得极为精细的小瓷壶,千叮咛万嘱咐地交给了一位使者打扮的凌军士兵。
“是,殿下。”
士兵顺从地行礼,万分郑重地接过了瓷壶。
独孤寒看着这个场景,不禁大摇其头,抬手拍上了慕容浩的肩膀,大声说道:
“啧啧啧,还没开战呢,怎么就开始下毒了呢。又不是打不过。”
慕容浩挑了挑眉,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考虑了一下,只能上前一步,拍了拍独孤寒的肩膀。
“哎,锅里的鸽子肉都是你的了。”
说完,转身便走。
“哎哎哎哎哎,哈哈哈哈,就知道你小子疼我!哈哈哈哈……”
独孤寒大笑着,直奔灶台上的砂锅而去,掀开盖子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臭小子你耍我呢!哪有肉啊!”
砂锅之中,只剩了一堆鸽子骨架和煮成烂泥的各种药材。
……
越国西地联军大营,几位将军结束了一上午的训练,正聚在一起吃着午饭。
夜小四正坐在军帐中,百无聊赖地撕着手里熏肉的肉丝。
“报,王爷。凌军大营遣使一名,特来求见。”
门外,守门卫兵上前传信。
夜小四一激灵坐直了身体,啪地一声拍了下桌子,幺蛾子来了!
“快请!”
凌军士兵打扮的使者不卑不亢,手里恭恭敬敬地托着一个层层包裹的小瓷壶。
来到中军大帐,依照礼数见过睿亲王夜小四。
“睿亲王殿下,我家殿下特念王爷身体抱恙,不忍于军前落下欺人的名头,特送来鸽子汤一壶,给王爷补补身子。带到王爷身体康健之时在两军对垒一决胜负岂不快哉。还请王爷笑纳。”
不等夜小四作何表示,一旁的蔡大宏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大声呵斥:
“凌国宵小,我大越亲王岂会差你这一壶鸽子汤!恐怕是没安好心吧!”
面对呵斥,使者并不言语。
耿信缩了缩脖子,眼睛骨碌了一圈,轻笑一声:
“这汤啊,该不会被下了毒吧。”
鑫儿一身戎装,站在夜小四身后,悄声提醒:
“王爷,这汤怕是不妥,恐有诈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主座上的夜小四。
夜小四抬眸,对着使者招了招手。
使者识趣地上前一步,托着瓷壶恭敬行礼。
“你家殿下可有其他交代?”
听这夜小四这么问,使者恭敬回礼,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架势:
“殿下交代,要小的看着王爷将汤喝完,把这瓷壶带回去。”
夜小四点了点头,示意使者上前。
使者轻巧起身,来到夜小四的案前,手脚利落地打开瓷壶的层层包裹,将依旧温热的瓷壶端了出来。
掀开盖子,浓郁的鸽子汤香气瞬间飘满了整个军帐。
手持小银勺,搅了搅浓稠的汤汁,还有那被小心拆碎的鸽子肉。
整壶汤中,竟没有一块骨头,想必已经被精挑干净了,就连夜小四一向不喜的脆骨也一并不见。
“王爷,小心有毒!”
蔡大宏上前一步,手已经按上了剑鞘。
“王爷!”
军帐中的其余将军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夜小四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舀了一匙鸽子汤入口。
鲜香的鸽子汤,温润可口,汤中还带着几味药材的微苦味道。
夜小四一边喝汤,一边轻叹:
“哎,不要紧张。若是这汤有毒,也只是毒死本王。有诸位尚在,安可不能打胜?可不能白搭了这一壶好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