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亭王国都城金庭的上空,阴云密布,扭曲得如同一头怪兽,压低的云脚好像利爪,踏上了高高的城头。怪兽抖动着,张开了巨口,想要将猎猎的虎旗杆吞入肚中。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划破长空,如利剑般左劈右斩,好像一个痴迷剑术的高手,进入到了至癫至狂的状态。
站在金庭王城槐宫数十丈高台上,可以越过都城的城墙,远远地看到黛山远峰,如同一支巨笔,正在展开的空中画卷上作画。一阵春雷声滚滚而来,如同数万辆战车踏地狂奔,暴怒般撞击着人的心脏。
大雨如注,倾泻若瀑,天崩地裂,万骨皆枯。
缇韧望着昭阳城的方向,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的脸庞颇似乃父缇纣,略微有些稚嫩,但是不失威严。俊朗的外形,坚毅的目光,鼻子下面有淡淡的胡须,稀稀疏疏。
缇韧算得上一个美男子。他穿着绣有双头水虎的金色王服,腰间束着一条盘金镂珠的玉带,脚上是虎头金靴,头戴软顶王冠,帽正上是一块美玉。侍者和宫人举着华盖王伞,站在他的身后。
雨水顺着高台的水道向下流淌,虽然没有在台子上存下雨水,但溅起的水花依旧打湿了鞋袜。
缇韧的身边站着一人。此人一袭青衫,年过三旬,目光炯炯,鼻直口正,仪表堂常,相貌不俗。他腰悬配剑,独自打着一把伞油纸,望着金庭内外。
“尹兄,现在的北方冰雪还没有消融吧!”缇韧向身边的青衫人问道。
“是啊!北国冰雪仍坚,金亭已经有万物复苏的迹象了。”青衫人说。
“嗯!垂柳开始发芽,迎春花开得艳丽,金庭走入春天,元世纪最后一年就这么到来了。”
“王子很感伤?”
“过去的一年,金亭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有点疲惫了。”
“王子肩上担负着金亭的未来,也承载缇氏一族的希望,难免会感到有些疲惫了。”青衫人安慰道。
“大雨加重了寒意,却送来了希望:雨水转化为必要的水分,将为金庭郊外一望无际的稻田提供养分。农民正在家中整理秧苗和农具,为耕牛试试新修的爬犁,等待这场贵如油的春雨过后,他们便可以下田劳作了。”
“农民看似生活简单,却更要靠天吃饭。”
“有时候,生活简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子的话有点箴言师的味道了。”
“师白兄在取笑我吗?”缇韧提高了语调。
“尹师白岂敢。我只是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王子的使命就是带领金亭,争霸亚夏大陆。”
“师白兄认为金亭能够取代帝国?”
“至少金亭王国民间流传一些预言,‘金代银,缇取周’、‘万枚黄金币荡得天下归’……”
“缇韧自幼接受学士教育,除了学习掌握了古章典籍外,对金亭在亚夏大陆的地位,以及与银夏帝国之间的微妙关系,一直不敢忘记。”缇韧幽幽地说道。
“是啊!缇氏王族原本是生活在廊中双虎山上的虎族部落,被强大部落击败,只好向南迁徙并渡过夏江,来到宴河、黛山一带。”
“随着时代的变迁,缇氏部落统一了黛山周围的土著部落,建立一个较大的部落共国,直到元世纪,最终统一成为金亭王国,疆域东至星海,北至巨蟹山,西抵福江,与南方原住民建立的铜古王国隔江相抗。”
“尽管成为一个大国,但是金亭却因为信仰、习俗问题,依旧成为廊中各国眼中的异类,被认为和铜古、蛮戎一样,都是不开化的国家。”尹师白说。
“正因如此,金亭与廊中各国关系谈不上和睦,一直有北上争霸廊中的想法。”
“可惜,金亭尚未崛起,银夏帝国已经一飞冲天,击败威、武两国,强势崛起成为最大的国家,令廊中诸国臣服,使亚夏大陆改天换地。”
“嗯。凭借莽荡山天险,银夏帝国与廊中强国之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我的先祖改变策略,想要改善与廊中的关系,伺机联手进攻帝国。”
“若是在庄帝继位之前,金亭与廊中强国联手,倒并非没有与帝国一战之力。”尹师白说道。
“庄帝,庄帝!”缇韧轻轻地叹息道。
“庄帝重用铜古匠师,依托铁塔峰开采铁矿,完善了全新的治铁业,国力进一步得到提升,奠定了称霸亚夏大陆的基础。”
“如果没有铁这柄利器,庄帝或许也难成就最辉煌的帝国时代。”
“王子,庄帝是伟大的帝王,即使没有铁矿加持,以他的智慧与能力,还是能够缔造辉煌。”
“师白一直对庄帝推崇有加。”缇韧轻轻地说道。
“世人都认为,庄帝最英明的地方是大力宣扬七子之神论,推翻廊中龙兴之地等传说,授意学士创造了新传说,包括七子先圣联手屠龙,等等。”
“难道不是吗?”
“庄帝淡化廊中亚龙峰、鸠山等圣地传说,宣扬七子先贤是在帝国境内圣山成为贤人,使帝国本土疆域演变为亚夏族的起源和兴盛圣地,的确助力帝国逐渐得到了廊中各国、望海、幽蓟以及天下邦国认同。但是,我一直认为庄帝最英明的地方在于,他加入了箴言堂,极力支持预言堂、异人堂与文武堂的发展壮大。”
“师白兄还是希望我加入箴言堂?”
“是啊!亚夏大陆的诅咒如同一只野兽,已经张牙舞爪,正在显露出可怕的面容。如果金亭想要争霸亚夏,必须招揽天下人才,箴言师们的力量不可或缺。假如王子成为箴言师,除了令天下敬重,更会展现王子的风度。”
“我再考虑考虑吧!”
“师白不想勉强王子,只是觉得有箴言堂助力,金亭会受益良多。”
“我明白。”
“我还有一件事要透露给王子。”尹师白略显神秘地说。
“什么事?”
“嗯……”尹师白有点迟疑。
“你们退后一些。”缇韧接过一把油纸伞,命宫人退到远处。
“亚夏堂已经不再遮遮掩掩,明目张胆地挑战天下,甚至向八大堂下了战表。”尹师白压低声音说。
“战表?”
“如果八大堂不归顺亚夏堂,亚夏堂的高手将灭掉八大堂。”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亚夏堂竟然如此嚣张?”缇韧气愤地说。
“王子想必已经知道,黎落、冯戈与崔风都被亚夏堂收买,曾经对先王实施暗杀行动。”
“是啊!我听说这些事后,简直有点不敢想象:黄金战团内部居然都被亚夏堂渗透。”
“恐怕亚夏堂在金亭王国朝堂渗透得更多。”
“师白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王子,如果任由亚夏堂壮大,王国未来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