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医师,二皇子的情况怎样了?”
“回煜寒王,二皇子刚刚退去了高热,但体力透支,还在昏迷当中,只怕…”
“刘医师但说无妨!”
“多亏了王爷及时为二皇子处理了伤口才保住了他一命,只是这腿…”
“刘医师,你快说,二皇子的腿怎么了?”
“王妃莫急,且听在下细细道来,二皇子的腿应是从高处极速滚落才致骨头断裂的,伤后又未得到及时救治,现下我虽已将这断骨接好,但骨头原本的断口处已有缺失,想要完全接合已无可能,加之患处曾有溃烂之状,虽除去了腐肉但筋脉早已严重受损,即便日后得以康复,于功用上怕是…”
“刘医师的意思是二皇子的这条腿以后便只能是摆设了?”
“最坏的情况确如王妃所言,但若康复得当也不排除会有改善的可能,在下建议将二皇子及时护送回宫静养,宫中不乏珍贵药材,或许恢复的效果会略好一些,但想要如常人般行走怕是再无指望了!日后的起居恐怕只能借助于鸠杖一类之物了!”
“刘医师,辛苦你了,你本是太医署的中流砥柱,无需这般奔波,此次大王命你随军,也是重视疫情,途中你也跟着吃了不少的苦,二皇子恐怕还需要你多费心,既然眼下情况稳定,你就先去休息吧!”
“王爷过誉了,在下虽常年在宫中侍奉但始终牢记治病救人乃行医之本,只是二皇子身份贵重,军中条件怕是不足以令其好好静养,还是尽快送回宫中为好!”
“本王知道了,会尽快安排的!”
婻荞见孟欢长与孟良的小脸都造的如灶王奶奶一般,走这一遭定是没少吃苦,心中十分心疼自家的主子
“王爷,您与王妃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甚是疲累,婢子已备好了饭食,您二位快去歇息吧!二皇子这里交给婢子照看就好!”
“婻荞,你先随王爷去吧,我想独自一人陪陪二皇子!”
“吴将军,你也随我一同去用些饭食吧!正好我有事与你商谈!”
“是!”
孟良很是识趣,借口有事商议将吴将军也带走了。
孟欢长虽不是孟恵溪的血亲,但却真真的打心里心疼这个弟弟,他这一生算是就此毁了,再多宽心的话语也难慰藉此刻他受伤的心灵。
“恵溪,刘医师的话,你都听见了,如今房内只有你我二人,和我说说话好吗?”
孟恵溪对自己的伤势早已心中有数,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众人,他不想在众人的叹息声中自己怜悯自己!
“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们没有救下我,让我死在那山洞中便罢了!”
“恵溪,我只问你一句,你想要就这般灰溜溜的逃回都城吗?”
“我不明白王妃此言何意?如今的我还能做些什么?留在军中与你对诗作画聊慰这苦闷的日子吗?”
“你若想返回宫中我即刻便可派人护送,但你就白白搭上了这条腿!”
“如今这腿已废,形同虚设,再无功用!”
“你此行的目的乃是平鼠疫,灭灾祸,如今你什么都没做就要当逃兵了吗?你对得起你的这条腿吗?”
“或许我真的是自不量力,本不该前来此地!”
“恵溪,我知道你此行绝非如王后所说是为了谋求功绩而来的,你也是想为疫区的百姓尽一份力的,否则你不会在临行前那般慎重,还为此特意入府与我相商。”
孟恵溪不过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孩子,自小便在万众呵护下长大,从未受过这般苦难,听到孟欢长的话,万般委屈都涌上了心头,竟如孩童般靠在孟欢长的怀里大哭起来!
“恵溪,哭吧!有我在便不会再让你受苦!有什么委屈都哭出来,哭过后就要振作起来!”
“王妃,你为何待恵溪这般好,竟不惜性命的去救我,那样危急的时刻恐怕连父王和母后都很难做到不抛下恵溪!”
“恵溪,你若不嫌弃我身份卑微,你尽管把我当做长姐,我答应你,绝不会再让你陷入那样的困境!”
“即便我想,此生恐怕也再无那样的机会了!”
“恵溪,你听我说,医师只能医你的身,天底下没有一位医师能医得了人心,心之所向,便无不可及!”
“可若不能身体力行,何以达之!”
“恵溪,你可知你的身份乃是天赐的优渥!”
“王妃是何意?”
“如果你愿意信任我,就留在军中养伤,即便没有宫中那些贵重的药材,你一样可以多加锻炼,尽力恢复,疫区的百姓缺的不止是医治疫情的良方和度过灾难的口粮,他们更需要你这位天家贵公子的患难与共!”
“我明白了,给我点时间好吗?”
“恵溪,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吧!有事就唤婻荞,我先回去了!”
孟欢长之所以提议让孟恵溪继续留在军中一起平定疫情,为的就是帮他跨过这人生中的第一道洪沟,孟恵溪心中自然清楚,孟欢长这是要将平疫的功劳全部拱手相送,他不屑于别人的施舍,但他的心中分明真切的感觉到孟欢长并不是在可怜自己,而是真心想拉自己一把,但他害怕将自己这副已经残缺了的身体暴露在众人眼前,他怕自己会顶不住那些流言蜚语!
“夫人回来了!跟二皇子谈的如何?”
“你怎会知晓?”
“知妻莫若夫,我怎会不知你想做什么!”
“那依你之见,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这样硬逼着二皇子坚强起来!或许他更适合回宫静养,毕竟他是有父王母后庇护的,他也许并不需要这份坚强!”
“但他需要尊严!身为皇子的尊严!”
孟欢长愣住了,她从没想过孟良是如此的明白她的心意,她并没有暗示过她想要给孟恵溪的不是功绩而是尊严!
“你…”
“怎么?我又戳穿你的小心思了?嘿嘿…我都说了知妻莫若夫,你还不信!”
“可是这份尊严来的有些过于残忍了,不知他能否受的住众人对他的非议!”
“比起非议,恐怕众人的怜悯才是他难以扛住的!”
“孟良,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我却觉得你的心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的!”
“怎么?这就开始对我的话奉为圭臬了吗?”
“不,我只是打心底佩服你,换作他人定会认为二皇子此时留在军中必是为了抢功,恨不能借此机会立即将他送回宫中,但你却对此事毫不关心,你更在意二皇子是否还能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杆做人,难道你真的只是这般大公无私吗?有时候我真的不了解你!”
“有些功劳虽亲手挣得,但人要有自知之明,能知自己的肩膀担得起多重的担子,我此行只为护你而来,志不在此,况且即便我立下再卓著的功勋,那又如何,我依旧还是阉人孟良,所以世人皆争抢的功劳予我等同于暴殄天物,若能帮助恵溪顺利度过这一关,也算是我这个王叔报答他当日出手搭救之情!”
“孟良,是否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好!”
“这还用说,单是这张俊美的脸就不是谁都有的!”
“不,我是说你,待我真好!”
“我待你再好也不足以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对吗?”
“呃…我要饿死了!没力气说话了!”
孟欢长故意岔开话题,对离开煜寒王府之事闭口不谈,终将有一日,她是要走的,但她的离开并非因孟良乃阉人之身,而是因为她一心想回到瓯越永久的陪伴那个她来不及留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