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一行离开的当天晚上,青州城西侧一角,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两帮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发生了恶斗,所有人全部殒命,那些参与搏斗的人,死相极惨,全部被砍去头颅,只留下尸身,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除了尸身外,大街上随处可见死人的肢体,包括断手、短脚以及被割下的耳朵等等……那渗人的鲜血,浸染了整条大街,汇聚成河,顺着西城大街,不停地流淌着。
那些人死后不久,官府的停尸房内,接着发生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据说,所有的尸骨,在第二日清晨,都莫名其妙地化为了灰烬,只留下斑斑点点的血迹和无法融化的头发。
据传,官府请去验尸的仵作,见到此场景后,直接吓得疯魔,当天夜里,悬梁自尽,横死家中。死前,头发倒立,口斜嘴歪,甚是吓人。
恶斗发生时,街上有不少群众,他们,毫无防备地,在这场浩劫中无辜被杀。
现在,整条街到处都是哭嚎声,到处都在办丧事,还有不少尸体,因无人认领,被官府拖走,扔入乱葬岗。往日繁华的西城大街,瞬间,沦为人间地狱。
恶斗发生的当天,青州城军营里,也同时发生了惊天巨变。
据传,几十名将领莫名被杀,同时遭难,具体原因,无人知晓,众人对此,避讳莫深。
接下来,青州城,全城戒严,官府,出动大批人马,对城中所有人员进行全面搜查,他们挨家挨户地搜查,凡有形迹可疑或者来历不明者,一律抓起来,大刑伺候。
据说,目前,已经捉拿了上万人关押,青州城内,人心惶惶。
今日,是李承离开后的第三日,也是纪晓拂和丁香约定见面的日子。
丁香,一直将自己关闭在房里,噤若寒蝉,不敢妄动。她知晓外面发生的事,整日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短短三日,人就瘦了一大圈。
“大哥,你还好吗?”丁香在心里默念。她想到军营里发生的巨变,忍不住捏了把汗。
丁香轻轻打开窗户,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外面,依旧,荒无人烟,寂静得有些吓人。
此时,正是晌午。
平日里,这个时候,通常会有许多民众前来城隍庙祭拜,也会有不少人赶路人,来店家歇息。可如今,自从西城那件事发生后,整个青州城,都寂静了下来。除了,办丧事的和守灵人外,再无其他人。
丁香放下了窗户,继续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的度过,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她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挣脱不了,放松不下,千回百转,无法呼吸。她不停地祈祷,希望他能按照约定,平安归来。
夜幕渐渐降临,丁香看着窗外逐渐模糊的景色,再也按捺不住。她的心,犹如电击一般,开始抽搐,每当外面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的心就被狠狠地暴击一下。她用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衫,一会儿站立起来,一会儿又坐下去,紧紧盯住房门,生怕错过他的身影。
终于,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丁香欢心雀跃,飞速打开门。
“大哥,您来了?”丁香激动地叫道。
门外,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她抬起头,仔细望去。
“阮臾公子,您,吃饭吧!”掌柜的轻声说道。说完,把东西递给丁香。
“谢谢!我不饿,你先吃吧。”丁香轻声回复。
“阮臾公子,这,怎么可以?”掌柜的掩面回答道:“阮臾公子,您这几日,茶饭不思,在这样下去,您会招架不住的。现在,李承大人音讯全无,弟兄们七零八落,钦差大人也迟迟未归,要是您,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可该怎么办?”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完,急忙转身,偷偷擦掉眼中的泪水。
丁香见状,接过他手中的饭菜,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钦差大人会来的,今晚,一定会来的,等他到了,咱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他一定会想出办法,解救咱们。”
“嗯。”掌柜的猛烈地点了点头,“钦差大人神机妙算,他一定会来的,等他来了,咱们就开始行动。阮臾公子,您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要不,您吃完饭,先睡会儿,我在下面看着,等钦差大人到了,再来叫您。”
“好。”丁香点头同意。
掌柜的转身离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丁香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她立刻又咬了自己一口,镇定下来,开始吃饭。
由于吃得太急,丁香差点咽着,她急忙吐了出来,又狠狠地掐了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吃饭。
之后,她坐到书桌旁,拿起笔,开始写字。她不停地练着字,随着她手中的笔在挥舞,那颤抖的手,渐渐平稳下来。
她回想起了关于他的一切,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他的身影,慢慢趴下。
睡梦中,夜色全黑,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终于有了动静。纪晓拂见房里灯还亮着,轻轻掀开门,走了进来。
他悄悄走到丁香身前,微弱而又忽闪的烛光下,她憔悴的面容,显得异常醒目。纪晓拂看到,忍不住心疼。
此时,他的目光,落到桌上一角,那里有许多揉碎了的纸屑,再往上望去,有一张折叠好的字迹,笔墨未干,应该是刚刚写下的。
纪晓拂好奇,轻轻打开纸张,只见,上面写的,是一首《思君》 。
思君
倚栏忧思,何枝可依?
不思量,自难忘。
对影成双,天涯思君君不知。
默然回首,辗转忆君君可懂?
纪晓拂在心里一字一句默默念着丁香的诗,忍不住感动与心疼,他知道,这段时间,他让她忍受了太多的无奈与委屈,看着她憔悴的面容,他的心,犹如刀割一般,痛不欲生。
纪晓拂看完,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叠好,放回了原处。他走到床前,拿来了被子,想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不过,刚到书桌前,他就停住了。
看到她倚靠在那里,他想肯定不好受,于是放回了被子,轻轻走回来,打算抱她到床上睡去。
纪晓拂轻轻伸手,拥抱她,此时,丁香感觉到了轻微的触碰,恍然睁开眼睛。
“谁?”丁香惊恐地叫道,立马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
“是我,别怕!”纪晓拂轻声回答。
“大哥!”听到熟悉的声音,丁香颤抖地发出声音。
“我不是在做梦吧?”
丁香收起匕首,颤抖地问道:“大哥,真的是你吗?”
“是,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丁香看到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立马仆入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
纪晓拂伸手,轻轻拥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脊梁。
丁香闭眼,感受着他那温热的体温,慢慢确认,这不是梦。
想到这里,丁香红了脸,于是轻轻推开了他。她急忙往书桌上望去,还好,一切,没有变动。
她看着纪晓拂,问道:“大哥,您什么时候来的?”
“哦,刚到。”纪晓拂偷偷瞟了一眼书桌上的字迹,回答道。
丁香急忙转身,倒了杯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大哥,您来了,掌柜的怎么没有告诉我?”丁香把茶递给纪晓拂,问道。
纪晓拂轻轻放下茶杯,又倒了一杯茶,放到丁香面前,回答道:“是我不让他叫的。他说,你已经好几夜没有合眼了,所以我,不想打扰你。我回房时,正好看见你屋内灯还亮着,所以悄悄进来,打算给你熄灭。”
“哦!”丁香放松了一口气,问道:“大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纪晓拂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这几天,全城戒严,我害怕,会让人发现你们,所以只有等到半夜,官府的人睡去了,才敢偷偷跑来见你。”
丁香一听,忍不住哽咽,“大哥,外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纪晓拂点了点头,“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只是,我没有料到,他们,会这般狠。”
纪晓拂说着,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害苦了你。我真害怕,今夜过来,见不到你,我真害怕,你们,会遭遇不测。”
纪晓拂说着,忍不住哽咽,“我终究,太低估了人性的邪恶,青州之事,我有罪。”
“大哥,你什么意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丁香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