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店门被踹开,这一次,门栓断裂,震破墙缘。一中等身材的黑大汉,穿一身道服,立于店堂上,冲着楼上大喊道:“姓古的,给我出来!”后面跟一小个子道士。黑汉道士连叫数声不见回应,喝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这里吗?你师徒二人窗边谈话已让我瞧见,还不出来!”那边程晨正在专心为钟荐疗伤,被他这么大喊大叫,真气大乱,两人顿时颤抖不止。小个子道士瞧得清楚,及时来到钟荐面前,掌抵其额。姜亢等人都以为他要趁机害人,但多半伤重,援救不得。惟有孙艳、程佳、徐扬、黄镔四人可战,紧握兵刃欲上,却见他已然收手道:“我师兄险些害了二位性命,请恕罪。”徐、黄二人明白他是以内力稳住了二人真气,孙、程二人哪里晓得,还是双剑齐上,却被黑汉道士拦住。他单腿站立,抬一条腿斗二人双剑,却是游刃有余,同时还不断地向楼上叫唤。小个子道士道:“二哥莫喊,人家正在疗伤。我们只顾从正门入,她早跳窗跑了。”黑汉道士猛然醒悟,大声道:“怎么不早说!”“砰砰”两脚踢中二人手腕,道声“走”与小个子道士向门外而去。孙、程二人捡起地上剑,他俩已走至门口。此时程晨已逼出钟荐体内的淤血,气收丹田站起身来,向他二人道:“二位慢走。”两人止步,程晨再道:“不知古道长与二位有什么过结?”黑汉道士大声道:“干你甚事?”小个子道士礼道:“原来尊驾认识古莉,请问她现住何处?”程晨并不回答,还是问他俩与古莉有何过结。黑汉道士拉着小个子道士一边道:“跟他罗嗦什么,他不知道。”一边就要向门外走。徐、黄二人已瞧见程晨眼色,抢先一步阻在门口。黄镔叉鞭道:“两位无故破门而入,大喊大叫很是无礼,若不把话说明白,休想离开!”孙艳、程蕊也已身后围到。黑汉道士圆眼一睁,长剑出鞘道:“怎么,想打架!”小个子道士还是彬彬有礼道:“刚才实在对不住各位,不过教内事务也不好向外人透露,还望见谅。”
不论小个子道士怎样好说歹说,四人就是不让走。黑汉道士气上心头,剑锋一扬奔徐、黄二人去。黄镔双鞭架住,徐、孙、程三人一齐拔剑反击。小个子道士无奈之下出剑斗住徐扬,黑汉道士一剑斗三人,并无惧色,反占上风。小个子道士与徐扬两剑相缠,一时不分高下;黑汉道士虽占得优势,单凭一把剑却也无法一下就击败三人,遂剑腿并使。他的腿法似乎还胜于其剑法,三招两式就再次踢落孙、程二人的剑,单剑战双鞭优势更加明显。两个小姑娘,玉手怎经得起他两记重踢,顿时肿了起来,倒还聪明,跑到吴普那边求治。
徐扬见黄镔抵敌不住,挥剑援到,小个子道士亦跟到。那黑汉道士的两条腿实在厉害,时不时地与黄镔铁鞭相碰,忽地一脚击飞一鞭。铁鞭恰巧向徐扬飞去,亏他眼疾手快将鞭拨开,才保得脑袋不碎,却被小个子道士一掌探进,只觉胸口受力势却不沉,站立不住倒退数步,竟见对方倒剑施礼道:“得罪了。”方知他无意伤自己。黄镔没了徐扬的援助,单鞭立即被击脱手,手无兵刃也被小个子道士以同样的方式击退。
铁鞭飞向二楼,空中被一道红光击回。一柄红剑定在地板上,而铁鞭则击向小个子道士。黑汉道士疾出一脚,脚掌前踏,铁鞭改向,平击在黄镔胸口。徐扬见黄镔倒地,嘴角流血,怒道:“你挡开铁鞭即可,何必重手伤人!”挥剑再上。黑汉道士一声“不自量力”,舞剑上迎。战不多时,楼上传来女子声音,“二位住手。”徐扬听出是程蕊声音,收剑止住,却不见对方收手,再要抵挡已然不及,腹受一脚,连退了十几步,以剑抵地硬是没倒下,嘴角边则与黄镔无异。黑汉道士踢退徐扬,本该适可而止,但他显然已知古莉在场,有意显露工夫,在徐扬后退时已腾身而起,空中伸单腿。徐扬刚刚止住退势,肯定避不开这一脚。程晨早已看出徐扬颓势,迅速移至其旁,出单掌与对方对接。两掌一交,程晨后退数步。黑汉道士反向而回,落地后亦退数步,站定后惊道:“秋波掌?你和那女道什么关系?”楼上程蕊道:“我师傅说了,这里都是她的朋友,两位道长不要为难他们,有什么事尽管找她就是。另外我师傅要我转告二位,她有事无法赴襄阳寿宴,在此特向二位深表歉意。”黑汉道士胡子一翘,道:“哼,不去赴宴就是不想交出掌教信物了。那好,我自己来拿。”说着就要去拔地上的红剑。不料程蕊已抢先一步落下,拔了剑递向程晨道:“师傅特赠此剑与将军。”程晨接剑,心知古莉伤重不能对敌,有意要他护剑,但自己方才连替两人疗伤,尤其是为钟荐疗伤后内力大耗,勉强接了对方一掌却受了内伤,再战决无胜算,于是向他二人道:“在下江陵督程晨,不知此剑是何物,还请二位指教。”二人见是江陵督在此,不敢轻视。黑汉道士顿时和气起来,道:“贫道张孝,”指着小个子道士“这位是师弟张学。”张学应声道:“我们都是五斗米教中人,此剑”手指红剑“名曰‘避火’,乃本教开派祖师张陵张天师于丹炉中炼得的一把神剑,任由火烤而不烫手,是本教的掌教信物。”程晨道:“依道长所言,古道长是贵教的掌教?”“哪里,”张学忙道,“本教历来由男子担任掌教,但古师姐她当时自恃武功全教第一,又是大师姐,非要争这掌教之位。众人不服,她就夺了掌教信物出走,本教也就理所当然地不再认他是教中人了。但这剑……”程晨自然要千方百计帮古莉讲话,不等他说完,抢道:“敢问不能由女子担任掌教是教规规定的还是默认的?”“这……”张学一时难答,张孝接道:“是约定俗成的,但本教世代都默守此规,无有例外。”程晨面露喜色,道:“既然教规没有此规定,谁担任掌教都可以。倘若争执不下,或以长幼论,或以武功论,都可以嘛,何必拘于男女。”他说的这两条显然都对古莉有利。二人对望一眼,张孝提声道:“将军今日是要公然与我们五斗米教为难了!”程晨还是含笑道:“张道长勿动怒,凡事在于一个‘理’字,眼下谁当掌教都不好说,此剑不如暂由在下代为保管,待贵教有了正真的掌教之人,程某立当奉还。”“那好,”张孝急道,“现在掌教之位由我大师兄担任,就请将军交由贫道。”此时古莉已走出房间立于楼上,道:“谁说张炜是掌教,我可不承认!”她刚才以避火剑击铁鞭示威,牵动了伤势,所以先遣女儿出来挡一阵,运气疗伤后才出来亲自与二张叫板。张学见了她立即喊“师姐”问好。古莉点点头,道:“算你还记得我这个师姐,不像有些人,急着要当掌教,把我驱逐出教,哪里还有半点同门之义。”张孝立刻板起脸道:“是你自己擅自离教的,怎又赖在大师兄头上。”“大师兄?”古莉哼一声道,“二弟他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大师兄了,看来我这个二十年前的大师姐如今什么都不是喽。”张孝不愿跟她多纠缠,直截了当道:“你独占此剑二十年,如今也该归还本教了吧。”古莉毫不让步,道:“张炜他任掌教二十年,如今也该让位与我了吧。”张孝气得直跺脚,张学一边劝道:“师姐,你知道二哥他脾气不好,就别拿话气他了。”古莉冷笑一声道:“二哥?你也不认我这大师姐了!”张学忙改口道:“不,是三哥。张炜是二哥,你是大师姐。”“口是心非,”古莉道,“我也不想争什么掌教,我就要这把剑!张炜自做他的掌教,井水不犯河水。”张孝争道:“掌教与此剑紧密相连,怎好说分就分!”古莉道:“那你就叫张炜他和我比武,此剑与掌教之位作为赌注,他若胜了两者兼得,我若胜了,掌教之位我也不要,就要这把剑。”张学道:“那好,就请师姐如期赴约,我们五位师兄弟妹襄阳恭候。”“五位?”古莉惑道。张孝道:“这两人是本教的后起之秀,都姓张。”张学道:“师姐忘了,师傅早亡,逝世之前曾收养了两个婴儿,现在都长大成人了,武艺恐怕不在你我之下。”古莉哼一声道:“你们五斗米教自张鲁以来就一直偏袒张姓,如今都快成‘张教’了,现在又想连手对付我,我却不怕!”张学道:“本教祖师就姓张,其孙张鲁当年投靠曹操,才使本教继张角黄巾起义失败后还能在北方立足。”古莉不屑一顾道:“告诉你们,这次我若得了这把剑,就要自立门户。程……”“郎”字未出忙改口道:“程将军,你说叫什么门派好?”程晨想起她与自己初识时自称越女,于是道:“就叫‘越女派’吧。”古莉大声叫好,气得张孝吹胡子瞪眼,喝道:“你不要自恃武功高,我们五人连手,还怕你不成!”程晨道:“以众欺寡非侠义之士所为。”张学悄悄对张孝道:“我们五人虽然近些年武功大进,但师姐她这些年也不会闲着,刚才她以剑远击铁鞭还能使其击向我,武功恐怕还在我等五人之上,不如许她也出五人,五战得三阵者为胜,也好尽显我五人优势。”张孝点头称然,遂以己方五人同气连枝谁出战都不好为由,向古莉提出五战决胜负。程晨立即应道:“程某愿助古道长一臂之力。”姜亢跟道:“程兄,五人中算我一个。”张孝、张学见对方人多势众,却不知多半伤重,于是与古莉说好正月十七襄阳寿宴上比武夺剑后匆匆离去。
程晨望得二张远去,并了好久的一口鲜血终于吐了出来。古莉连忙急步下楼,走得一半因伤重体虚失足跌倒。程蕊去扶古莉,程佳去扶程晨。二人坐定,程晨笑道:“都成了病猫,还说什么比武。”吴普道:“将军放心,有我吴普在,保管各位年终前个个生龙活虎。”众人笑罢,开始商议由哪五人出战。古莉道:“依我两位师弟刚才所言,恐怕另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关索起身道:“我剑法虽不怎么样,但祖传的刀法也不比姜贤弟他差到哪里去,只要将军借我一柄上好的大刀,足可一战。”姜亢道:“关兄勿躁,襄阳乃曹魏长江防务的重镇,向来对重兵器管制甚严,只怕没有关兄青龙偃月刀的用武之地。”关索默然坐下,神情沮丧。众人商量了一整天也没定论,最后仓促先定下古莉、程晨、姜亢、徐扬、黄镔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