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言沉一回长安城,就亲自去街铺选糖果。
铺子是吴家的生意,他一进店铺,听说要买糖果,老板就将每种都一一摆在他面前,让他慢慢挑,自己在身旁站立等候介绍。
左挑挑,右瞧瞧,每一个都试吃了一遍,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喜欢,这个太酸了。
云实嘟囔:公子,你到底想选哪种嘛!你平日也不吃糖啊。
沉:老钱,这铺子哪种糖最甜?
钱老板道:要说最甜的话,得这款相濡以沫的喜糖,甜得齁牙。
沉取来红纸裹的相濡以沫,果真是甜得很。
沉发话,就要这款了,两斤。
云实诧异:两斤!确定?公子
沉:你带回书房。
说罢,沉抓了几个踹包里,自顾自走开了。
云实带着两斤相濡以沫回府,沉则跑遍长安城的药铺子,询问寒疾之症,都只得到相同的答案,“寒疾之症无药可医,只能素日注意莫要着凉,少食生冷。”
快要入秋了,他又跑去裁缝铺子,为蒼葭选了几套衣裙,嘱咐道,料子用厚实的、不透风的、保暖的,还定制了许多披风、斗篷,各式各样,颜色各异,都来一套。
他走后,铺子人笑道,“看来这六公子与夫人甚是恩爱啊,这还没入秋,连冬日所用斗篷都安排上了。”
大夫人王氏与吴谦崇在屋内议谋不忿。
王气愤:可恶,这个白蒼葭与吴言沉,做什么不好,非要在莳花堂大闹,竟然就这样把吴矰弋之事给淹没了。
崇无能地干吼:母亲,眼见这迎娶公主之日就要到了,现在怎么办?
王:“崇儿,一家之主的位置不论如何都会是你的。”她不屑道,“吴矰弋,敢跟我儿子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崇焦急: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母亲
王:此法阻止不了,我就不信孝期还能娶妻。
崇:孝期!母亲,真的要这样吗?
王氏安慰吴谦崇:崇儿,你放心,此事交给我。
不久后,吴府二姨娘中毒而亡,经查,是贴身丫鬟石蒜心生不满,擅作主张毒害,丫鬟心有愧疚也自行了结,她家中父母骂骂咧咧竹席一裹,草草在山上挖了个坑填埋了。
吴矰弋一直对母亲的身死心存疑虑,可是背后之人做事谨慎,滴水不漏,买药的钱是丫鬟的零钱,丫鬟死后家中也不曾有任何大笔收入,唯丫鬟一人知此事真相,如今却是死无对证。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心扑在母亲身死之事上,总期盼能有线索,他认定,母亲素日不爱出门,所认识人不多,唯一算有仇的就是大夫人了,如果能就此牵出来,也可以扳倒他们母子二人。
大夫人见他揪着不放,又见吴言沉似乎是婚后有所转性,她与吴谦崇又在谋划着什么。
夜幕低垂,竹露低生,通明的灯火照射得昭德轩亮晃晃的。
那个单纯的五弟兴冲冲提着点心去母亲屋内,门窗紧闭,屋子内烛火微明,他犹疑地走近,却在门外听到了一番对话,让他久久不能平息。
“母亲,这样吴矰弋能信吗?”
“就算不信,也会怀疑,有怀疑就有调查,就不会揪着我们不放。”
吴怀崎提着灯笼点心,失神地走出昭德轩,失落地跌坐亭台走廊,手中的点心摔落在地,灯笼也坠落,里面的烛火熄灭了,他在黑暗中独坐了一夜,一夜也没有想明白。
直到第二日一早,有丫鬟看见他,他担心她们发现什么异样,又失落地耷拉着肩膀往屋子去,他卷了被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裹得紧紧地,昨日母亲与大哥的对话萦绕得他脑子要发疯,但他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沉重的大山压得他要窒息。
大夫人听丫鬟通传,以为他生病了,急急忙忙带着大夫来看,大夫什么都瞧不出,只让他好生歇息。
大夫人冲大夫置气,吼了两声后,吴怀崎喊了一声母亲,打断了大夫人对大夫的谩骂。
他看着母亲这般,一面是关怀备至的母亲,一面又是心狠手辣的母亲,实在不知如何面对,他说,“母亲,我只是昨夜赏月忘记了时辰,没有睡好,并无大碍。”
他卷了被子,背朝母亲。
大夫人叮嘱,“你们好好照顾少爷,药要熬足时辰,午膳清淡为宜,房内切莫漏风,有什么事立刻来禀……”
吴怀崎独自在里侧落下泪,他闭上眼睛,挣扎着入了眠。
不许久,有丫鬟在走廊上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吴矰弋,她慌慌张张地道歉,吴矰弋见她很不对劲,一把拉住往前的她,问,“你是?春泽轩的?”
丫鬟紧张兮兮地行礼,眉眼低垂,“二少爷。”
她不小心露出来的手帕被吴矰弋看见,即便她一个劲往袖子里藏。
“什么东西,拿来。”
她还是一个劲往里塞着,还说着,“二少爷,没什么,没什么。”
声音打着颤,加上她慌乱紧张的神色,欲盖弥彰的回答,吴矰弋自然而然怀疑上,他拉住她的手,冷漠地命令,“拿来。”
对面的丫鬟无甚法子,只能听从,从袖子里一点点扯出帕子,吴矰弋提着帕子张开,上面用血手指写着一个六字。
“手帕哪儿来的?”
丫鬟吞吞吐吐解释,“二少爷,我与石蒜……石蒜她……”
石蒜是吴矰弋母亲的贴身丫鬟。
吴矰弋突然就联想到吴言沉,不会的,他气恼地问,“这是石蒜的帕子?”
丫鬟点点头。
他不信,再问,“你确定?”
“是我在收拾她的遗物的时候,在衣服夹层里发现的。”
吴矰弋低声与丫鬟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是。”
丫鬟急匆匆地跑开了,吴矰弋拿着帕子细看,却看不出任何名堂,就是十分普通的帕子,可是帕子上的血字实在醒目,六,这么明显的方式,真的会是他吗?离家这么多年,现在的六弟是否还是小时候那个虽然爱捣乱但是心地良善的六弟?
他必须要查个明白。
婚期将近,出了这档子事,原以为婚事就此作罢,可谁知公主得知消息后向父皇求情,要嫁过去为其守孝,连设立的公主府也不入,等三年守孝期满再行商议,以为天下表率,举国上下无不赞叹公主的孝心。
迎娶公主也让吴矰弋的调查暂时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