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大师兄林中渊,那天夜空之下,身入小师妹温还姬的闺中,向心仪已久的还姬小师妹,吐露出许久以来,心中的爱慕之意。温女侠突感意外,遭到敬爱的大师兄,于那晚入她自个的闺阁中,向她表达了身为大师兄的一片痴情之心,当场一时之间,不晓怎生是好。
还姬小师妹,素来直言不讳,却又不忍伤了大师兄对她自己的一片痴心;左右为难之下,实是藏不住心下真语,终究选择了直话直说,告之林中渊,自小到大,身为小师妹的温还姬,一向敬他为家兄,终生永无男女情。大师兄对温女侠的痴情一片,当场被她婉言相拒,一边是那样的举头丧气,满脸失望,一面竟又是那么的心胸豁达,眉开眼笑。也对着心爱的小师妹,立誓终生不娶妻,愿守还姬到白头。
温还姬于那天暮色,在已闺房,听得大师兄对她自己的千言万语,确切如此的深情厚爱。除了左右摇头,唉声叹息外,只觉自个在今生,必然辜负他的一片千真万确之真情。只得对着好师兄,发誓今生,他的毕生之安危,定由身作小师妹,执剑守护其终生,永远不会让他林中渊,受到半点皮肉伤。以报今世自幼到大,对她温女侠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偿大师兄,此一辈子待还姬小师妹的痴情至爱。
又且言昨日月色下,温还姬目送大师兄林中渊出得自个闺阁,最后一面最终言,一个面带欣然笑,另一个尽显多愁善感,最终几言告辞后。只见林中渊那一瞬间地转身离去,小师妹轻轻关好门两扇,回身躺在温床中,端的是那天夜阑,于她而言,长夜难眠,莫见梦境。直至快要朝霞际,勉强入睡不一会,却猛地听得一声敲门声。
而此声敲门之人,乃是平日里,总是喜好照顾温女侠起居的如尘师姐。只因温还姬十年来,常以身在后山,独自苦练剑术的日子颇多,其余时光,便总是师尊亲自在旁,指教还姬更为高深的武学。再其它时日,方有闲情和大师兄以及其他的师兄师姐们在一起有说有笑,闲聊家常。但鲜少有时辰,为自己洗衣做饭,清扫庭院。
因此十年岁月,千余朝暮,最常是由如尘师姐,来到还姬小师妹居身处,满怀开心,替她心爱的小师妹温还姬打扫屋内尘埃,清扫房外各角落的灰尘。又常常为至为喜爱的小师妹洗衣做饭,又时常亲自给还姬织做衣裳。而温还姬不论春夏,不管秋冬,穿扮喜好,甚爱穿着青花瓷色衣,爱好穿袭上青花长裙。故而如尘师姐,早已为了还姬这位令所有同门们,我见犹怜的小师妹而学会了一门织做红装的好手艺;每年到头,如尘师姐怎样操劳,如何繁忙,皆会尽量抽些时辰,为温还姬陆继做上十几件青花衣裙,每当做好一套,总是兴高采烈,笑脸嬉嬉地双手捧来,送予小师妹的一对柔荑中。
也正因如此,在黄山派的众多师姐中,如尘师姐早已和温还姬结下了至为亲近的姐妹,最为如同亲姐般的情分。
这日清早之初,如尘师姐非但神色匆匆,并且面带恐慌,重重地敲着还姬小师妹的闺房之门。敲响得刚刚才熟睡的温女侠,竟是连她自己一时之间,不知怎的,居然是那样的蓦然一惊而醒之。
儒武堂内,一群师兄师姐们,早已是慌慌张张,既是无不面露惶恐,又是个个脸带悲伤,围挤一处,通通低下头颅,多数声泪俱下,有些强忍悲痛,欲哭无泪。原来乃是今日此时,现下此刻,黄山派发生一起突如其来的命案。遇害者并非其他某位师兄,亦非哪位师姐。竟然正是掌门人心剑宗主的座下嫡传首徒林中渊,亦即是温还姬的大师兄,万分不幸遭劫数,命数难违别今朝,日后永不再相逢。
但见林中渊,堂堂武林正派之首的黄山派高徒,却是莫名其妙窝囊逝,死状悲惨不瞑目,瞪大两眼何心甘?躺在竹杆所编织而做的抬架上,周围立身的一众同门们,这个那个地低首对着他不断哭喊,各自对他痛心疾首地不停泣声,早已让他林中渊,就这样的永永远远,两耳不闻世变化,双眼虽睁见不得,世间一切万事物。
正值此际,一声既是清脆又是充满恐慌,同样更是悲哀万分的声音,尖声叫着:“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啊。”
只见温还姬,整张芳容的如丧考妣,满心的肝肠寸断,匆忙赶进儒武堂里,莽莽撞撞地冲散了四面围满的师兄师姐们,立马见得当下状况,果真是大师兄就此横遭不测,惨遭被戮。林中渊张开两眼,实实在在,再也看不见昨夜亲口表露爱慕之情的小师妹。而温还姬,此生此世,也永久见不到大师兄生龙活虎地站在她面前,今生今世,再也享受不到日日对她甜言蜜语,常常站在身旁哄她开心的林中渊。唯一所见到的,只能是眼下,至此与她阴阳相隔,只可来生来世,方能相见他至为亲切的大师兄。唯独面对的,必当是承受着生离死别的痛楚,万般不舍也得舍的两行送别之泪。
温还姬无比的人琴俱亡,又十分的触目伤怀之下,右玉手心所紧握的四尺佩剑,渐渐地五根素指一松,佩剑掉落的声音,左右周围的一群师兄姐们听得到,但是她的双耳,似乎毫无意识地听得见。玉步缓缓迎前几步,立即俯下她楚腰,蹲在大师兄的尸首旁,一个劲地抱起林中渊的尸身在自己的怀中,端的已是,泪干肠断痛于心,黯然神伤虽有泪,杏眼珠子露芳颜,竟也强忍不哭声。
温还姬两手紧抱大师兄的遗体,一双凤眼,直直盯着林中渊的那对难以瞑目的眼睛,大吵大叫道:“大师兄,大师兄,醒醒,快快醒醒,我是你的小师妹,我是还姬啊。你的小师妹我来了,你睁开了这么大的眼睛,却又为何不说话?你没有闭上两眼,怎会看不见还姬我啊?大师兄,大师兄啊,求你对着你的小师妹我说话啊大师兄。”
身旁的几名师兄,身边的数位师姐,哪忍见得小师妹这等撕心裂肺?怎忍看得温女侠,这般痛心拔脑?连忙一齐走过,纷纷劝着还姬小师妹,称大师兄林中渊,确切离开此世间,这一辈子唯有梦中才能见。
额蹙心痛至此的温还姬,一时半会,哪能接受?怎可听得?失去理智,一手推开了几位师兄姐,捶胸顿足地嚷道:“胡说,胡说!大师兄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你们休要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又正值此刻,身作掌门人,身为众位弟子们的师尊百里木,目下已然凛凛从外走进,身后尾随十几名男女徒儿,跟着师尊后面,徐徐入内。四围弟子们通通两旁闪开,让出中间一条道给掌门人,昂首直胸而进内。
百里木健步走来小女徒儿的右旁身处,俯首之间,亲眼目睹大徒弟的尸体,心下亦难免透骨酸心。但却不露师颜,强压心里。
百里木这会,不忍再看大弟子的遗容,只得低头看着还姬,亲口劝道:“还姬,你大师兄他确实是走了,实在是离我们而去。你还不速速擦干你脸上的眼泪,你大师兄如若泉下有知,焉能忍心见到你这小师妹,为中渊如此的黯然神伤?这样的悲痛不绝?”
温还姬这回,听师之令,泣不成声之下,赶紧擦光自个的玉容之间所有的泪珠,咬紧银牙,瞪大仇恨的杏目之光,四顾左右的师兄师姐们,大吵大闹道:“大师兄是如何突然身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你们还不快说!”
这时立马两名师兄,迎向小师妹,各自急忙把知道的经过,一字不漏地说道:“小师妹,是我和李师兄二人,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来到膳房忽然见到了大师兄的尸首,就这样睁着死不瞑目的两眼躺在了膳房之中。”
那李师兄慌忙地回禀道:“小师妹,大师兄的尸体最先便是我和高师弟进到膳房中所发现的。只因我和高师弟是这几年来,负责照顾着我们黄山派上至师尊,下至所有师兄师弟和师姐师妹们的一日三餐的饭菜。故而我们师兄弟俩人,在今早之前,正准备进到膳房里,为师父和小师妹,以及上下同门们做早饭之时,竟然让我们看到了咱们的大师兄,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咱们的膳房之内。”
温还姬听闻二位师兄,诉说此事,忙忙对着两名师兄,暴躁地发问道:“在咱们的膳房里见到了大师兄的尸体?我们的大师兄他又怎么可能死在了膳房之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快说?”
两位师兄,四道目光,见得小师妹冲着他俩各自这般发火,却也不禁被吓一大跳。双双分别对着还姬,高师兄忙忙解释道:“小师妹息怒啊,师兄我深知在咱们黄山上下所有的同门中,唯有大师兄和小师妹你的关系至为亲切。如今大师兄忽然之间,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小师妹你情绪激动也是理所当然。可是我们二位师兄实在不知道大师兄,他何以会死在了膳房里面啊?小师妹,你叫师兄我怎么回答啊?”
李师兄快言快语地告之道:“小师妹,我和高师弟,除了万万没想到,会在快要天亮之时发现大师兄就是死在了膳房里这事之外,其余一切,在大师兄死前发生何事?大师兄究竟死于何因?我们俩确实一无所知啊。之后是我与高师弟,赶紧先将大师兄的尸身抬进儒武堂内,由高师弟暂且站守在儒武堂内好好看管大师兄的尸首,而我便风风火火,东跑西奔地去叫醒所有的师兄师姐们,忙忙把大师兄突遭不测的噩耗,赶紧告诉咱们黄山上下。接下来的事,就是这样了。”
温还姬听罢两位师兄,说此经过罢,嚷声问道:“这到此时,大约是发生了多久?”
李师兄紧张地回道:“回小师妹,从我和高师弟进到膳房里,令我二人惊恐万状地发现了大师兄就这样惨死在膳房之中,直到现在我们黄山上下,所有人皆知之时,大约是一炷香之前所发生的事。”
温还姬听后,又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抬头,冲着站在一边的如尘师姐吼道:“如尘师姐,你为何不早早把你小师妹我叫醒?偏偏要在差不多一炷香过后才来敲门?”
如尘师姐头回见得小师妹,对她自己这般发火,自然是神色慌张,心里万般难受地说道:“小师妹啊,你师姐我在你的闺房门外,对你敲门可不是一会,而是一阵,但是你师姐我叫了很久都没听到你的回音。你师姐我本想撞开你的闺房,却又不忍立马让你知道你大师兄他....他就这样惨遭横祸。于是你师姐我久久站小师妹你的闺房外,对你一阵的敲门,才把小师妹你给敲醒啊。”
温还姬听到此处,冷冷一笑,一边承受着万分悲痛,看着大师兄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神,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难怪,难怪为何我温还姬今日清晨初前,怎会被区区一声敲门的响声给惊醒?而在我惊醒的那一刻,何以如此的心绪不宁,怎会觉得有何大事要发生,使我这心里头震惊不小。想我堂堂温还姬,纵然是泰山崩于前,也休想让我面有改色,心惊胆寒,岂会被区区一声敲门的声音给吓得仿佛从恶梦中惊醒一样?却万万没想来,原来是我的大师兄,他居然就这样离我而去。难怪,难怪啊!”
百里木这下,一脸严厉地望着这两位弟子,发话问道:“为师问你们,你们两个除了在膳房中,看到了中渊的尸首以外,可曾见到膳房里有何打斗过的痕迹?”
李师兄仰看师威,满心紧张地回答师尊道:“回禀师父,膳房之中,一切物品的摆设原封不动,并无何任的打斗痕迹,也无其它的异常出现。”
百里木闻言,又有话问道:“你们二人也是习武之人,岂能忽视你大师兄的身上,乃是何种致命之伤所置?”
李师兄闻师此问,愈是慌忙回道:“回禀师尊,这个弟子与高师弟倒有所发现。当时弟子和高师弟,突然见得大师兄躺在膳房中,吓得我们二人赶紧跑过去,立即发现大师兄已然断气。当时弟子和高师弟,泪流满面,扑在了大师兄的尸身旁哭了一会后,便立即查看着大师兄的身上有何异样?究竟是怎么死的?于是弟子和高师弟,看到了大师兄的后背之身,竟然有着一个黑色的手掌印,显然这杀害大师兄的凶手,定然是使出这门武功,从大师兄的身后一掌给打中。”
温还姬忽听此处,连忙一手抱着大师兄的遗体,另一只手赶快将林中渊后腰边的内外衣着,往上一拉,露出赤脊,果真见得大师兄的背脊处,出现一个漆黑的手掌之印。但看那阴暗的巴掌手印,显然是内力深厚之人方有的绝学。
百里木见状,依旧面不改色,镇定自如地说道:“刚听你这么一说,为师便已猜到这是什么样的掌法。此时为师一眼所见,果不其然,当真不出为师所料,果然乃是黑阴掌。”
其余弟子们个个亲眼目睹后,大多不禁是毛骨悚然,少数之人虽心惊,尽量不露神色中。
温还姬见此情形,听师之言,银牙更是咬紧地叫道:“黑阴掌?这么说来必是练成此等旁门左道的恶毒武功之人,杀害了我大师兄?这个畜生是谁?它身在何方?所在何处?我温还姬若不把这畜生给揪出来,将其千刀万剐,岂非枉为大师兄的小师妹!”
百里木强撑着丧徒之痛,依旧淡定十分地讲道:“此门武功乃是当年少林寺的叛逆之徒见悲大师所自创的一门阴毒掌法,此人昔日妄图夺取少林主持之位,不惜离经叛道,无恶不作,与空悲大师争夺少林方丈地位。后被空悲大师以深厚的纯阳内力所击败后,空悲大师慈悲为怀,又念在见悲大师好歹和他出自少林,便饶其一命,仅将见悲大师逐出少林。奈何见悲大师被他大师兄空悲大师赶出少林寺后,非但不洗新革面,痛改前非,反而变本加厉,更是穷凶极恶,危害江湖。为洗当初和空悲大师的战败之辱,多年来潜心苦修歪魔邪道的内力,仰仗自己对武学的天赋,终在一日自创了这种黑阴掌。”
百里木继续讲解道:“八年前,见悲大师收得一徒,此人来自吴越国的空陀行脚僧,原本也是一方寺庙里的和尚,只因此人平日里的作风,甚损佛门的清规,常常因好色成性,到处捉民间女子,以采花为乐,以奸淫为趣,遭到同门的羞耻而憎怒,立马也被那里的主持赶出寺庙。一日偶然逢上见悲大师,而见悲大师见这空陀亦有些习武的天分,更为重要的便是和其臭味相投,于是则收下此徒,传授了黑阴掌。”
师尊在上,讲到此处,一名男弟子忍不住地面仰师颜,急着问道:“师父,你的言下之意,是咱们的大师兄之死,极有可能是这师徒二人其中一个所为?”
百里木轻轻点头,又立马左右摇头,道:“杀害中渊的凶手,是有可能乃是这对师徒其中一个所为,但却又有可能不是。因为这对师徒,如今早已身在晋国,投靠了如今江湖上势力最大的红旗帮。而红旗帮帮主楚岳风,早在四年前便已重出武林,投身在石敬瑭怅下,替石敬瑭这儿皇帝助纣为虐。这对师徒既是远在晋国之地,归顺在楚岳风的脚下为虎作伥,却突然从大老远的地方跑来我南唐国的黄山之上,只为了杀为师的一名嫡传弟子,这好没道理。毕竟中渊这孩子,平日里循规倒矩,待人宽厚,不常下山,更不曾正式行走过江湖,自无仇家。中渊和他们这对师徒,定然是前无怨现无仇,这对师徒不论是师父还是徒弟,有何理由要这样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专程跑来我黄山上暗中加害中渊这孩子?若是这对师徒是奉他们现今的主子楚岳风之命,是冲着为师而来的话,自然说得过去。”
那如尘师姐这下听起师父所讲此处,对此是冷冷一笑,望着师威,开口问道:“师父,倘若如此,那么理应是那楚岳风为称霸武林,因师父你老人家乃是他楚岳风妄图称雄整个江湖的最强大的心腹大患,按理来说是他应该专程跑来我们黄山派来寻师父你挑衅还差不多。而这师徒二人,不过是楚岳风脚下的两条狗,哪来的勇气跑到我们堂堂黄山派来闹事?”
百里木微微点头,接着言道:“这便是为师一时也难以猜出,中渊这孩子今日突遭此祸,他的不幸身死,究竟出于何种原因?当今武林中,会这门黑阴掌之辈,除了见悲大师和其徒空陀这师徒二人外,姑且并无第三者会这种阴毒的武功。可这两人,和中渊这孩子究竟前有何仇?现有何怨?这师徒俩人到底出自什么缘故要从晋国不辞劳累地跑来南唐国,上得我黄山之上,非要置中渊这孩子于死地?”
温还姬听师之话,讲到于此,冷冷一哼,瞪大凤眼,目眦尽裂地叫嚷道:“狗胆之至,可恶至极。管它是谁?胆敢杀害我温还姬最敬爱的大师兄,就算是天王老子,本姑娘不替大师兄报此深仇,枉为他的小师妹。照师父你这么说来,这见悲大师和这空陀僧人师徒俩嫌疑最大,那么不论这师徒二人是身在石敬瑭这儿皇帝的晋国,还是在身处在南唐国内,只要让我温还姬碰上的话,本姑娘的剑下不沾满这对师徒的一身脏血,便宁死也不枉活在这世上!”
百里木见小女徒儿,情绪这般不稳,火气如此暴躁,倒也急忙亲自劝道:“还姬,当务之急,岂是谈替你大师兄报仇一事?杀害你大师兄的凶手究竟是何人,我们目前无可明确。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立马将中渊这孩子好好地安葬。随后为师定当全力彻查此事,倒要看看中渊这孩子究竟死于何因?如果我们已知昨夜深更,亲手杀害了中渊这孩子的凶手到底是何人的话,那么不论此人是谁?不管这人武功有多高,中渊这孩子的仇,当然是非报不可。”
师尊在上,言尽到此,当即又有话,面向那两名弟子,发话问道:“为师再问你们二人,你们俩在即将天亮之前,身处在案发现场之际,除此之外,可还曾有其他什么发现吗?”
那两位弟子,这回一次,赶紧地齐声应道:“回禀师父,弟子二人还有最后一个发现。”
温还姬更是急不可耐,对向二位师兄叫问道:“二位师兄,尚有何发现?还不快说?”
那李师兄快快地从身上囊中,掏出一块毫不稀奇的碧色玉佩,捧在两手心,弯下身形,递给了还姬小师妹。
温还姬左玉手臂,抱着大师兄的遗体,右之柔荑,疾快地接过这块玉佩后,仔细一看,大声问道:“这块玉佩并非稀奇之物,不过就一块普通的玉佩。二位师兄,它是怎么出现在大师兄的身上?”
李师兄谨慎地回道:“小师妹,我和高师弟二人,可绝非是在大师兄的口袋里发现,大师兄随身腰悬的这块玉佩还完好无缺地挂在大师兄的腰间下。就是不知大师兄临死前,左手心里为何会紧紧地捏着这块普通的玉佩?”
正在这时,那如尘师姐两眼一晃,立马对视着立身在右边的二师兄郝万思,向他有话开口问道:“二师兄,这块玉佩不正是你爹娘当年在临死前,把你托付给师父之时,转交到师父之手。后来待你慢慢懂事起,便由师父亲自交到你手上的这块玉佩吗?它又如何会在大师兄的手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还姬闻听此事,立即杏眼,凶光一对,抬头仰向二师兄,瞪着郝万思,厉声问道:“郝万思,这么说来,我大师兄是你这畜生给杀死的?你最好给本姑娘从实招来,大师兄的死,和你有没有关?”
郝万思原本站立一旁,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此时见得还姬小师妹,再次用这种毕露凶光的凤眼而瞪着他,吓得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三步,忙忙解释道:“小师妹,误会啊,这是天大的误会啊。这块玉佩的确是我爹娘当年向师父托孤之时,转交到师父的手上没错。可是你岂能因这块玉佩是你二师兄的,便一口咬定是你二师兄所为,故意害了大师兄的性命?”
温还姬听言,愈是怒火中烧,喝斥道:“郝万思,上次的比剑大会,你和大师兄立身站在比武台上,你刺向大师兄的那一剑,是如何打心里想要置大师兄于死地的那番场景,本姑娘的这双眼睛,可是历历在目。本姑娘的这颗心,在这些天来更是对此事铭记于心。郝万思,你再有此狗胆在本姑娘面前抵赖试试?”
百里木对此面露冷笑,冷峻地对看着徒弟,音声如钟地问道:“万思,这块玉佩确实是你的,自你年仅五岁之际,是为师再将你爹娘送予你的遗物,转交回到你的手上。自那以后,你自幼到大,都将此块玉佩带在身上。而现如今,它何以会在你大师兄的一只手心里紧紧地抓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最好是当着为师的面,以及你的诸位同门们的面,从实招供吧。”
郝万思上被师尊质疑逼问,下被小师妹瞪大杏眼怒视着。从容自若,哪再有之?神色慌张,速速地解释道:“回师父,这是三天前,是弟子把它送给了大师兄。只因在同门众多的师兄弟中,唯有大师兄和弟子的关系最为贴切,极为密切。这些在场的诸位同门,这么些年来,谁不是看在眼里,明在心中?因此弟子将家传遗物赠送给大师兄,又有何稀奇之处?”
百里木闻听此话,仍旧一声冷冷笑,往下拷问道:“再好的师兄弟,亦不至于将家传的遗物而赠送给你的大师兄吧?这样你如何对得起你在天之灵的爹娘?”
郝万思心跳不止,面对眼下此情状,只得持续又一次,自圆其说道:“回师父,将家传所留下来的遗物,若是赠送给和自己深交至为情重之人,爹娘的在天英灵,如若得知,亦不会怪罪分毫。从小到大,对弟子最是恩重如山之人,莫过于师父,而待弟子至是深情厚义之人,则莫过于大师兄了。因此弟子此举,又有何过错?此乃其一,而其二便是那日在比剑台上,弟子确实无心要想伤害大师兄的性命,那日弟子刺向大师兄的那一剑,真的是无心而为,过失之举。若非大师兄替我这不肖的师弟向师父和小师妹求情的话,只恐弟子此时莫说是犹且身在咱们的黄山派,甚至连性命都未必可保。而弟子将家父家母临终前,留给弟子这唯一的遗物赠送给了大师兄,也正是二来向大师兄那一天站在比武台上,对大师兄的那种极其冒犯之举而好生赔罪。”
百里木听闻徒儿,解辫于此,再旧一回,冷笑面带地质问道:“然而你岂能不知,焉能不晓,你大师兄乃是我黄山门下,最是注重繁文礼数之人,他从来只会对别人不计报酬地付出,而对别人的赠送之礼,他素来是果断地婉言拒收。除了她的小师妹还姬以外,其余任何人,向来就是绝不接受一分一毫的施舍。因此你大师兄怎会接受你所送的遗物?这又岂是中渊这孩子平日里的为人?再说就算你的大师兄他接受你这师弟的这份心意,可为何偏偏在中渊死时,手里紧紧地捏着你这块玉佩?万思,这你又作何解释?”
郝万思听闻恩师,疑问至此,越是忙不停歇地说道:“回禀师父,这又岂是弟子所知?焉是弟子所能明白?弟子的这块玉佩,到底何以会紧紧地抓在大师兄的手心里?弟子万分不知这究竟是何故啊。小师妹不肯信弟子也就罢了,在场的众位同门们,也请你们扪心自问,这二十多年来,我和大师兄从小到大,这份师兄弟的情义,你们谁不是看在眼里,明在心中?至于上一次的比剑大会中,我郝万思早已对此是千言万语地解释过,那一剑是真的无心之过,不慎的冒失之举。当然,就算小师妹和诸位师弟师妹们,你们通通都不信,难道连师父你也不肯深信弟子是清白的吗?大师兄突遭此祸,无故身死,身为他的师弟,我郝万思何尝不是对此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温还姬此时,更是怒容满面,冲着二师兄,喝骂道:“呸!无耻之尤,厚颜之至,你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这等禽兽之事,你自己的那颗恶念之心,岂能不比任何人清楚?郝万思,你再继续狗胆之极,死活不认此罪,我温还姬的剑,岂能让你好死!”
郝万思此番再次,挨得小师妹这等臭骂,倒已是面带冷笑,斗胆直视着还姬那双凛然难犯的凤眼,不惊不恐地回道:“我的还姬小师妹,二师兄知道这十年来,你我从小到大,你一直看不起我郝万思,你打心眼里就素来鄙夷我这二师兄。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到底是你温女侠的二师兄啊,你千不该,万不该地凭你个人的喜好,遇上什么事就认定是你看不顺眼之人的所作所为吧?如今我们虽生于这乱世之中,但我们不是蛮横无礼之人,因此凡事也得讲求证据。如若凭一己喜好而妄自定夺;杀伐之心,全凭一己断定而滥杀无辜的话,那么试问我们和那帮动不动就视人命如草芥的掌权人有何区别?跟那些作恶多端,漠视人命为蝼蚁的歪魔邪道又有何分别?”
“还姬小师妹,就算你非要认为杀害大师兄的凶手必定是我郝万思无疑的话,那么敢问小师妹,其一,大师兄身后所中的黑阴掌又作何解释?莫不成你二师兄我会这门阴狠毒辣的武功吗?其二,纵然是我郝万思有谋害大师兄的歹念,那这属于我家传所留下来的这块玉佩,又有何理由要送给大师兄?而既是这样的话,当我杀了大师兄后,岂会留下这么重要的证据在案发现场?而其三,你不是指点了大师兄的剑法吗?现在若论剑法,大师兄已在我这师弟之上。其四,你二师兄要杀大师兄的话,那么必然是趁其不备,对大师兄毫无防犯之下猛然暗下毒手,可如果你二师兄我要如此而为,又何以要选择在膳房之中?膳房的附近,也住着你的几位师兄,就不怕有所惊动?而其五便是大师兄既然是死在了膳房之内,正如你李师兄和高师兄所言,里外全无一丝一毫的打斗痕迹,这说明白什么?焉能不是说明了杀害大师兄的这凶手,此人的武功必然远在大师兄之上无疑?不然又凭什么能做到那样地无声无息?就这样使大师兄死于非命?”
温还姬听他二师兄,费尽口舌之力地这么辫解,冷冷一哼,芳容怒色,稍稍息之,朗声回道:“郝万思,你倒是长了一张文辩是非的狗嘴啊。不过你听着,人在做天在看,不信尽管抬头看,苍天可曾饶过谁?如若不是你,此事确是你冤枉的话,上苍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但倘若是你的话,任你何等的巧嘴簧舌,凭你多么的舌灿莲花,也休想逃过我温还姬手中所握的这把公道之剑。到时我温还姬的剑下要是饶你这条狗命,此生此世,我温还姬三个字愿永远倒着写!”
还姬的一番霸道之言刚一落,但看温女侠,素手所拿的块那玉佩,已是见她,五根玉指握拳头,狠狠一捏成齑粉。
郝万思见罢,自和她相识迄今,头一次胆敢对着温女侠瞋目切齿,指她喝道:“你?你...你怎可把我爹娘所留给我的遗物,这般捏成粉未?”
温还姬淡然一笑,仍然瞪着凶光毕露的秋波,待他二师兄,最后地呵斥道:“待好生安葬了我的大师兄,到时找到证据,证明此等恶事真不是你所为,确切和你郝万思无关的话,本姑娘大不了赔你这块破玉佩就是。但如果真的是你害了大师兄这条宝贵的性命的话,那么我告诉你,你郝万思就算是有千百条狗命,也抵不了大师兄的一根指头。奈何你偏偏只有一条狗命,本姑娘也只好取你一条狗命算一条就是!”
责斥于此,还姬最终瞪着二师兄的那对眸光,已是暂且息怒,将自个的一双凤眼含情,最后的最后,看着大师兄那两道实实在在,今生今世,永远也看不见她的难以瞑目的眼神。温女侠伸出皓腕,擦干他林中渊嘴角处的血迹,小师妹再用玉手揸开五指,缓缓地合上了大师兄瞑目的两颗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