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潘钟元收回令剑，后退几步，疑虑地问：“你、你是谁？”
楚亭君背着手，昂首不答。
潘钟元认出来了：“你，你是楚……”
连忙草草行礼。
两人都是督军，但楚亭君还有个镇东小将军的头衔，虽然是个虚名，也在督军之上。
且楚亭君乃从龙老将，无论如何得行礼。
楚亭君冷声说：“在下楚亭君，请潘督军领兵回营，并按湖北王爷所言上报镖船并无钦犯。”
“哈哈哈！”又一个不自量力的，潘钟元仰天大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凭什么命令我？”
楚亭君冷笑出声：“凭什么？就凭你即将败走！”
“笑话！”潘钟元比划着手中令剑，“你们要船没船，要水军没水军，靠什么打赢我？凭你楚亭君一句虚话？你虽有盖世武功，可也不过是只旱鸭子，到了江河湖海只有被淹死的份！”
又巡视一眼镖船：“凭你们这几条破船，以及三脚猫的水上功夫，就妄想打赢我？呵呵，这是我平生听到的最大笑话！识相的快点把人交出来，尚能留一条狗命回去！”
楚亭君不再回应，跃上船篷，居高临下俯视着狂妄的潘钟元。
“督军，不好了，那边来了一个船队！”岗楼上的侦候兵大声禀报。
楚亭君手指微动，那侦候兵惨叫一声掉落，一头栽进水里。
与此同时，其中一艘兵船激烈摇晃起来。
“督军，不好了，有水鬼！”
漓豆这才看见，那艘兵船吃水处被凿穿几个大洞，洞与洞之间用缆绳穿插，缆绳的另一头没入水中，有人在水中拉动缆绳，荡起水面一圈圈涟漪。
漓豆见水波晃动，水底的人却一直不冒头，正疑虑他们如何呼气，又见水面伸出一些不起眼的芦苇，这才明白秘密所在。
忽然一阵喧哗，那艘摇晃着的兵船被缆绳拉扯，开始倾斜，慢慢倒向水面。
潘钟元脸色大变，他旁边的副将则来回跑动，嘴里大喊：“快，跳到旁边船上！”
那沉船上的士兵纷纷跳船，脚长的跳到邻船甲板上，腿短的就掉进水里，想到水里有水鬼，恐慌得忘记水性，划拉着手脚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其余兵船也乱起来：有人将木板丢进水里让落水者趴在上面，有人将船桨伸到水中拉人，没找到工具的则跑来跑去乱喊乱嚷。
督军回过神，挺剑直指楚亭君：“找死，你胆敢击沉江汉水军的兵船！”
楚亭君一甩右手：“潘钟元，本人在这里纹丝不动，何来击沉水军兵船之说？”
随着他的动作，潘督军痛叫一声，手中令剑竟然掉落。
同时传来楚亭君冷冷的话语：“胆敢污蔑本将，究竟谁在找死？”
潘钟元的亲随将剑捡起，递回他手中。
潘钟元右手软搭搭提着剑，不敢、也无力再剑指楚亭君，只敢口出狂言：“陆昭武、楚亭君，你们竟敢违抗朝令，私练水军！”
陆昭武上前一步，大声说：“潘钟元，你说湖北、安庆两地训练水军，有什么证据？”
“这、这些水鬼不正是你们派出的？”潘钟元转头往水里看，只看见己方落水的士兵在挣扎，不见水鬼动静。
“督军，水鬼往那边逃了!”副领伸手一指。
潘钟元这才想起刚才侦候兵的报告，原来果真来了船队，大约七八条渔船，停在百丈开外，十几个湿漉漉着紧身衣的水鬼正往船上爬。
潘钟元令剑一指：“给我......”
才说了两个字，手腕一软，令剑又掉到地上。
楚亭君冷冷地说：“潘大人，你污蔑我楚某的帐，怎么算？”
话音未落，又有两艘水军船摇晃起来，包括潘钟元所在的主船。
士兵惊叫起来：“水鬼，还有水鬼！”
楚亭君冷然说：“潘大人，楚某劝你及早领兵回营，否则到时全军覆没，如何向朝廷交代？”
“楚亭君，你、你！”
“江汉水军练兵无方，战技薄弱，于拉练途中与民船冲撞引起纠纷，为民船凿沉，十艘兵船尽皆沉没......”
沉船十艘，沉了江汉水军三分之一船只，可是毁家之罪！潘钟元面如土色，不敢再听下去，示意副将：“快，快执起我右手，传令回营！”
副将将剑塞到督军手里，将上司右手举起，潘督军声嘶力竭高喊：“收兵回营！”
主船率先，九艘兵船调转船头，一溜烟顺原路划回去了。
水面只留下船尾拖出的道道波纹。
一根根芦苇向远方的渔船移去。
那几条渔船外形很普通，都是乌篷船顶，船尾高高翘起。漓豆却发现这船比一般渔船大些，吃水深些，船篷也更厚实些——大概加盖了防箭的兽皮。
不过江汉水军根本没有机会放箭，他们的主帅一次次被暗器打伤右手，哪里发得出号令？
再说，水军胆敢防箭，“水鬼”会当即凿穿船底，让其余九只船也尝尝倾覆沉没的滋味。
这也是潘钟元麻痹大意，以为对付区区镖船，抓几个人回来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是湖北王府的贵宾那又如何？陆昭武不过圣上的碍眼钉，早已靠边站，湖北王这个帽子不知还能戴多久。
没有抓到钦犯，还损失一条兵船，潘钟元都不知如何向朝廷汇报。
再说漓豆他们，目送芦苇移到渔船旁边，“水鬼”们纷纷冒出水面，爬上渔船。
渔船飞快划走，消失在百亩芦苇荡。
“水鬼”自始至终没有向镖船看一眼。
他们不过普通民船，与水军兵船起了纠纷，气怒之下凿沉一艘兵船，跑得无影无踪。
这又是一桩无头案。
近年，元淯帝恩泽之下，皇天后土的无头案还少吗？
漓豆来到三号船，见师兄也从船舱出来了。
陆昭武低声问表弟：“这就是鲤城来的人？”
“是的。”楚亭君低声答，“我昨日飞鸽传书范振海，如果鲤城人来到，烦请前来迎接一下。没料到他们果然提前到达。”
陆昭武低笑：“呵呵，我替他们预备的渔船也提前用上了！”
之前，楚亭君从镇西来信，也委婉提到“也曾写信向你三舅致意”，漓豆至此明白了：他从鲤城请来了三舅父的水军！
陆昭武说：“回到鄂城，我即上奏朝廷，潘钟元如何无端拦截镖船，污蔑本王贵宾为钦犯；随后如何又与民船起纠纷，撞毁民船；民船如何不忿，亦凿毁兵船一艘......”
漓豆忍俊不禁。
呵呵，这真是来啊来啊、咱们互相诬告啊！
陆昭武携起儿子的手，大声说：“放心，潘钟元此人疑神疑鬼，不敢再来骚扰，咱们全速回鄂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