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丞相之女当真是绝色。本公子说，你也别与她比了，没得比。”
深夜，男子披好衣服从净房走出来，只要坐到床上就能望见对面挂着的美人图。再看这妆台前坐着的，与画像里的美人完全不是一个人。
“她已经到策郡了。”
妆台前的女人边梳发边说，“拭目以待罢。”
“好啊。”
男人倒在床榻上，右手撑着太阳穴，语气玩味戏谑，“你若能手下留情，不将她弄死了，兴许我还能收为己有。”
“别做梦了。”
女子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她弄死。”
“小玥。”
男人想不明白，“你一向不在乎这些人的，她竟然成了你的例外？”
“我没有在乎她。“
姜玥道，“我要的只是她死了，明廷哥哥知道后，他的痛不欲生。子恒，不就是这样吗？因为我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我就什么都能毁了，包括他，包括我自己。”
“呵呵。”
程子恒摇头，“姜玥啊姜玥，你真可怕。”
“我可怕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姜玥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我只是觉得这世间很不公。我穷极一生追求的东西，却是别人触手可及的，可那原本是我的。明廷哥哥，他这个人，他的感情，原来都只属于我一个人。我知道他从不曾心悦我，我在他的眼中不过只是恩人的女儿，一个责任。但没有关系，我可以接受，我只要他跟我在一起。”
“可是苏绾绾出现了，她夺走了我的明廷哥哥，我的希望，我的一切，我什么都没有了。子恒，我不甘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明廷哥哥不会再理我了。”
“苏绾绾死了，顾明廷也不会理你，他还会杀了你。”
程子恒道。
“对。”
姜玥道，“是他先对我狠心的。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怕。我就要毁了苏绾绾，我要他痛苦，我要让他跟我一样，一起下地狱。”
“其实你恨的只是顾明廷。”
程子恒又道，“你要杀了苏绾绾，顾明廷一定不会放过你。姜玥，你真的不怕死吗？”
“不怕。”
姜玥摇头，淡淡一笑道，“我不要再让这个仇恨继续下去了，这一次，我要结束这一切。人间很难，也很美，连活着的喜怒哀乐都值得铭记下来。可是我都没有了，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悦，什么是生气，什么是哀伤，什么是快乐，我失去了这些感受。”
“我就是个笑话，一个从不被在乎的笑话。”
既然最终还是要抛弃她，她宁愿从没有那个开始。她宁愿从来没有在这个世间存在过，宁愿不是他恩人的孩子，宁愿从没有受过宫家庇佑，宁愿从来不认识顾明廷。
可是她没得选，她最终还是走向了毁灭。
“小玥，你应该像我一样，活的没心没肺一点。为什么要将人放在心上呢？这人是世间最不靠谱的东西，我就不放在心上，所以我从不失望。我们自小相识，你变成这个样子，现在还这么利用我，让我冒着被冯平赶出家门的危险去对付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人，你真是把我当好朋友啊。”
她变成这样，未必是顾明廷和苏绾绾造成。只是姜玥太难，她也疯了，她总是需要一个发泄对象，所以她开展了报复。
死了算什么，活着才是最难的。
她带着仇恨而活，她要让顾明廷带着悔恨而活。既然顾明廷那么在乎苏绾绾，那么苏绾绾死了，就算是报复了他了。
“别这么说。”
姜玥看了他一眼，“子恒，你这是在帮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帮帮我罢。你也不忍心，让我死不瞑目，对吗？”
“不，我太忍心了。”
程子恒摇头。
姜玥，“滚。”
“滚什么滚”，程子恒挑了挑眉，“这里是我家。上来睡罢，别梳了。”
夜里寂静的令人绝望，炭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似给周围添加了一点生气，还有那实实在在感受到的温暖。
“小玥。”
程子恒从身后搂着她，方才的吊儿郎当不见了，语气正正经经温文尔雅，“不能将从前的一切都放下吗？你若是愿意，我会照顾你，娶你，都可以，只要你喜欢。”
“程子恒，我跟你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姜玥心如止水，“如果是以前，我会当你什么都没说过。可是现在我这个样子，我会以为你在羞辱我。”
“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罢。”
他最后道，“小玥，你随时可以停下来的。我知道你受不了，你从来没有这样过。”
“别说了。”
姜玥闭着眼睛，她尝到自己的泪水，又苦又涩，“太晚了，太晚了。”
她没有办法，谁也救不了她了。
“好，睡罢。”
他知道，他能理解。这世间只有他能理解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