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附身到了这位菲德尔身上,那么原来的菲德尔在哪呢?仍然沉睡在这个身体里吗,或者说他和我互换了意识?也可能他随着我的到来已经死了吧。
兄妹二人告诉我,之前也有过奴隶逃跑的情况,但是逃跑的情况非常少,几个月也发生不了一次,因为基本上每次都会被镇压,大部分逃走的奴隶都可以被抓住或者被奴隶主当场杀死,好在魔法师没有权利杀死逃跑的奴隶,因为奴隶是奴隶主的所有物,不然所有逃跑的奴隶全都没有生还的可能。我又问为什么这次能够组织一半的人,他们告诉我这批奴隶大部分都是兽人,而兽人的文化中,自由是非常重要的,他们认为不自由毋宁死,由兽人建立的反抗组织也就自然而然的叫自由军了。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到达了王城的中央。这王城的广场,可谓金碧辉煌,琉璃装饰的石柱,青石铺成的地板,还有一尊金雕像,听艾伦说这雕像雕刻的是当今的王,在夕阳的余晖中闪耀着光芒。若不是知道这里是给奴隶戴上最终镣铐的地方,还以为来到了人间天堂。这一路上莲一声不吭,我怎么问她她都不回答,我不知道她考虑的结果如何,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广场,如果要跑的话她自然会跟着我们一起跑。
所有奴隶的铁链被解开了,广场上,有个身着黑袍的男人走了上来,他应该就是进行契约的法师,和我们一并来的马车上走下来个大腹便便身着长袍的男人,这应该就是奴隶主。广场上围着来看热闹的人,还有小商贩来卖一些小玩意,零食玩具之类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艾莉对我说过,奴隶契约魔法极具观赏性,因为在施法瞬间会清洁奴隶身上的所有污垢,并且会让奴隶的衣服瓦解,经常能吸引到好色之徒前来围观,常有色鬼在刚进行完契约长相姣好或者身材火辣的女奴隶面前指指点点,“观赏”她们暂时冰清玉洁的身体。漂亮的女性奴隶会被主人玷污基本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
广场上人越聚越多,只听得艾伦和艾莉高喊一声:“跑!”奴隶们四散奔逃,莲却一动不动。
“莲,你在干嘛啊?快跑!”
莲无动于衷。
“这是唯一的机会,再不跑没有机会了!”我几乎咆哮了起来。
“我会死的,我不想死。”她的眼神迷离,低语道。
见状,我只好拽着她的手,拉着她逃走,她呆了一下,便顺从的和我一起跑,看来她还是决定要奔向自由。
“你们找死!”奴隶主并没有大喊,然而他的声音还是能够清楚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离他很远,他应该是用了魔法。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攻击魔法,只见奴隶主朝天空挥舞手杖,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背上生出了一团旋风,旋风中夹杂着闪电。刹那间,两个背对着他逃走的奴隶被旋风撕的粉碎,血液染红了那一团旋风,一些人体组织撒在了地上。围观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惊呼,过了几秒,又有一个逃跑的奴隶被杀死。
我拉着莲不要命的向着人群跑去,三米,两米,一米,我们终于成功的混入了人群,身后杀戮的声音让我不寒而栗。我回头看去,除了刚才没有跑的那些奴隶,大部分逃跑的奴隶都被杀了,准确的说是可以判断被杀了,因为没人留下全尸,广场上血流成河。围观人群也被吓得够呛,他们先是呆若木鸡原地不动,然后就立刻和我们一样四散奔逃。这突如其来的混乱让我心头一喜,要的就是这种混乱,这会增加我们逃走的机会,奴隶主不可以悍然攻击围观人群,哪怕是误伤也不可以,这会让他被守城卫兵逮捕,所以他的魔法绝不会过来。
在混乱中,我找不到艾伦和艾莉,能做的只有拉着莲不停的跑啊跑。奴隶主的手下也冲进了人群,搜寻着逃跑的奴隶。
然而只是一瞥,我便看到了不远处,艾莉被一名看守抓住了,正是上午打了我一鞭子的那个看守。他面目狰狞,掐着艾莉的脖子,双手把她举了起来,艾莉的表情十分痛苦,她想叫喊,但是被人掐住脖子又怎么叫的出来呢?她尝试呼吸,但是看守的手劲实在是大,她挣脱不了,只能张着嘴,她的手想拉开看守的手,却无能为力。看守一次次把艾莉向着地面砸去,让她浑身伤痕累累。
去救她,还是扔下她不管直接溜走,溜走的话我生还的几率会大大增加,何况我现在还拉着莲,如果我贸然过去,莲必然也会受到牵连,如果我放开莲的手自己去救艾莉,莲有可能会走丢,她现在精神恍惚,会更有危险。更别说我现在是个小孩子,身体的力量不足,完全打不过一个成年男人,我过去也必然会被抓住或者直接被杀死。
我必须做出这个决定,放弃艾莉。在不到一天的相处中,我已经知道了她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子,我从未做出过这么痛苦的决定。在考试中做的决定无非是选这个选项或者选择那个选项仅此而已,而如今要让我做出放弃抛弃别人的性命的决定,对我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出现了,只见这黑影跳起来使劲挠了看守的手腕,霎时间鲜血直流,看守啊的一声松手,艾莉掉在了地上。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艾伦,艾伦转过头,冲着我喊:“菲德尔,快点带艾莉走,我来拖住他。”看守缓过神来,他一声怒吼,拔出了腰间的砍刀,这刀背厚刃薄,在月光的辉映下显得阵阵寒意。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明明我的理性告诉我我不可以上前,我却还是向前踏出了那一步,两步,三步,莲也和我一样冲向艾莉,和我一起扶起了还在大口呼吸的她。
在我面前,身材远远不如看守雄壮的艾伦此时像冬日里的梅花一样傲立着,他的指甲变长了,不如说他的手变成了爪子,这对利爪虽然不大,但也十分锋利。
“带艾莉走!她交给你了!”艾伦发出了沙哑的喊声。
我和莲架起艾莉的胳膊,尽最大的力气向前跑,我看到艾伦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笑意。在我们跑出将近一百米之后,身后传来了爆炸声,我闭上眼睛,没有回头看。
...
好在艾莉还没有完全晕过去,她指挥着我和莲在王城的小巷中穿梭,最终我们在一间不起眼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自由军的安全屋,先敲两下,再敲四下,重复三次。”艾莉说完便晕了过去。
我按照这个节奏敲门,之后门开了。 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根法杖,这跟法杖的头部有着一块红色的宝石散发着幽暗的光。
“艾莉?快点进来。”老太太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跟过来,小声的对我们说。
别看这座屋子外面破破烂烂一点也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正当中有一口锅,这口锅大的足足能装下三个成年人,四面的墙上有架子,这些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材料,烛光把屋内渲染出一种宁静的氛围,木制的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里面还有楼梯可以通向楼上。这里像极了电脑游戏中的炼金工坊,也有可能是巫师炼药的地方,在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盖子,似乎在那里通往地下室。
“把她放到地上,然后交给我。”老太太平静的对我和莲说道。
我们照她所说的做了,只见老太太从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了一个罐子,然后她脱下了艾莉的衣服,把手伸到罐子当中,从中舀出绿色的液体,把这些液体涂到艾莉受伤的皮肤上,艾莉身上的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我惊讶于这种药惊人的回复速度,也感叹于艾莉的身材成熟,单看身材不看脸,绝不像是一个十二三岁女孩的样子。
“哎呀你在看什么,快点转过去。”莲见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艾莉的身体,竟有些脸红,双手拽着我的身子往别处扭。
“啊,抱歉抱歉。”意识到我的样子像个变态,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背过身去。
大约过了十分钟,老太太对我说:“好了孩子,你可以转过身来了。”我转身看到艾莉上身披着一件白色衬衣,光着腿跪坐在地板上,这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势,让我一时尴尬。艾莉也有一些尴尬,她红着脸,把头扭到一边去,她的眼角有泪水,我知道她是因为哥哥的死,才会哭,我本想说些笑话转移话题,但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不能说什么了。
“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报上姓名,我之前没见过你们。”老太太用平静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这时我才得以看清这个老太太的面目,她佝偻着腰,满脸皱纹,一头银发,蓝色的眼睛神采奕奕,若是只看眼睛不看面部,很难想象这是个老太太。
莲率先开口道:“我叫莲·莱瓦汀,是精灵。”莲一边说着,一边撩起她的长发,我这才发现她的耳朵是尖的,并且朝下生长。哦哦,这尖尖的耳朵简直和故事里一模一样,异世界真是奇妙。
“我知道了不用说了,既然你的姓氏是莱瓦汀,你逃到中央之国的原因是北方诸国的战争让你流离失所了吧,可怜的孩子,你是一个人来到这个国家的吗?”老太太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同情,她的语调并没有什么变化。
“嗯,就是这样。”莲的情绪很低落,不再说话。
我记得莲对我说过她是今天早上和我同时都是被家里人卖给了奴隶贩子,她为什么要撒谎呢?我无从得知,但这不重要。
“那么你呢,孩子。”老太太的眼睛看向我。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对老太太说,既然她认识艾莉,那么就应该是反抗军的成员,如果我没有回答出她想要的答案,或者今后她发现我和她说了谎话我甚至有可能被当做奸细,那可就麻烦了。我总不可能全盘托出,告诉她我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然后附到了这位菲德尔少年的身上,这多多少少有些冒险,这件事绝不能轻易的说出,这里可是有魔法的异世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叫菲德尔,我不知道我的姓氏,我也不知道我的出生地,在今天上午挨了一鞭子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我竟然有些感谢那个看守给我来了一鞭子让我有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哦?失忆吗?我这里也有治疗失忆的魔法药。”老太太对我说。
明明刚才就见到了以前没有见到过的神迹,把药水涂在身上就可以治疗跌打损伤的老人,当然有可能拥有治疗失忆的药品,这里可是魔法世界。我失策了,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不过还是有机会把这个谎言圆过去的,我对她说:“不,请你不要给我那些药品,老婆婆。我似乎是被家里人卖给奴隶贩子的,我不想回忆起那些事情,那只会让我伤心。”我是天才!可以想到这么完美的理由,利用差点成为奴隶的经历,就可以完美的规避掉服用这种药品了。
“好吧,孩子,从某种角度来说你可真幸运,可以忘记过去,既然这样我就不给你我的药了,”老太太说:“那么向你们介绍一下我自己,如你们所见,我是个魔女,我不会告诉你们我的名字,魔女的真实姓名一旦被人知道,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你们知道我的称号就可以了,黑暗魔女。”
魔女被知道名字就会死,和游戏中的设定也很像。我玩过那么多款有关异世界的游戏,但那些游戏的设定都是片面的,在这里我必须事无巨细的了解有关这个世界更多的规则。魔女不能被知道名字,这似乎是很重要的一条,我把它记到了脑子里。
“好了,现在弄清了你们是谁。”黑暗魔女转过身又对艾莉说:“你哥哥艾伦呢?你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怎么没见到他?”
艾莉哭着说:“哥哥,哥哥他,为了救我,被炸死了。”
“我可怜的艾莉,哭个够吧。”黑暗魔女抱着艾莉,竟和她一起痛哭。
半晌,艾莉逐渐停止了抽泣,她开始向黑暗魔女讲述起自身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