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冷月听到石室外有脚步声响起。她连忙用嘴咬住黑面罩,三下两下地拉到脸上去。
石室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哎呀,这个小妞居然昏迷了这么久?”一个公鸭嗓响起来。
“是不是碧月馆下药没有轻重啊!”另一个人开口道。
“我估计不是。”公鸭嗓说道。
“陈鬼头,你说芈华与丁梦秋怎么搅到一起去了呢?”另一个人问。
“肖老鬼,这你还没有看出来吗?”陈鬼头嘿嘿笑着说。
“你别卖关子了。”肖老鬼说。
“你准备怎么酬谢我?”
“我把花菱儿让给你行不行?”
“肖老鬼,你真是大言不惭,花菱儿是燕阁主的心肝,连芈华都没有得手呢,你倒是挺大方。”陈鬼头讥笑道。
“呵呵,这就是陈鬼头孤陋寡闻了吧!”
“莫非花菱儿已经失了身?你倒说说看。”陈鬼头不服气地说道。
“花菱儿身边的人就对我说过,她在梦里常喊一个人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花菱儿与人有了床第之欢?”
“不然呢?”
“那个人是谁?”
“向晚。”
“向晨、向午的弟弟向晚?”陈鬼头问道。
“昭阳最美的男人,难道还不足以打动花菱儿?”
“那倒是没话说。前些日子,他们随皮冬偷偷潜入鬼城,我还亲眼看到过向晚呢!”
“怎么样?”
“真是美得让鬼都能变成人。”
“你这话说得太有意思了。”
“咱们别扯那些没有用的了,看看这个小妮子到底怎么样了吧!”
“你着什么急?她就是醒了,看到满室的骷髅,还不得再吓晕过去?”
“那倒是真的。我被盲眼预言师调到鬼皮阁,还没有见过谁能从这里逃出生天。”陈鬼头感叹道。
“你又说大话。前几日,魏武不就到这儿转了一圈,脸色一点没变,转身就走了。”肖老鬼说道。
“那是他知道不会有危险,也看到鬼皮阁主的玄妙手法,心里坦然才出去了的。”
“说实话,以鬼皮阁主的功夫,青绿阁怎么比得上?鬼皮阁主为何仍然不离开鬼城呢?”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陈鬼头幽幽地说。
“盲眼预言师还是不同意?莫非现在还没到时候?”肖老鬼问。
“当然。”
“我有一种感觉。盲眼预言师有点神秘,好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
“嘘,你可千万不要瞎胡说,若是让亚夏堂主知道,鬼城可要出现腥风血雨啊!”陈鬼头有点害怕地劝阻道。
“嗯。陈鬼头,你说魏武这样一个聪明的贵公子,怎么会相信鬼城鬼息阁的消息呢?”
“人有时候是不自信的。明明知道调查的结果是准确的,偏偏还要用各种方式去验证,结果往往是得不偿失。”
“鬼息阁的方死鬼怎么说?”
“自然高价卖了消息:墨白不是济国侯的孩子。”
“那么,墨白到底是不是呢?”
“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呢?再说,廊中邦国那么乱,谁又能说得清消息是真是假。”
“这倒是真的。”肖老鬼说道。
“也不知道那些人商量这么久,是否同意芈华加入亚夏堂。”陈老鬼一边说,一边用手搔着头。
冷月一直竖着耳朵听。花菱儿与向晚的事、魏武调查墨白的事,她都不怎么在意,但是听到芈华加入亚夏堂,冷月立刻就提起了兴头。
如此看来,亚夏堂与鬼城关系极为密切,否则吸收芈华入堂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在鬼城里讨论呢?
“若要加入亚夏堂,必须有一位阁主提名,十二位坛主一半以上通过,最终能否同意,还要看副堂主的意见。”
“真没想到,亚夏堂在短短三年时间里,居然能发展得这么大,武林人士与门派加入了这么多,简直是不敢想像啊!”
“所以,盲眼预言师的预言真是太准了。”
“可是,亚夏堂毕竟只是利用鬼城,保不齐哪天就会反目啊!”
“难道你忘了盲眼预言师有杀手锏吗?”
“你是说预言本册?”
“没错。据说,预言本册里有民间流传的各种预言,以及预言最终是否成真,甚至包括亚夏堂的终极秘密与归宿。”
“如果我能得到这本预言本册,那就飞黄腾达了。”
“那你死得就更快了。”肖老鬼说道。
“你说,泰平那个年轻人会是盲眼预言师口中的‘变天者’吗?”陈鬼头问道。
“总而言之,泰家不一般,泰平这个人更不一般。”
“是吗?”
“我听盲眼预言师身边人说,陌刀阁贺不舞面见盲大师时,提及泰平极似预言中的三面树神法相。”
“你的意思是,泰平是三面树神转世?”
“都是预言而已,咱们可别当真。否则,丁梦秋为何要把这个预言大肆散播出去呢?”肖老鬼说道。
“你的意思是,丁梦秋故意引冷元父女上当,让他们专注于扶持泰平?”
“没错。”
“那丁梦秋想支持谁呢?”
“他陪谁进的鬼城?”
“魏武。”
“所以,丁梦秋与芈华结交,想替魏武拉拢芈家?”
“恐怕不只芈家,而借机拉拢整个仲达院,毕竟芈华的能量很大。”
“丁梦秋想让芈华对付泰平?”
“恐怕双方是互相利用,对付泰平的人已经出发了呢!”
“如此看来,丁梦秋的亚夏堂坛主之位稳了。”
“有了亚夏堂的支持,丁梦秋控制异人堂就轻而易举了。”
“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这个小妮子还蒙在鼓里。”肖老鬼轻轻叹息道。
听到这里,冷月不由得身子一抖。她万万没有想到,世上很多预言尽是出自于鬼城。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去见泰平的根源,竟是丁梦秋有意为之。如此看来,泰平已经成为亚夏堂、鬼城的眼中钉了。
莫非盲眼预言师认为魏武是“变天者”?“变天者”又是什么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冷月尚未思索明白,石室外的远处传来诡异的啸声。
“不好!鬼事阁出事了。”陈老鬼说道。
“莫非亚夏堂内部打起来了?”
“咱们快去看看。”
两个人说罢,离开了石室。冷月再次将面罩摘下。石壁上的鬼火不再那么骇人,她的心反倒是越来越沉。
冷月万万没想到,鬼城的水太深了。
“什么人?”
出了石室的陈鬼头与肖老鬼大喝之声传来,应该在不远处的地方。随即,冷月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还听到更远处的啸声继续传来。冷月运用内力,猛地挣开了绳索,从大石床上一跃而下。
冷月的双脚刚沾了地,石门外一阵风吹入,一道黑影直奔向石床,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香气。冷月伸手化掌,对着黑影猛击过去。黑影迎上来,右手轻巧地一拂冷月的腕子,竟让她使不出力来。
“跟我走。”一个声音响起来。黑影拉着冷月的手。
花菱儿!
冷月真是想不到,这条黑影竟然是花菱儿,更想不到她的功夫如此高,能在一个回合之间令自己受制。
“你想怎么样?”冷月低声怒叱。
“放心,我不是来伤害你的。丁梦秋想要你的命,我已经骗他走入了另一条路。”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冷月有点犹豫。
“你打不过我,所以就要相信我。”
花菱儿的话说得不假,冷月觉得有道理,便与她一起出了石室。石室外躺着两个人,正是陈鬼头与肖老鬼。
冷月跟着花菱儿,绕来绕去,钻过无数幽暗无比的小路,居然就来到了一条河边。幽暗的河水边停着一条小船。
“你自己上船,划到对岸,顺着一条路往上走,就能回到碧月馆。”
“你去哪?”冷月问道。
“我还要回鬼事阁,那里正打得不宜乐乎。”
“谁和谁打起来了?”
“燕伯与向晨的手下。”
“他们两个是亚夏堂的?”
“没错。燕伯是白银阁的阁主,向晨是赤铜阁的阁主。好了,我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而是帮北靖泰家。”花菱儿说罢,飘回黑暗之中,瞬间消失不见了。
冷月愣了一会儿,独自一人跳上了船。她按照花菱儿的指示,顺利地出了鬼城。
她的脚下是昭阳的大地,一阵春风轻拂着面庞,令冷月感到有点轻松。冷月抬起头,看着太阳。
早春的太阳是小女孩的脸,羞答答地,缓缓地从云层中露出来,立马又缩了回去,仿佛担心母亲发现她偷抹了桂花油。
不一会儿,太阳好像又下了很大决心,奋力地终于拨开云层,如同拨掉束缚腰肢的棉衣,灿烂地笑了。暖洋洋的光照在碧月馆的墙壁上。
冷月没有停步,穿过后院小月亮门,钻出了碧月馆。片刻之后,她来到天街上。
大姑娘们早脱下棉祅,穿上花花绿绿的衣裳,在天街上溜达晒太阳。三根鸡毛两枚铜币做成的毽子满街跳跃,各式各样的五颜六色的风筝挂在天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么温暖。
没有知道鬼城刚刚发生的事,也没有相信冷月刚刚经历的一切。
我必须去找泰平,告诉他打听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