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等我一会,我去取花。”谢冬霖下车了。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在一家花店前停车了,没过多久,谢冬霖从花店里拿出一束包扎着白菊花与白百合的花束,放在车尾箱里,“啪”的一声盖上尾箱,车震动了一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感觉到明显的震感。
谢冬霖开门进车内,继续启动车,朝目的地开去,虽然我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可从那束花,还有今日的衣着打扮来看,目的地在我的心里隐约可见。
再次上路时,谢冬霖仍然沉默寡言,可我再看他时,已不再是那副心情不乐观的状态,显然心里非常开心,不过没有明显地表露。而我对于这段感情也终于开始放松了,只是那束花又让我浮想联翩。
我想这一生,对谢冬霖来说,除了阿爹以外,另外最重要的人,应该是他母亲与他阿奶了吧。他是想带我去见见他的母亲或者阿奶吗?
没想到,我只猜对了开头,永远猜不到结局。
他的确是带我去了那个地方,那是吴州市唯一一个,也是最大的公墓,吴州永久公墓。它位于吴州市的郊外,地处较偏,四周依山,中间水系环绕,确实是块风水宝地。
还有几百米,即可到达此公墓大门时,我透过车窗看见一拨人群,有的泪流满面,有的掩面而泣,有的精神颓废,有的无精打采,总而言之,个个都是呈现出非常悲观之状。
透过车窗望去,突然间,一种莫名的伤感涌起,再望向谢冬霖时,他也是脸色凝重,这种不好的预兆在我心里冉冉升起。
经过这波人群之后,再正视前方时,吴州永久公墓几个大字便显赫地呈现在眼前,原来我们已到了入口处,人迹罕至之地,安静得听到了风吹过的声音。
此时,谢冬霖泊好车了,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笑了,如夏花般灿烂,与之前看到那波人群时,大不相同。他又箍着我的脖子,再次把额头顶着我的额头,说:“菲儿,你一定要清楚,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与选择,我都尊重你。”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跟我说,而且这种说法,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他有必要在吴州市最大且唯一的公墓门前,再次重复这种话吗?何况他带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把我介绍给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吗,虽然我们已在不同的世界里,但最能打招呼的方式,便是这种生人在死人的墓前拜祭了。
当然此刻,我怎么也想不起,其实他家有自己的墓地的,他们家若有人仙逝,除了自己的墓地,是不会葬在其他地方的,除非死者生前留下遗嘱,要求葬在其他的地方。
而我此生怎么样也无法想到,此时,他带我来这地方,竟然是来拜祭我一直心心念念无法忘记的人。
可怜我那一直放不下的心,原来他早已死去!
谢冬霖抱着花束,带着我悠悠地走进这里,一路无语,途径又遇见一人家貌似刚刚下葬,亲戚朋友全体黑衣站里在墓前,又是各种的悲伤痛哭流涕。
不由感慨,这世间的生死离别,竟如此的凄惨。死者已逝,生者痛哭,显然这场哭,已然难以挽回此墓中已逝的人,而人就应该在活着的时候,好好地珍惜彼此。
我看了看谢冬霖,他笑了,揽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没事的。”
可他这种说没事的语气,让我更加地忐忑不安。
我们继续往前走去,走在墓地的小道上,此为水泥铺垫而成的小道,走在上面,若是平时,不过一走而过罢了,可今日,今时,我走在上面,却感到无比的庄重,无比的忐忑,只因小道的旁边就是立碑之处。
各种碑文映入眼帘,有父母的碑文,有夫妻的碑文,有儿女的碑文,有兄弟姐妹的碑文。而当我看到“长兄陈晓东之”时,腿竟像下了铅般沉重,我心想一定是某个同名同姓的人吧。谢冬霖一定还会带着我继续往前走去的吧。
于是,我转头看了看谢冬霖,他竟不再往前走了,而是把手里的花束放在此墓的前面,对着墓说:“我把她带来了。”
接着谢冬霖又揽着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希望这次能真正了了你的心结。”
我抬起头来,再望向谢冬霖时,已是热泪满眶,他用手抹了抹我脸上的泪水,说:“你一定很疑惑吧,我想今天之后,这一切,你都会明了,你现在肯定需要一些私人时间吧,我在车上等你。”
谢冬霖撇下我,转身离去了。
而我本来如下了铅般沉重的双腿,突然软绵绵的无力,趴在陈晓东的墓前,泪水如潮涌般夺眶而出,往事像开了闸般涌现。
那年,那日,我刚到学校报到,无意间出现的球开始了我们之间的缘分。接着我们总是无意间地相遇,再到我们成为男女朋友后,在校园内留下的点点滴滴,以及他对我的承诺,再到他对我不闻不问地抛弃,以及对我冷漠地说分手,这一切,这几年发生的一切仿佛瞬间终止到结局了。
只是谁曾想到结局,竟是那么年轻的他会躺在这里?
“东儿......”我语不能言,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他人已与黄土归为一体,他竟是如此狠心地与我别离了,连分手都没有亲自开口。
“东儿,你怎么忍心......呜呜......”
“你竟狠心抛下我,你竟躺在这里了,你......你......呜呜......”此时此刻乃至以后,再恨已无益了。
“东儿,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等你,希望你可以亲口跟我说分手。而今日,我很庆幸你没有亲口说,这说明你不是真的嫌弃我的家庭背景,不是真的嫌弃我的出生,不是真的怕我拖你后腿。”
“东儿,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打电话来说是我拖你后腿的时候,我有多伤心吗,我多不想这样呀,可是一个人的出生,又岂是自己轻易改变的?天已注定我的出生,可是后天的我可以努力到为你撑开半边天,乃至整片天空,然而,这一切,还有什么用呢?,你已无情地躺在这里了。”
“......呜呜......你还记得吗?你说要为我写诗的,你要为我写一辈子的诗的,你怎么能不兑现诺言呢?”
“东儿,你起来吧,再让我看看你吧,哪怕是让我看你最后一眼......呜呜......东儿......”我趴在陈晓东的墓前一直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