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声稚嫩，拨动心弦。”莫河转头看了片刻，笑着收回目光，“至于哪一首，那些诗歌全都歌颂神灵，我自是不喜。”
苏明楼哦了一声，眸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哈哈哈，莫公子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惹怒多少信徒。说不定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帽子扣到你头上不说，那所谓的因果，恐怕也会赶过来找你麻烦喔。”
“因果？呵呵。”莫河嘴角一勾，面带冷笑，“神灵不存世，凡人自欢喜。该来的我都经历过了，还没来的，我正好等着一一领教。”
“好！好一个神灵不存世，凡人自欢喜！”苏明楼哈哈大笑，“原来你也是无神论者，不如我们敞开心扉，探讨探讨？”
莫河闻言一怔，拱手笑道：“不敢，不知苏公子有何高见。”
“借用伟人的话，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尽管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但我等无神论者，依旧没放弃质疑上帝的权利。这世间让我等愤慨的是，宗教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成为了人类社会稳定的基石之一。我不否认世间有一些人，能够以简单的外力改变能量场，并与所谓的神灵搭建沟通桥梁。但我们如何能确定，所谓的神灵就一定是神灵呢？”
“苏公子的话颇为不俗，只可惜这世间的认同者恐怕少之又少。”莫河摇头一笑，对苏明楼有几分刮目相看。
“哈哈哈，那又如何，无神论者本就孤单，何必在乎他人眼光。苏某有一事不解，古人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天下间只有一个意志，那为何又冒出那么多宗教与神灵，以各种规则愚弄凡人。神灵博爱，让人类摆脱愚昧与精神束缚，自由地发展与进化不是更好吗？”苏明楼朝莫河挤了一下眼睛，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这一刻莫河没有笑，甚至简单皱了一下眉头。苏明楼敢与他谈论禁忌话题，此人的话并没有说完。
仅仅片刻后，只见苏明楼抬头望向彩色花窗，自我感慨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非常欣赏夏国富的那篇论文，他的观点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宇宙万象，不论是微观世界的能量拟态，还是宏观世界的多维桥梁，人类与神灵的距离，或许自始至终只差一个方程式，只差一段原始的信息结构而已。”
莫河闻言一惊，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苏明楼的话与他今早从论文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在苏某眼中，宗教是人类文明的根基之一，但也是人类文明发展的绊脚石和搅屎棍，我觉得人类如果想要继续进化，摧毁宗教才是第一事务，不知莫公子以为如何？”苏明楼冷不丁丢出一个问题，将话题抛给莫河。
莫河眉头一皱，见对面苏明楼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顿时陷入了沉默中。
他若是把真心话说出来，传出去只会有三种结果。第一便是宗教狂热分子会拿着砍刀杀上门来；第二，无数心灵虔诚的键盘侠，会立即挥舞各种经典教义的大棒，在各大论坛上对他疯狂谩骂；第三，含蓄一点的信徒，或许会立即对他发动隔空诅咒。
这时苏明楼看到莫河沉默的样子，猜到莫河有什么不能说的顾虑，连忙积极地加油打气起来：“哈哈哈，既然莫公子有口难言，那苏某可就先吐为快了。”
“听说宗教诞生于愚昧时代。在古代时，既然神灵们那么勤奋地现身传教，允诺凡人飞升仙界，踏进天堂，现在为何反而没人成仙了呢？啊！他们会说，这是末法时代，所谓的灵气枯竭，无人可以成仙。”苏公子讥笑着摊开双手，紫色的瞳孔不屑地望着花窗上的神灵图案，“苏某不解的是，末法时代已到，鬼神们为何不帮亿万信众过此劫呢？！人类从奴隶时代艰难进化到现代社会，为什么他们反而开始变得羞答答了呢？哎呀，哎呀，好几千年的香火情呢，丢了多可惜啊。”
“所以，这是你想要摧毁宗教的理由？”莫河干咳一声，脸色一时间有些不太自然。他本以为自己的想法有些偏激，没想到这位苏明楼比他更为极端。
“不错！宗教最可怕之处，在于它会随着时代的进步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不论文明怎么发展，总会有一批狂热的宗教分子，以殉道者的姿态不断更新教义。那些为宗教摇旗呐喊的杂碎，真是怎么杀都杀不尽啊！”说到此处，苏明楼一巴掌拍在咖啡桌上，目光一下子变得阴沉许多。
咖啡桌旁，莫河闻言一滞，久久没有说话。苏明楼此人绝对是他生平仅见的厉害人物，他虽然同样憎恨鬼神，但对待宗教之事远没有苏明楼思考的那么极端。
“莫公子？”苏明楼催促道。
莫河沉默了一下，抬头望向花窗上的天使图案，片刻后，缓缓开口道：“苏公子，莫某没有思考得如此长远，在莫某眼中，宗教只分两种。一种是原始图腾崇拜，古人信奉天地万物，山河草木，相信灵性，每年祈求上天保护部族风调雨顺。另一种却是人造神，数千年来随着教义的发展，神灵神格拟人化，信上帝者得永生，不信者下地狱。”
“莫公子的意思是？”
“在下觉得宗教在于引导，而不在于摧毁。宗教最初的诞生，能集合信仰，传播四海，让无数分散的部落统一起来，从而发展出独特的文明。最初的宗教本是好的，但当代的宗教经过千年发展，太擅长操纵人心了。”
话音落下，苏明楼面露不满之色，他斟酌了一番，摇头道：“莫公子的观点，恕苏某不敢苟同。古往今来，神灵利用宗教给人类套上精神枷锁，打上思想钢印，让‘信仰’无处不在。苏某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如果苏某将来解放人类思想，摧毁宗教，人类是否能认清自我，踏上一条正确的进化之路。神灵是自私的，更是讲‘人情’的，它只会给予忠于它的人以优待。而我等无神论者是无畏的，因为无畏，未来的某天才能最终摧毁神灵壁垒，给大多数凡人谋求自我掌控命运的机会！”
说到这苏明楼一下子站起来，狂热地看向莫河，朗声道：“莫河，你我观点不同，但立场一致，不如将来助我一臂之力。伟人百年前做不到的事，今后由我苏明楼接手，看一看未来的新时代是否如他所愿！”
莫河脸色一变，豁然起身，目瞪口呆地看向苏明楼。抛开那些极端论调不谈，苏明楼，这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可怕家伙，此人谈吐不凡，信仰坚定，像极了那些能影响世界秩序的变革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