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年轻的人都曾经有过幻想,以为自己拥有改变天下的力量,拥有吞天吐地的雄浑与霸气。
从古至今,未曾改变。
若非如此,世界岂不是一成不变,始终在垂垂老矣的状态中存在,毫无生机与未来。既然如此,年轻人为什么不指点江山,为心中渴望的理想奋斗,改变老态龙钟的时代与世界呢?
关键在于,有的人徒有改天换地的勇气,却没有持之以恒的决心与能力,更没有向机而动的大智慧。
我会成为改变亚夏文明的人吗?我有吞天吐地的能力吗?泰平在心中默默地问着自己。
三面神树在泰平的眼前晃来晃去,三张不同的面孔庄重而严肃,似乎是父亲的面容,又好像依稀是昭皇的模样。
昭皇缔造了亚夏大陆最近的和平时代,使各个邦国重获安定,百姓免于刀兵之苦。可惜,昭皇没有真正改变天下,创造出世界大和的局面,再无战争为祸人间。
莫非三面树神想借昭皇的模样,让我继承他的遗志与宏愿,完成改变亚夏文明的大业?想到这里,泰平的胸中热血沸腾,一种敢为天下先的担当,好像一座小山压在肩头。
担当!这是多么宝贵的词语啊!它闪着人性的光辉,闪着力量的光芒。
是啊!我不再是不闻世事的少年,也不再希望仅仅通过战争,对娥帝与帝国权贵复仇。我要为亚夏大陆带来和平与希望。
没错,只有希望才会让人重生。
泰平越想越激动,眼睛望向吴贤、詹涛与游医。
光靠自己一个人,又怎么能够做得到呢!想要为更多的百姓带来和平,就要敢于直面险恶的人心,勇抗盘根错节的贵族势力,削弱固步自封涂毒黎民的国君权利,甚至通过正义之战来实现目标。
我必须有更多志同道合的友人,更多支持自己理念的追随者,还要有居于各国朝堂认同此理的掌权者。泰平的胸膛燃烧起热烈的火,熊熊地,灼热地,任谁也无法再扑灭了。
“实不相瞒,我是北靖镇守泰德的次子泰平,因为父亲被娥帝和昭阳的贵族们谋害,沦为了被黑鹰铁卫追拿的逃犯。我原本想在白峰暂避风头,没想到这些日子,却想明白了很多道理,也反思了自己曾经单纯浅薄的想法。我想要给天下带来和平,更希望黎民百姓不再受血腥残酷的战争之苦,不再成为满足权利欲望贵族们争斗的牺牲品,为了这个目标,我会不怜惜自己的生命,而要像上古时代慷慨迎战恶龙的白子。如果你们两人知道我的身世后,还愿意与泰平结拜,一起为天下黎民奋斗,我便绝不负两位仁兄的期待。”泰平大声地说道。
“詹某平生最敬重的人有几位,泰德将军便是其中之一。他以一己之力,率领雪地熊团驻守黑水河流域,多年抗击北方雪国熊族南下,稳定了亚夏大陆的北境。这样为国为民的将领,曾是多少少年矢志戍边的楷模啊!如今,他被娥帝等人阴谋迫害,真是亚夏大陆的不幸,银夏帝国的不幸。我能够与泰平结拜兄弟,可以说是詹某平生的幸事。从此之后,詹某定当追随公子,一起为天下苍生奔走,这一身血肉之躯愿为亚夏族人化为齑粉。”
“吴贤不才,但深知侠义大道。泰公子被奸人所害,却能不以一己私愤而胸怀天下,的确是了不起的胸襟,在下十分佩服。如果泰兄弟不弃,我和詹兄现在就和你结拜于天地之下。”
“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做大事业的人,我这个普普通通的乡村游医没有什么能耐,就给你们斟满几杯水酒,让你们痛痛快快地结拜。”
老游医说完,跛着脚走回里屋。
他返身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只闪着油光的酒葫芦,还有三只酒杯。泰平看着吴贤和詹涛。他们的脸膛涨得红红的,表情真诚地看着泰平。三人各自接过酒杯。
游医给三人倒满了酒,热切地望着他们。
“年轻人,做大事,头可断,血可流。”
“游医说得正是。”詹涛大声地说。
“既然天地眷顾,七子之神助佐,泰平便和吴兄、詹兄在白峰之下,一起结拜成兄弟,今后为谋天下苍生之福祉矢志不渝。”
互叙了生辰之后,年长的吴贤便居于中间,跪倒在老游医家门之外,面向西方天域雪山,詹涛和泰平则跟在他的身边一并跪倒。
游医退向一旁,眼睛闪着光,看着他们共拜苍天,仿佛回忆起什么,眼泪竟不知不觉流下来。
“今有白峰求索者三人,吴贤、詹涛和泰平,跪于太乙山脚下结拜。不为富贵,不为权势。血祭天地而为苍生,身负亚夏只为黎民。我等今后同进退,共生死,为谋天下苍生之福祉矢志不渝。一拜求天地作证,二拜盼日月明志,三拜愿君永生共勉。”
泰平和吴贤、詹涛三人大拜伏地,燥热的额头碰撞着湿冷的泥土,令他胸中无比激动畅快,心潮澎湃不已。此时,倒在老游医诊室里病床上的封吉,已经坐起身子,失神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结拜是一种古老的仪式,一旦结拜者磕头在地,他们就成为如同血脉传承的亲人,要一起面对生死,一起面对困难。
亚夏族人能够绵延不绝,从茹毛饮血的蛮荒时代,走入气象万千、辉煌无限的元世纪,正是由于能够一起承担命运的捉弄,抵抗灾难的降临。
“好,好,好。”游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抚掌大笑。
“游医是否有什么话要对泰平说?”泰平站起来,看着游医。
“泰平想问什么?”
“心里话。”
“也好。泰平听说过药峰吧!”
“早有耳闻。据说,药峰是山荆先贤论述医道与药法的地方,如今为药王庙的本堂,何敬出任主持。”
“没错。泰平既然在昭阳待过,一定听说过药老吧!”
“游医莫非与药老有关?”泰平真的有点诧异了。
“他是我的恩师。可惜,他被贡和陷害,困于皮头巷,无法获得自由。”
“不瞒游医,我在皮头巷见过药老。”
“哦?他老人家可好?”游医激动地问道。
“至少我觉得,药老若是想离开皮头巷,并非一件难以办到的事。”
“是吗?”
“也许药老留在皮头巷,是为了调查一件大事,一件足以影响亚夏大陆的大事。”泰平突然之间觉得,药老可能是调查鬼城的关键。
“泰平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游医贵姓高名?”泰平问道。
“一个小村落的医者,我能有什么贵姓啊!”
“游医与芳草庄游家有何关系?”
“泰平的眼睛真毒啊!”游医微微一笑。
“三弟,你是说游医身份不同寻常?难道他是黑鹰铁卫派来的?”吴贤警觉地问道,眼睛盯着游医。
“三位放心,我与黑鹰铁卫没有半点关系,倒是芳草庄游家,的确曾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泰平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我在芳草庄的院落里,看到与游医摆放草药一模一样的挂架。”
“见微知著,目光犀利。很好,很好。我与芳草庄庄主游墨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曾经一起到药峰学习医术,同拜药老为师。后来,由于受到他人挑唆,我不得不离开老家闯荡,只好在白峰下隐姓埋名。”
“泰平中了蛇毒,游医一定没少费力治疗,莫非与游家有关?”
“前不久,游墨曾派人到了我家,希望能够摒弃前嫌,不再记恨于他。当然,游墨还提出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泰平问道。
“若是你遇到险境,受了稀奇古怪的伤,请我用毒法十三讲的办法,保你性命无虞。”
“莫非封吉中毒是游家设计?”泰平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游医说。
“游医可以说你的名姓了吗?”吴贤开口问道。
“游心。”
“心游天下,济壶苍生。”泰平喃喃自语。
“没想到泰平居然说出游心的心中所思啊!”游心感叹道。
“泰兄弟,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封吉从屋中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眼睛有点迷离,嘴唇发干,有气无力地询问道。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感谢游医。封兄,你的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
“那咱们先回白峰吧!”
吴贤付了医治费,与詹涛搀扶着封吉,先出了游医的小院,按照原路返回白峰半山腰。
“游心前辈,泰平改日再来拜访,学习一下医术。”
“泰平,你我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游心淡淡地说道。
泰平没有再说什么,信步走出了小院,追上吴贤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