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会站立在黑暗中不动,脚下青砖地面传来寒气,直透肺腑。
他打个冷战,神智全然冷静清醒。
刚才一阵冒上心头的愤怒,由紧张的思考代替。
他只思考了十多秒钟,便从脑海中浮现的两条预定逃走路线中,想定了一条。
这也是自己告诉过上级章大掌柜的一条逃走路线。
他回到床铺边,穿上鞋。
这是一双布鞋。
与一般布鞋稍有不同的是,布鞋两边有两条短布绳,可以把鞋子在脚上系得紧一些。
这双鞋,几乎从来没穿过。
但是,每天晚上,张义会睡觉之前,会将这双鞋放在床边。
为了随时展开的战斗或者逃跑。
他穿好衣服,走到柜台靠里的尽头,搬动地面两个纸箱中上面的那只,放到地面。
然后从下面纸箱中,取出一把剪刀。
剪刀和一般剪刀也有些不同——形状稍稍有些怪异,中间枢纽处,是一只短短的螺丝带螺丝母。
张义会拧开螺丝,拆开了剪刀。
这时,剪刀便成了两只短短的圈柄匕首!
张义会两手各执一把匕首,凝神静气想了想,两手展开,舞动几下。
匕首的寒光在马灯光下反射四散,跳跃不停。
张义会停了手,将两把匕首一合,用一件衣服一包,塞在怀中。
他看看自己身上,不怎么满意,又取出包匕首的衣服,将匕首用布条捆扎在两侧小腿上。
他从柜台里摸出纸和一支毛笔。
盖着的砚台里还有些残墨。
他写道:“我家中有急事,不及请假,请扣薪水。回后再请罚。张义会匆匆。”
他环顾四周,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回到这里,稍少的惆怅之后,涌上心头的,是迎接新战斗的豪情!
他拧灭了马灯,轻轻卸下门杠,拆开一扇窄窄的门板,侧身滑出。
将门板移回到大致位置,他转身,脚下起动,窜进明明暗暗的街上夜色之中。
他只走出了三百多公尺,便站下了。
他看见前面,有一个临时哨卡。
他研究过这种哨卡。
这是省城军警设计采用的一种临时保安手段。
有时候是为了特定的目标和任务而设,比如要搜查某个区域,便在一些重要路口设临时哨卡,防止区域内的可疑人物逃走。
也有的时候,就是临时起意,城里几个地方,设立哨卡,检查过路的行人,为的是打人一个冷不防。
相当于小规模的大街上突击堵查。
张义会在暗处看了一会儿,看那临时哨卡的几个士兵。
从几个士兵的姿态上,他看出,这只是由夜间巡逻队临时编成的小组设的临时卡子,不像是针对自己而来。
“也许是为了配合对另一搜捕目标的行动,在外围设的临时哨卡。”张义会想。
这时候他听见自己身后远处有整齐的跑步声。
凝神一听,张义会暗叫一声:“侥幸!”
这种比较整齐的跑步声,此时此刻,一定是一小队国民革命军士兵在整队跑步。
张义会听出来,这一小队士兵,前进方向正是自己刚刚离开不久的自己驻地。
张义会决定:“必须快速通过前面这个临时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