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另一米铺伙计随大车出发,过了哨卡,上了过江轮渡。
张义会在一个可望见渡轮的江边早点摊上吃早点,眼望渡轮到达了彼岸,他才绕道回了自己上班的米铺。
省城敌人的哨卡检查规则是,渡轮过江前要检查,过江后,那边的哨卡通常就不检查了。
而渡轮要从那边过来时,主要在那边哨卡检查上渡轮的人和货。
这样的方式比较省人力,属于同一支保安队伍内的合理分工。
如果张义会看到,这边码头哨卡敌人发现了大车上米袋中的名堂,他就会立刻离开,在一个路口发出紧急信号,通知上级,然后他迅速撤退——
不回米铺,直接到另一码头,过江,展开逃亡之旅。
那样,损失的,只是一小批药,“药线”上他这个点,以及一间米库中的小小密库。
因为,米铺押送大米的伙计,以及赶大车的,都不是地下组织的人。
敌人即便对他张义会展开全面调查,也只能到他这米铺伙计的身份为止了。
张义会的密库药品来源主要有二。
一是一个大帮会在南江省城的堂口药库。
药库中的一个保管助理,头衔常挂“临时司库”的小伙子,不定期地将一些药品,混在旧报纸旧酒瓶子旧纸箱中,送到一家废品收购铺子。
再由废品收购铺子老板在上门收购破麻袋之类废品时候,偷偷交到张义会手中。
张义会立刻便将药品放进米库中的密库——一个大号木箱里。
大号木箱埋在装米的麻袋堆中,有一个秘密的通道接近。
所谓秘密通道,也就是麻袋压麻袋,当中留出的空隙。
空隙并不长,还拐了个弯。一般人不留意,根本看不出来。
就是外人真地看见了,也根本不会怀疑到,那仅能爬过人去的空隙里的另一狭小空间,经常藏了要送去红色根据地的药品。
废品收购铺子由夫妇两人经营。
一些当地居民知道,瘸了腿的废品铺子老板本来是铁路上的装卸工人,搬动大号钢筋时候,被没捆好的钢筋弹出,弹残了一条腿。
真正的内情是,老板过去是红军中一个代理排长——排长牺牲了,他作为本排第一班长顺升为代理排长。结果他只代理了三个钟头,就被保安团围子上的土炮弹丸击中小腿,伤好后,腿已残。
因他曾经是铁路工人,有城市经验,紧急训练后,调入“药线”。
和他一起来到南江省城的,是红军医院的一名女护士,不久后成了他的妻子。
废品收购铺子的老板,刚到省城时候,常常在夜里梦中叽咕——
“狗日的年家围子,狗日的年家围子”。
被当时睡在另一间房的女护士听到,次日早晨提醒前红军代理排长:“老板,你这样不行啊!”
老板说:“这可怎么办?
我这次出来到这里干地下,已经由组织上费了不少力气,这要撤回去到苏区,浪费太大。
另外,我拖了这条腿,也回不了前线,也没法参加以后一定会有的打那狗日的年家围子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