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兔死狗烹
书名:乱世传奇 作者:洪刘华 本章字数:5892字 发布时间:2024-02-03

汉高祖十年七月,太上皇病逝,安葬栎北原。特就陵寝旁建置一城,取名万年,设吏监守。

皇考升遐,王侯将相都来会葬,独代相陈豨不至。

葬事才毕,赵相周昌乘便进谒,高祖即忙召入。周昌行过礼屏人启奏道:“代相陈豨拥有强兵,臣恐他暗中谋变,因此据实奏闻。”高祖闻奏命周昌仍回赵国防守,一面遣人前往代地查办。

原来陈豨乃宛人,初从高祖人关,以将军定代地,破臧荼,封阳夏侯。高祖甚加宠信。因代地关系紧要,乃命陈豨为代相,统领边兵防备匈奴。陈豨豪侠,特别仰慕魏公子无忌,今为将守边,便多招宾客收养门下,无论贫富贵贱,一律平等看待。所以远近之人争来趋附。

陈豨在代地已有数年,次告假归里,路过赵国都城邯郸,适遇周昌为赵相。周昌听说陈豨到来,自然前往拜会。忽见他门下宾客及相随之人不计其数,车马共有千余辆,邯郸旅舍被占满。周昌不免惊讶,后来陈豨回代又过赵国,宾客之多如前时。周昌怀聚众谋乱,于是入京面告高祖。高祖立即遣人使者据实回报,说是没有谋反证据,高祖也就不加深究。

谁知陈豨因此恐惧,得知韩王信与王黄、曼丘臣现在匈奴,于是暗遣宾客前往交结,彼此立下盟约联合举兵。到了十年七月,太上皇驾崩栎阳宫,高祖遣使往召陈豨。陈豨闻召大惊,托言病重不肯来京。接着与王黄、曼丘臣约期叛,陈豨自称代王,迫代地官民服从自己。高祖闻信立即自率诸将星夜赵国,周昌迎入邯郸城中

高祖周昌就赵地选择壮士为将,周昌奉命选得四人。高祖便骂道:“竖子安能为将!”四人被骂俯伏地上不敢做声。高祖骂人后又他们为将,且各封一千户。左右进谏道:“诸将士相从入汉伐楚,至今有功尚未尽赏,今四人何功竟得受封?”高祖道:“陈豨造反,邯郸以北之地都被他占据,如今有邯郸本地军队与他抗衡,吾何惜四千户”左右闻言个个称善。高祖又问陈豨部将是谁,左右对道:都是从前商贾之人。”高祖于是取得多金,令干吏收买豨将豨将陆续来降。高祖周勃前去攻击,周勃一鼓入城荡平。陈豨一败涂地逃往匈奴去了。

高祖留周勃防御陈豨,自引诸军西归。途想到赵代二地不便强合,还是照旧分封有专责。于是子刘恒为代王,使都晋。这恒就是薄姬所生后来高祖专宠戚姬,薄姬几乎不理不睬薄姬毫无怨言,但将恒抚养成人。今日刘恒受封代地索性将母妃一同接去。高祖现在只喜欢戚姬,因此随他母子偕行薄姬反得跳出祸门,与儿子安享富贵去了。

却说韩信被高祖擒缚降为淮阴侯,心想自己战功甚高,满以为据地称王传与子孙。不料高祖畏忌其才,竟夺其国,难免心中怨恨,常郁郁不乐。又因自己一向为王,周勃、灌婴等皆居其下,如今降为列侯,每遇朝会时竟与诸人同班,心尤不甘,于是常常称病不朝。

一日闷坐无聊,乃乘着轻车出外消遣。一路行来,经过舞侯樊哙宅门,本意不愿进去,偏被樊哙闻知,连忙出来迎接,执礼甚恭,仍如前时在军时候,向信跪拜称臣且语信道:“大王肯下临臣家,真是荣幸极了!”韩信自觉难为情,不得不下车答礼入门小坐,略谈片刻即便告辞。樊哙恭送出门,等韩信登车方才返入。信不禁笑道:“我乃与樊哙为伍么?”说着匆匆还邸。从此深居简出,免得撞见众将愁烦。

一日高祖无事,与韩信评论诸将才能,各有高下。高祖便问道:“如我能领多军队?”韩信答道:“陛下能领十万之兵。”高祖问道:“如君能领多”韩信答道:“臣多多益善。”高祖听笑道:“既然多多益善,何故为我所擒?”韩信道:“陛下虽然不善御兵,却善御将,此臣所以为陛下所擒。况陛下种种举动直是天授,非由人力所能。”高祖听了方无言。

等到陈豨造反,高祖自领兵队击之,诸将皆随军征进,独韩信称病不肯从行。过了月余,忽有韩信舍人栾说因事得罪韩信。韩信将他拘执意欲杀之。栾说心中忧惧,他知道韩信素为朝廷所忌,此时不如说他通同陈豨谋反,朝廷定然相信办他罪名,如此我不但可免一死,且可博得富贵。

栾说想定,于是秘密写成一书,遣人交与其弟,书中说年前陈豨奉命为代相,去之前来向韩信告辞。韩信屏退左右延入相见,接着又执着陈豨之手,与之同步中庭。韩信仰天叹道:我的我有一言奉告。”陈豨道:“愿听将军命令。”韩信道:“足下所守代地,乃天下精兵所聚,职任甚重要。主上平日虽然十分宠信足下,但是若有人来足下谋反,初次虽未必相信,到二次,主上未免生疑,若到三次,主上定然发怒亲自领兵征讨。此时关中空虚,为足下从中起事,便可取得天下。”陈豨素知韩信本领,了此言相信不疑,即答道:“谨如尊命。”此外二人又说了许多言语,陈豨起身告别。韩信送出门外再三叮嘱,方分手。如今陈豨果然造反,主上亲征,韩信故意称病不肯相从,却暗遣人前往陈豨处通信,嘱其尽力抵敌,当即从中相助。韩信打发使人去了,便与自己亲信家臣密谋,欲乘夜间诈作诏书,尽赦罪徒奴隶给以兵器,亲自带领袭攻吕后、太子,各事都已布置清楚,专待陈豨回信便行起事。栾说知得此事后强行谏阻,韩信将他拘囚,所以遣弟代为上书。

以上情节都是栾说捏造韩信真的想造反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吕后得书后十分惶急,召萧何商量对策。萧何借着问病名目来见韩信,信不便拒绝,没奈何出室相迎。何握手与语道:“高祖已将陈豨破灭现在遣使报捷朝臣联翩入贺君不过偶然违和当无他虑,应该入宫道贺借释众疑。奈何杜门不出呢?”韩信本无病,又却不过萧何情面,只得随同入贺。

毕吕“群臣且出,着淮阴侯入便殿有事密议。”信方便殿,四五十武士立即缚住。韩信“臣何罪娘娘缚臣?后曰:“帝拜你为大将,后为齐王,改封楚王,闻谋反出游云梦,擒来有功不曾加诛,为淮阴侯,帝未尝负你为何结连陈豨谋反?”韩问道“有何指实?”后曰:家仆栾说告变在此。信曰:“此栾说诈言,娘娘详察。后曰:“帝破陈豨陈豨已招认,你还口强!曰:“悔不用蒯彻之计,乃为女子所诈,岂非天哉?接着又说:高祖封我为王时说过:韩信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金不死见铁不死。娘娘不能杀我。吕后道:“这有何难?我让你不见天地金铁再死不就行了?”于是叫人把韩信用布围起来,然后绑到未央宫长乐殿钟室之下,用削尖的毛竹把他死了,确实不见天地金铁。吕接着又夷其三族。是日大地昏暗日月晦明,愁云黑雾昼夜不散,长安人尽皆嗟叹往来客商无不悲沧,后人有诗叹曰:

九原若解酬恩怨,

不恨高皇恨蒯通蒯通蒯彻因避汉武帝刘彻名讳

韩信死长叹:悔不用蒯通之计不知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赌一把?还是故意显示自己有机会反但是并没有反?但吕后是不考虑这些的!谁叫你当时不反呢?

看官过前文,应萧何月下的故事当时登坛拜将何等重用。就是垓下一战,若非信足智多谋围困项王,高祖未必能够骤得天下。可是以前力荐韩信的萧丞相,如今却骗他入宫把他处,岂不可叹?可痛的韩信倒也罢了,父族母族妻族也被一古脑儿杀尽,见吕后何其泼悍萧何何其不仁!真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吕后斩韩信毕,写表申奏高祖,表曰:

大汉十一九月,皇后吕雉上言:淮阴侯韩信既食汉禄,不守臣,辄生异志,顿改初心,交结陈豨,大肆谋反,家奴告变,实有显迹。密从萧何之请斩首未央,夷其三族传报邯郸,晓谕北伐,使陈豨丧胆,宄消魂,天兵下临,指日奏凯,臣妾不胜欣之至!

高祖览表甚喜,既而追思韩信功劳,也很伤感,便跟左右诸将说道“韩信归朕之时,萧何屡次举荐,朕拜为大将,其后累建大功,诸将不能及,乃天下奇才,虽古之名将亦不及也。朕解衣赐食待之甚厚,岂可与陈豨交通谋为不轨?后既杀之,朕甚悼惜。说完不觉泪下数行,左右也都泣涕,遂将信首级传布远近,人人莫不嗟叹。

高祖因栾说告发韩信有功,便封之为慎阳侯。又向吕后问起韩信临死有何言语,吕后便将韩信之语了一遍。高祖听说韩信提及蒯彻,便说道:“此人乃是齐国辩士,原来韩信造反都是由他指教,真可恨。”遂使人赴齐,传语曹参速将蒯彻拿来。曹参怎敢违慢,严饬郡吏四处兜拿蒯彻无从逃脱,被吏役拿解进京,高祖怒目诘责道:敢教淮侯造反么?”蒯彻直答道:“臣原叫他独立,可惜竖子不听我言,遂至族诛,当初韩信如果听我的话,说不定现在就是皇帝哩。刘邦,喝令左右蒯彻烹了,蒯彻呼天鸣冤高祖道:教韩信造反,罪过韩信,理应受烹,还有何冤?蒯彻说:臣闻跖犬吠尧,尧岂不仁?但犬知为主,非主即吠。也就是说:当两个人相斗的时候,狗一定会帮助自己的主人而咬他人,但主人不一定比他人好。当初我在韩信帐前做事,知道帮韩信出主意,哪里会想到大王呢要是时我在大王帐下,自然就不会韩信出主意,而是为大王着想了。今日海内粗平,未尝没有人不为他人怀谋,陛下能一一尽烹?人不尽烹,独烹一臣,臣所以呼冤!”高祖闻言不禁笑道:“你真会说!我便放了你罢!”遂令左右蒯彻释缚,蒯彻再拜而出,仍回到齐国去了

蒯彻把自己比作狗子,把刘邦比作帝,刘邦当然高兴,所以放了他。

刘邦听说韩信死后,太史公“且喜且怜”来形容。喜的是汉朝隐患没了,怜的是韩信的功劳与才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韩信将项羽消灭以后,他的价值也就到头了。刘邦马上夺取了的兵权,而且降职软禁吕后韩信诱骗杀掉,这件事情刘邦虽然不知道,但却是最想做的刘邦怕自己杀了功臣被天下人耻笑,而吕后一点也不怕

萧何为什么要害韩信呢?因为韩信好比一个炸弹,随时会被引爆。萧何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韩信会不会造,所以死掉的韩信才是好韩信。

韩信死后,萧何满眼是泪抬头望天,他说:我萧何计杀韩信,终不负天下苍生!

是啊,萧何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和刘邦,他不愿天下再动干戈就算有一万个舍,他还是要除掉韩信。

却说高祖亲征陈豨行至邯郸,曾遣人往召梁王彭越带兵前来。彭越说是有病不能自来,不过遣将领兵前往邯郸接应。高祖见彭越不到心中大怒,又遣使者责备彭越。彭越被责自然恐惧,便亲见高祖当面谢过。梁将扈辄谏道:“不可,王之前不往,如今见责始往,往必被擒,不如趁此举事。”彭越心想扈辄所虑甚是,韩信被擒是榜样。因此止住不行但扈辄劝他造反,他不肯。

谁知彭越太仆因事犯罪,怕他究治,便逃到洛阳向高祖上书,说梁王与扈辄谋反。高祖得书不动声色,遣使者赍诏到梁,随带武士多人。彭越自出接诏,使者乘其不备,武士将彭越扈辄拿下,一直解到洛阳下入狱中,交廷尉王恬开审办。

王恬开奉命审出实情,原是扈辄起意,彭越并未听从,依照法律彭越无罪。王恬开照实上奏。高祖知彭越冤枉,不忍杀之,下诏将彭越免为庶人,移到蜀中青衣县居住,即日遣吏役押送起行。彭越虽然受冤,却还留得性命,于是随着吏役上路。

一日行至郑地,正好吕后由长安起程前赴洛阳。两下相遇彭越见是吕后,立即泪流满面谒路旁,备陈始末自明无罪,恳求吕后向高祖说情,将自己放回昌邑故里。吕后闻言慨然许诺,并用好言安慰,即命彭越随同自己到洛阳。彭越收泪谢了吕后,高高兴兴前进。

不日到了洛阳,吕后入见高祖道:“彭越乃是壮士,今陛下令居蜀地无异养虎贻患。不如趁此时诛之。”高祖又把他廷尉王恬开审讯,王恬开迎合吕后之意,说是罪应族诛,高祖准奏。此时彭越正在盼望诏书下来赦他回里。谁知诏书说他谋反应当族诛。这时才知道自己竟为吕后所卖

彭越起事时就说,他年老了,与刘邦第一次一起作战时,并没跟随刘邦西进,一度成为孤军,彭城之战失败,彭越又没和刘邦西去,半生漂泊,只不过想要安身立命之所。发配去蜀,一年老,二没兵权,怎么会是祸患呢?

第一次帮刘邦打昌邑,第二次帮田荣打项羽,从不考虑太多,总是一口答应,作为山东人的彭越,2000多年前就以豪爽示人。

彭越和韩信一样,也是刘汉夺取天下的大功臣之一,尽管军事谋略与指挥才能不如韩信,但他有先进的游击战术实践,为后世游击战争做理论,功绩可以和韩信相提并论,其光芒闪烁2000多年。

在楚汉战争中正是他率部在楚军后方开展神出鬼没的游击战争,用“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灵活战术,项羽成了头疼不已“挠背王”,可以说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他不仅沉重打击了楚国的军需补给,而且使项羽两面作战疲于奔命可以说楚汉战争正是在汉军的正面防御、韩信的千里突围和彭越敌后骚扰三位一体珠联璧合的有机配合,才取得了大汉立国的决定性胜利,三者缺一不可

到了三月高祖下令彭越灭其三族,并将他的肉切碎分赐诸侯,悬其首级于洛阳市上示众,遣武士看守,下诏道:“有人敢收者,即行捕拿。”数日后,果见一人身穿素服随带祭礼来到彭越头下,跪在地上排列祭品,拜毕放声大哭,甚是哀切。武士一拥上前将他拿住,问起姓名乃是栾布。

原来栾布本梁国人,家甚贫困,流落到了齐国,在一酒店中充当酒保,遂与彭越交好。后彭越入钜野为盗,栾布被人劫去卖到燕地为奴,偏遇家主被人杀害,栾布为其家主报仇杀死仇人。时臧荼为燕将,听说此事后觉得栾布甚有义气,于是举为都尉,臧荼为燕王时,又用栾布为将军。

项羽既灭,臧荼起兵叛汉高祖讨平燕地,栾布兵败被掳。彭越向高祖请赎栾布,高祖许之。彭越遂将栾布赎回,以为梁国大夫。此次栾布奉彭越之命出使齐国,待回才听说彭越已死,有诏禁人收视。栾布感念彭越私恩,又悲他死得冤枉,于是不顾自身安危来到洛阳,哭祭一回后任其捕拿。

武士捕了栾布奏闻高祖。高祖命将栾布带进骂道:“彭越谋反伏诛,吾有诏禁人收视,汝敢哭祭,明明与彭越一同谋反。”说罢喝令左右烹之。左右答应一声,一齐拥上将栾布提起,正要掷入汤釜。栾布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全然不惧,但因一腔冤愤未尽发泄,于是回顾高祖道:“臣有一言,愿说毕然后就死。

高祖道:“汝有何言可即说来。”左右将栾布放下,栾布大声道:“陛下自从彭城败回,受困于荥阳、成皋之间,全赖彭王在粱地与汉联合,断楚粮道,项王有后顾之忧,所以不能引兵西进。当此之时,彭王为楚则汉破,为汉则楚破,楚汉成败皆于彭王。况垓下之围若无彭王,项氏不至灭亡。及天下已定彭王受封,也想传之万世。今陛下征兵于粱,彭王因病不能亲行,陛下即疑为反叛将其诛灭,臣恐功臣从此人人寒心。现在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请即就烹。

栾布朗朗说了一遍,替彭越死后吐气,自觉爽快,也不待武士动手,自己撩起衣服便向汤釜跳去。高祖听栾布所不错,又见其人慷慨义烈,不由心中感动赦了栾布,并且拜为都尉,后以军功封俞侯,为燕王相。后来齐之间皆为立社,曰栾公社,此是后事。

高祖既杀彭越,遂将粱地分为二国。立子恢为梁王,友为淮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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