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要想人顾先顾人
书名:成败人生路 作者:书呆子 本章字数:10356字 发布时间:2024-01-21

 

 

第十七章  要想人顾先顾人

盛会计来找向河渠,责问贾远华为什么没赔他麦子?咦——,这是怎么回事?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为一个人怎能不守信用?向河渠告诉盛会计,这件事本以为早就解决了,不知拖到今天,很是对不起,今天就找贾远华落实。

贾远华的安置一直是向河渠的难事。就如《创业》那本书中华程所说的“要想站住脚,不单要克服生活上的困难,工作上也要高水平。作风上拖拖拉拉,等于自己把自己打倒!”应该他做的份内事,真正尽责的太少太少了。

远的不去说,就这一个月来,让他配合薛锦山砌灶,能一连三五天不到工地;让他搬硫酸,一推再推,只顾忙他的农田;连常用的工具也不收,以致不锈钢的铲子、钢丝钳不见了踪影;管现金八百多元钱自己用掉了,搬硫酸需用一把舀子,不愿意为一把舀子到跃进校去拿也就罢了,垫个两三块钱买一把总可以的吧?不垫,硬是找来付钱;嘴巴却缺个把门的,要想让他保守个秘密,比登天还有难;盛会计家赔麦事原本就是他的事,偏偏至今还没去赔,这真是从何说起?梁金才、许明熙都不想用他,只有自己在箍着,唉——,能箍得住吗?

 能不能箍得住是要看贾远华能不能为新厂起作用和起多大作用的?假如是生化厂的那班人,他自是会找当事人谈话,会鞭策当事人纠正缺点努力上进的。可贾远华,论渊源,当年当生产队社员和会计时,他当着民兵营长,是自己的老领导;论年龄大概也比自己小过三岁两岁吧;论关系,过去只是认识而已,自他进厂共事以来,说不上是好是坏,因而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没有理由去做什么思想工作,交浅言深原就是处世的一戒。怎么办呢?向河渠不知如何是好?

到医院换药时汤医生说两个小疮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治不好,关键在于运动过多休息太少。脚要搁,不搁起来休息,很难治愈。他说:“你看看,有变大的趋势,别小不补大吃苦。”让他这么一吓,向河渠拖着梁金才、许明熙连续拜访了醋酸厂的尹之足、碳素厂的单松泉、钱锦璜,并在单松泉的引荐下拜访了农药厂的蒋厂长,给许明熙列了张调查的项目,然后真的在家搁脚休起息来。

搁脚休息,为的是减少腿部充血,与头脑、手、眼无关。向河渠在饭桌下面放张凳,将脚搁在凳上,桌上则放书、笔和本子,从事另一种劳动。

在搁脚休息的三天里,他重点攻读了《厂长思考问题的方法》《基层领导成功的秘诀》《领导的科学》《组织与人事》等四本书,作了很多笔记。窥豹一斑,我们来从〈基层领导成功的秘诀〉中看看他记了些什么?

这几天的笔记犯有同一个毛病,都是通篇到底不分节。读这一本同样如此。他在书名后写道:

“古人云‘善奕者,谋势;不善奕者,谋子’。谋势者,一着错,全盘可补救;谋子者,顾此失彼,一着不慎,全盘皆输,这是第一。第二,敢于冒风险。第三,永不歇息的进取精神。第四,随时掌握信息,思变求新,见异思迁。第五,居安思危,有长远打算。第六,‘为政之道在于得人’要‘山羊干部’。因为它敢于攀高走险,不畏山陡石硝,不畏荆棘丛生,为了求得生存,为了获得更美更肥的水草,不怕粉身碎骨,攀跋不止,尽管它有啃树皮、踏庄稼的缺点,但却胜过那缩在栏中的胆小如鼠的绵羊。第七,从能力上用各种身怀绝技的能工巧匠,编织你的体系,要合理地组合人才。第八,为各种人才创造条件,发挥作用。‘金石击之有声,舟船驾之涉水’这些无生命的物质之所以能发声、涉水,那是人为的外因条件在起作用。‘一个人有没有才干,有其先天和主观努力的因素。能人才智的再发展,能量的深入发掘,相应的环境是十分重要的。’‘一个有志之士的成功,同事物的发展一样有个显露、发展、升华的过程,所以能看到那一点点微光,远比发展那耀眼火炬艰难得多。’‘给能人创造条件,并非只给鸭绒被,而应委以重任,谁能挑一百斤就交给谁一百二十斤,以此激发人的创造力。’要允许人犯错误,钱学森说‘正确的结果,是从、尤其是从错误中得出来的。没有大量的错误作台阶,也就登不上最后正确的宝座。’第九,要有广阔的胸怀。”

其它几本书也有类似的记录。在休息的三天里,向河渠不但读书做笔记,还就项目开发问题作了仔细的筹划。磺化煤、硫酸铜、磷酸三钠三个产品都可以搞,通过反复比较,从污染角度讲,以磷酸三钠风险最小。

从反应方程式看,废气为氟化氢和二氧化碳,即使逸出大气中,氢氟酸为弱酸,腐蚀性小,对人畜及庄稼几乎看不出危害且量极小。若以投料量计,只占总投料量的百分之二、三,而硫酸铜生产中产生的二氧化硫则占投料总量的百分之二十五,且溶于水后为强酸,对人畜及植物有很强的危害。

磺化煤的麻烦在于废酸的处理,一吨成品居然有一点七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废硫酸产生,且同样有二氧化硫废气有待处理。从最为敏感的角度上考虑,自然是以先上磷酸三钠为宜。

要上磷酸三钠则必须解决生产技术问题。技术问题有两条路,一是买,一是试。买技术要钱,中心校能维持片碱的正常生产就不错,花钱买技术很可能行不通。试是条路,因为无机化工反应容易控制,硫酸铜就是一例。对,试,只有试才是最可行的路。于是他就磷酸三钠的小试拟了方案,对该产品的开发作了设想,并向张、常、梁三人作了汇报。

小疮收了口,刚长出新皮,向河渠就迫不及待地下地工作。偏偏第一天出门就遇上大风雨,就象上次给金教授诗里所写的,他穿上防滑雨靴,为防止靴子将刚长出的新皮磨破,再穿上袜子,雨衣外面还撑把伞,步行十里从薛窑上车去通城找技术、找磷矿粉。

这种天气还外出,通城的朋友都为此感动,自然试验用的东西当天就配备齐全,甚至磷矿粉也没要钱。第二天去跃进校,噢——,新厂已建起,出了产品,该叫沿江化工厂了。到厂里进行小试。

梁金才一见向河渠就说起贾远华的事。二号那天下午贾远华没来,看天阴沉沉的,屋顶上那么大的一个洞(是新做的汽楼,有整个车间那么长,五尺多宽),要是下起雨来如何是好?他连忙去找来薛锦山帮忙,刚盖好瓦,雨哗哗地下了起来。 如果再迟半个小时,那就糟了,六七个平方的大洞,该打进多少雨水,流失多少液碱,多烧多少煤?

梁金才说:“你瞧他今天下午又是个不告而别。象这样下去,能挑起主管生产的担子吗?”向河渠说:“找他谈谈吧,实在改变不过来,也只好随他去。”梁金才说:“好的,我等你。”

等向河渠做完反应而熄火时天已快黑了,梁、向二人去了贾家。梁金才直截了当地列举出贾远华的几件事,批评他工作主动性太差;向河渠也讲了至今门没装,硫酸铜水就这么放在那儿,要是有人知道内情的话,偷去怎么办?贾远华除认为门没装是他的责任外,对其他事都予以辩解,似乎责任在梁金才身上,因为梁金才没交待他去做这些事。

向河渠说:“老贾,这样说就不对了。沿江化工厂由我们三人创办,金才当厂长兼供销,你当付厂长主管生产,我负责财务兼供销,你是同意了的。假如你感到这样分工不合理,可以商量;如果没有另外分工办法的话,厂里的大小琐碎事情你都得担起来。不知你的意见如何?”

贾远华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向河渠一笑说:“如果你不反对这样分工的话,那么就不能指望厂长来支配你做什么了。就象一个家庭一样,你们家总不见得样样事都要乔老师来吩咐吧?你是个聪明人,又当过大队领导,不可能不懂得分工负责制是怎么回事儿,对吧?”

在灶上忙着的乔秀芬插话说:“我家华候是个马大哈,请两位多担待。”向河渠依然带着笑容说:“乔老师,记得你曾说过,我们都是四十开外的人了,不能马马虎虎糊下去,要拼搏奋斗,干一番事业。沿江化工厂已开了个好头,不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我们应当抓住这个机遇干一番事业才对。要是我们三人都是马大哈,又怎样实现你所说的呢?”

贾远华一见这状况,忙以玩笑的口吻为自己解围说:“你是秀才,没人能说得过你,我投降。来,喝酒。”

梁金才大概还想再说什么,见向河渠摇摇头,觉得也只能说到这儿,于是说:“好,喝酒就喝酒,不见得我会输给你。”

回家的路上,梁金才问“你估计谈话会有用吗?”向河渠说:“有用没用在于他,我们把话说开了,怎么做是他的事了。”梁金才说:“说的也是,实在不行也只好随他去了。”

张校长来厂看看,一进门就说:“沿江化工厂开业大典也不邀请我们来参加,可是忘了我们友军啊。”梁、向、贾连忙迎了上去。贾远华说:“我和金才说是要请中心校来人庆贺的,向会计不同意呀。”梁金才说:‘其实老叔台说的也不错,就这么个不成样子的厂有什么值得显摆的,等成了点气候再说罢,所以就----”

张校长乐呵呵地说:“对!老向说得对。现在只是才生了根,冒出了点头,还算不了什么。要再接再励,让人们看看我们这班人还是能做事的,还是能成气候的。”

“张校长,是不是有人在说你什么了?办沿江厂让你为难了?”听出话音的向河渠问。

“呵呵,老向倒敏感。不错,乡里、校里都有人在叽咕,我是顶着内外压力在撑你们腰的。沿西校办厂在那么一种困难中依然能百折不挠地向前,我们为什么不支持?你们一定要发扬百折不挠、拼搏奋斗的精神,将沿江化工厂办成功,办出个样子来,让人们看一看。嘿嘿,到那时,我将以‘谁能理解’为题,发表一篇演讲,看那些冷言冷语、叽咕阻挠的人们还有什么话说?”

向河渠边做试验边说:“我们一定要发奋图强,将沿江化工厂做强做大,为你争光。”梁、贾二人立即附和说:“一定努力,一定。”

张校长笑呵呵地说:“为我争光是小事,让人们看到你们是沿江教育战线的功臣才是大事。我张仕正有光没光无所谓,只凭良心办事,你们呢,为加强责任感,是不是也拿出部分资金来入股,将校办厂办成股份制啊?”

向河渠说:“这个建议不错,上次我去印介绍信时在老符处见到报刊文摘上有文章说到股份制,说是集体占大头、控股的情况下,鼓励参股,校办厂不妨试试。”

梁、贾二人不作声,张校长见了笑笑说:“大家想想,以后再议。这样,东头第一间就给你们作办公室,我再去为你老向找张办公桌。哎唷,我们的向大会计至今还没有放算盘的桌子呢,惭愧唷------”

裴友忠的吵闹出乎了向河渠的意外。第一天是指责箱子钱没给、油坛没还、帐没结。向河渠指出:箱子钱早已于几个月前就给了你,至今没给人家,怎能怪我?油坛里装的是硫酸,是你在厂时亲自买回来装在里边的,至今没用,没处腾放,当然已算给了我,我有责任腾出来归还。结帐这事,我与老贾去你家结帐,你没空,不见得怪我吧?这样吧,现在就结。”

说结就结,三人立即结起帐来。裴友忠要将袋子按每只一元二计算,向河渠说:“老裴,你可要想好了该按多少钱结?想一想袋子从哪儿来的?李淑英跟你怎么说的?八角七一只你要同我算一块二,结帐单上我们是怎么跟你算帐的?

别的不说,那一百五十八元买的排汽管现在还有用吗?能值几个钱?塑料桶有这么多吗?脸盆还有用没用了?可我都按原价算给我们了啦,你心中到底有没有个数啊?人与人之间是要互谅互让的,我们让了你多少,你让了我们吗?袋儿多少钱一只,你想好了再说,我们不是在乎出了多少钱,而是在为你着想。”

贾远华说:“我可听说了,那个李淑英是老向的外甥女,说是如果不是老向这儿要用,袋儿根本就不给你,怎么还赚起钱来了呢?就是多算三角三一只,也在总帐里算,实际你也得担一部分,值得吗?再说箱子,我听说一共买了三只,钱早就给了你了,这箱子钱到底该谁给人家?”

裴友忠没话可说了,无可奈何地说:“请你们先垫。”贾远华说:“这么说就在理上了。请我们先垫,说得对,看在一起合作过的份上可以先垫,但先垫也得我们有钱,有钱就垫,没钱就不垫,现在我们没钱。”

过了一天,裴友忠又来吵,说是要来借水箱,不借的话,下午就放车子来装。说厂还有他的一份,他要来拆离心机,说有用的东西没给他,给他的是酒精、树脂、丙酮这些没用的东西。留下话,让向河渠回家吃饭时到他家去一趟。

向河渠中午回家时与梁金才一起到裴家,谁知裴家铁将军把门,没人。东邻梁金海喊到他家坐坐,吃顿便饭。向河渠说:“谢谢,下次来,你大哥就不要走了,我饭后再来。”

裴友忠家位于梁家老二、老四之间,下午向河渠去时从老二门前过,老二问找老裴什么事,他就简略地告诉了老二。正叙谈间,裴友忠回来了。

裴友忠没开门就重申了上午他跟贾远华、梁金才说的话。向河渠说:“自退股协议莶定之日起,校办厂就与你无关了。你说厂里的东西你有份,你要拆离心机。那些东西是用来抵债的,你顶了哪些债?”

裴友忠火了,问:“怎么我没顶债?”向河渠反问:“校办厂方方方面面的债,你顶的哪一家的债?是运费归你支付,还是上缴由你去缴?要东西可以,拆离心机也行,你给钱还债,东西都归你,我还巴不得呢。

我说过了,人要凭良心,你我相处几十年了,日里没空,夜里摸摸心门口,问问自己有没有凭良心?我向河渠总是前半夜帮自己想,后半夜则帮别人想,常常问自己做事有没有凭良心,你也问问自己吧?”

裴友忠发狠地说:“我今天就叫车子去装水箱,看哪个敢阻挡?”向河渠说:“一家一主,一庙一神,校办厂现在是梁金才当家,要借水箱问他借去,跟我发狠没用。”

裴友忠门也不开,气呼呼地向东走去,向河渠则被向玲拉进她家。

过了一会儿金海来喊向河渠,说老大让他去一下。向河渠估计裴友忠向东是去梁家诉说,过去一看,果然在那儿。桌上摆着四只酒杯,都倒满了酒,是金福以酒和解来了。见这种情况,知道没有理由推辞,就笑着对金海说:“让你费心了。”说罢就在南边空位上坐了下来。

“叔叔,你和四叔都是穿开裆裤子就打交道的兄弟了,不要为几句话就生分了。”梁金海举起杯说,“来,大家干一杯,黑板上写字,抹掉重来。”

四人都干了杯中酒,向河渠说:“没事的,兄弟相处几十年,谁不知谁呀。但公事归公事,交情归交情,不要搅在一起。借水箱,你得找厂长。水箱不是向河渠的,是沿江化工厂的,这可要说清楚了。”

裴友忠说:“那么金才和我到张徐良那儿走一趟,由张徐良当面借。”见梁金才不吭声,为缓和裴友忠的困境,向河渠说:“这样吧,我陪金才去一趟,当面说清楚。”

张徐良家住在沿西七队,沿西大桥过去没几家就是。向河渠等三人到张家时,张徐良正准备外出。向河渠说:“张师傅,为不耽误你,我们就不进屋了,把事情说清楚了就走。首先感谢你对我们的支持,借油坛,卖水箱,帮了不少忙,谢谢你。”张徐良说:“向厂长客气了。”

向河渠说:“不是客气,真该谢谢你帮我们解决了困难。在你也许是件小事,在我们当时刚创办,经济十分窘迫,你这一欠一借,帮的忙不算小,我们是不该忘记的。油坛拖了这么长时间才还给你,是因为一时找不到东西盛装,耽误了你,很不好意思。”张徐良客气地说:“没事,没事。”

向河渠说:“至于铁箱子钱呢,请谅解裴老兄。去年钱给他时恰好他有急用,后来惭愧的很,校办厂一直停着没法生产,因而他也没有收入,才,才----,咳 ,说起来我也有责任,要是厂办得红红火火的,也不至于到这一步。对不起,请原谅。”

说到这儿,张徐良全明白了。他说:“哦——,事情原来是这样,没什么,说清了就好。哪——,向你借水箱的事儿---”

向河渠说:“是这样,现在的厂呢已不再是个人的了,是中心校办的,所有财产都折价归了集体。水箱呢在当水塔用。刚才梁厂长在路上就说过了,哦——,还是请他自己说吧。”

梁金才接过话头说:“水箱确实在用着,借不出来。有只贮槽暂时不用,可以借给你。不知要用多少时间?”张徐良说大概要用二十天。梁金才答应了。

裴友忠说有事要同梁金才商量,向河渠说:“ 那好,你们商量,我得回去做试验,我先走了。”

从张徐良那儿回到厂内,贾远华问怎么交涉的,向河渠告诉了经过。贾远华估计张徐良借水箱是裴友忠的主意,借去就不还了,借口就是没给钱。向河渠说:“这倒不怕,因为支出证明单上有张徐良、裴友忠莶的字,而欠条已经收回,也入了帐,白纸黑字在,没关系的。”

又过了一会儿,梁金才到了。刚进车间,梁金才就问:“你们知道老四找我什么事?”不等别人说话他就接着说,“想到我们这儿来。”

“做梦娶老婆,想得美。”贾远华说,“当初干什么去了?困难中抽手,好了点儿再来,亏他想得出来。你怎么回他的?”

梁金才说:“能怎么回?难道答应他?想来就不要这么大吵大嚷、胡搅蛮缠啊,没脑子,不知他怎么想的。我对他说他不能来,来了大队会有意见的。”

“对,这么回就是客气的。他忘了同冯士元一唱一和地要倒掉硫酸的事了。我当时就对他俩说,只要敢倒掉硫酸,我就砸碎坛子,他赔我硫酸我赔坛子,看看谁合算?”贾远华愤愤地说。

“我不想他来还有个原因,就是他爱小,手脚不干净。”梁金才说。“他爱小是不错的,一块四的铜到厂里算两块二,八角七的袋儿要算一块二,修个锅子也要多报两块钱,鸡蛋到他手里都要小一圈。对了,上次没了的扳手,好象他家柜角的那把就是。”贾远华数着码头。

“我明白了,老叔台,”梁金才恍然大悟似地说,“自退股协议莶定到结帐,中间隔了五个月,你同华候只去他家一次,直到这次才结清。你是怕结清了帐目他会偷东西,对不?”

向河渠苦笑笑说:“你家同他家只隔李家一家,从小一块长大,应该比我更知根知己。这样做也是不给他机会,以免伤了和气。”贾远华说:“不给他机会?那真空泵本是留在厂里的,不还是让他拿走了。”

“他说是借的。”“借的?事前说了么?为什么不索性归了他名下?”

“不说啦,随他去吧。”

一天许明熙到了,他是来商量明天会见曹炳仁一事的。他的意见拜会曹炳仁,梁金才可以不参加,去了也不起作用,只要向河渠同行就可以了。

这建议原本也是事实,不论是会见张科长、蒋厂长、单松泉,还是钱锦璜,梁金才在场差不多都不起什么作用。不过事实尽管是事实,话却不能这么说,多伤人啊。可许明熙居然就这么说了。

让向河渠意外的是梁金才却没有生气,还同意这样做。这可让向河渠对梁金才刮目相看了,难得这位厂长竟有这么大的肚量,这样的自知之明,与他平日的为人不一样啊。难道是酒精的作用?因为今天的酒梁、许和贾都喝了不少。

这一天的酒席许明熙的话梁金才没有生气,梁金才的话却让贾远华生了气。那是贾远华给大家敬酒,当敬到梁金才时,他推说多了,不接受。贾远华说不接受就是瞧不起他。梁金才说:“什么瞧得起瞧不起的,你有什么可以让我瞧得起的?”

就这一句糟了,贾远华桌子一拍,说:“好搞就在一起搞搞,不好搞就不干了。”向河渠连忙说:“酒席台上的话是当不得真的。芜湖有个倪经理说得好,喝酒的事是扯皮的事。扯皮嘛就是没有什么原则地纠缠、争论,有什么可以较真的?”

梁金才大概也感到话有点太过,就躺到隔壁睡大觉去了,许明熙也跟着过去,贾远华却还在那儿不依不饶地说些重重复复的话题。说什么“哪怕明天不来了。”向河渠没好气地笑着说:“你一个人在这儿慢慢地说吧, 我酒也多了,要回家了。”贾远华这才踉踉跄跄地跟着出来,找到自己的车,踏上归途。

为耽心骑车摔跤,向河渠建议步行,贾远华说:“如果你醉了,骑不了车,我可以陪你走走。”向河渠说:“你说得对,我是多了,走走好。”

贾远华边走边说:“他梁金才怎么啦?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他呢,就那么个水平还当什么厂长。”向河渠说:“要不是他牵头就没有沿西这个校办厂,要不是有个沿西厂也就没有沿江厂,他当厂长是应当的。”

“他说的我就不服,你说的我才服呢。自己不正还正别人,哼!”“别这么说,老贾,校办厂就我们三人创办,三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可别想得太多。”

“三人,三人,嘿嘿,他眼里还有我哇,屁,没有我,要不了多少时也会没有你的。老许,许大哥,许大师,他姓梁的眼里只有许大师喽。”

就这么说是在说醉话又都是借酒说着心里话,贾远华一路说过不停,直到沿西大桥,上桥踉踉跄跄向西而去。

去通城曹炳仁家,以从薛窑乘车为宜。因为通城到沿江一天只有两班车,而与曹炳仁会谈,时间长短却是没法预定的,晚了就乘不上车,通城到薛窑却是半小时就有一班车的。于是向河渠、许明熙在向家吃几只鸭蛋、一盘花生米外加稀饭、咸菜的早饭后,就带上雨衣,骑自行车奔薛窑而来。

刚到中洋桥,碰上伍子芳。伍子芳说正准备去找向河渠呢。向河渠问:“伍大哥找我有什么吩咐?”“是这样,”伍子芳告诉向河渠,说是他的孩子生病住院,经济上发生了困难,知道向河渠手上也不宽裕,想请他通通关系帮借贷款。  

“生化厂的贷款让我听见贷款就怕,那利息是利上滚利的。我办校办厂不准备借贷款,打算有多少钱办多少事。这贷款事我恐怕无能为力。”向河渠说。见伍子芳露出失望、难过的神色,想起他孩子住院的难处,忙问,“少多少钱?”

伍子芳说:“估计要五百块,年底前要用。”向河渠说:“这样好不好,我千方百计帮你凑五百,贷款就不用借了。”

伍子芳感激地说:“谢谢你,谢谢你了。”向河渠说:“不用谢,不是我手头紧还可以多帮一些。”伍子芳说:“我知道,我知道。”两人握手告别。

许明熙边骑边问:“他就是你原来的供销科长伍子芳?”向河渠说:“是啊,现在在农具厂跑钢板。”

许明熙说:“你连辆新自行车都买不起,还有钱借给他?”向河渠说:“你没听他说吗?孩子生病了,也是迫于无奈呀。”

许明熙说:“不是说他,是说你。你本身就困难,哪来的余力照顾别人?”向河渠说:“咦——,我不是说了么?病有功夫急有钱,孩子生病是个急事,迫于无奈,千方百计也要想办法凑这笔钱,要不他找我干嘛?”

许明熙不吭声了,两人骑着车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许明熙不紧不慢地说:“从这儿往南是刘老头家吧?”向河渠说:“是啊,过桥往南第三家。”

许明熙说:“难怪老头说你总是把别人的利益放在心上。说你上次夜里赶去,对他说‘明天天气预报有大雨,再加上你的腿受过伤,起风发暴的行走不方便,等天晴了再去。’说你还没忘记他受伤的事。”

向河渠说:“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自己腿断过,起风发暴时也难受着呢 ,自然就想起他了。”许明熙说:“自然,自然,嘿嘿,有多少人肯自然地帮别人想啊。难怪,难怪人肯帮你呢。”

车到群力车口旁边,苏剑站在门口问:“有碱你要不要?”向河渠笑道:“是我要用的原料,怎么会不要?”苏剑说:“我弟弟帮郑若华莶了四吨,他当场每吨给人家四十块,却不给我弟弟一分钱,气得我弟弟不再帮他搞了。你要的话,帮你搞,一个星期四吨。”没等向河渠回答,许明熙就断然回绝说:“暂时不要。”向河渠不了解许明熙为什么不要,只说了句“等我回头跟你说。”继续往东而去。

路上问老许是什么意思?许明熙说是怕与郑若华闹矛盾。向河渠说:“你亲耳听见的,人家不再帮他搞了,主动找我们,不是我们在挖他的墙脚。再说了,他与你争装碱时怕造矛盾了吗?我是不跟他互挖墙脚的,但也不主张他走的路我就不去走。要是这样,他装的农药厂生产的碱是通过张科长批的,我们就不能找张科长批、去农药厂装了?”

许明熙想了想又说:“他要的钱多呀。”

向河渠说:“那要看这笔帐是怎么算的?”于是向河渠与他边骑边算帐,告诉他,尽管苏剑要的钱是多了些,但仍然有利可图。每星期四吨,哪怕是两吨,每月就多了八吨,可多收入四百块以上的毛利、增加六百四十块税收,可以多生产十天,工人多得工资一百二十块,又有什么不能干的?”许明熙说:“听你这么一算是可以搞的。”

向河渠说:“老大哥,在奔向目的地的路上,有人与我们同走,不一定非要他同我们走到底,哪怕是只走一半,甚至只走几步路,也是欢迎的。他今天帮你莶几吨,欢迎!明天再莶,还是欢迎。后天不莶了,不强求,可争取。总之只要有人为你做事,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都不要拒绝;不管他能做多少事,都欢迎,都感谢。莶碱是在帮你办事呢,大家都知道老许、许大哥是沿江化工厂的供销厂长,能让厂子天天有事做,是你的功劳,才不去细想有哪些人帮了你多少忙呢。”

见许明熙放慢了本来就不快的车速,向河渠知道老许是愿意听他往下说的,于是继续说道:“我们的肚量要大一点,要让帮忙的人能得到别处得不到的好处,人家才肯为你出力。

在利益上不妨看得轻一点儿、远一点儿。郑若华吃亏就吃在自以为聪明,凡是总是为自己想得多一点儿,为别人想得少一点儿,有时甚至不顾别人,这才让人们不怎么愿意帮,苏剑的弟弟就是其中的一个。

一个好汉要有三个帮,一个篱笆要有三个桩,郑若华有你撑腰时,自以为了不得,本事大得很,几乎无所不能,于是骄傲起来了,不顾人了,连你也不顾了。结果你一走,他的困难也就来了。我们不怕帮的人多,也不怕人家的本事大,愿意有好处大家分享,哪怕自己少一点儿也无所谓,这样才能团住众人,把事办好。有一本书大哥看过吗?”

许明熙问:“什么书?”向河渠说:“《来自特区的报告》”许明熙说:“没看过,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看书。”

向河渠说:“书上说的是厂长李秀森象磁铁吸铁一样吸引了许多人的心,敢用所谓的牛鬼蛇神。在志士能人的帮助下使一个集体小厂变成一个年产值近亿元的大厂。我也盼望将沿江化工厂做强做大,所以也要用各种各样的能人来发挥他们的作用。”

许明熙说:“你说得不错,单靠我一个人弄不到许多碱。刘师傅走的是蒋厂长的路子,苏剑好象弄的是树脂厂的货,加上我的,路子就多了。只是他们 ,你打算怎么摆布呢?”

向河渠笑着说:“这有什么可摆布的?刘师傅有他的主业,不可能到厂里来,他的车床能挣不少钱呢,只是为了帮帮我,当然也是为了多挣点钱;苏剑不是我能用的人,他弟弟听他的指挥,他们只是友军,算不了自己人。供销上要靠你当家。我既不搞两只獾子钻一个洞,也不搞政出多门,只靠你。

至于新产品,那要看你在这方面有没有路子、有多大路子?你能统管更好,如果你揽不下来,我可能再找别人来,你姨夫也是个人选。”

许明熙说:“听锦祥说了你在生化厂的许多事情,也听翠玲说了你们夫妻的为人,相信你是真心待我,我会尽力的。只是哪怕是亲兄弟也不适合在一个产品上跑供销,弄得不好会伤和气的。”

向河渠一听,心中就是一动,对许明熙有了更进一层的了解。他说:“到哪儿说到哪儿吧,我的老朋友要我找个好的管理人员,我还想问问他愿不愿意去那个地方当个头头呢。我的新产品什么时候能上马,现在不能说得清楚,要是他愿意,可不想为我的事耽误了他。”许明熙连忙问:“什么行当?在哪儿?”向河渠告诉他:印刷厂,在滨江中学,去当厂长。

说着骑着,不知不觉两人已到了薛窑,于是寄车、买票、登车,往通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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