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按着公孙洵的吩咐，收拾了大约三五日的行装，便带着若若一同来到卿月阁。
“公子，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阿萝在门外禀告道。
“好，咱们走吧。”公孙洵推开房门，当他出现在若若眼前时，若若不禁将头低低垂了下去。自上次公孙洵与她说过那些话后，若若已有时日不曾见过公孙洵，尽管她总是忍不住远远地偷偷看上一眼，可当她站在公孙洵面前时，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响起：你是他的累赘。
公孙洵并非没有注意到若若的表现，可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不过就是保证这丫头的安全，至于别的，自己给不了，索性便就让她慢慢死心吧。
公孙洵走在前面，阿萝和若若紧随其后。三人自前门而出，上了马车。
“公子，您还没说咱们要去哪呢？”阿萝满脸无语地看着公孙洵，跟着这位主子，便要做好随时陪他发疯的准备。
“去哪？”公孙洵托着下巴，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可思考到最后，他竟只是一挥手，对外面的车夫喊道：“随便去哪，你说了算。”
驾车的车夫听到主子这般吩咐也是满脸的不解，可既然主子说话了，总是要走的。尽管无奈，可车夫还是扬起马鞭，大喝一声：“驾！”
车子行驶起来后，阿萝那颗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凑到公孙洵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公子还没说高岐为何要杀那个韩尔仕呢。这事又和蔡明德的《轻舟赋》有什么关系？”
公孙洵笑了笑，而后缓缓开口道：“高岐此人虽说心狠手辣，可也不会闲到去和一个落榜的寒门过不去。依着你昨日之言，为了除掉这个韩尔仕，他可是下了大本钱的。所以，这其中必有蹊跷，而高岐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是在《轻舟赋》大火后才会对韩尔仕动手，你猜是因为什么？”
阿萝想了想，却还是摇摇头，一旁的若若虽一直没有说话，却也同样在思考，只不过，若若尚且还不如阿萝聪明，自然是更加想不通其中的关联。
公孙洵嘴角噙着笑，“对于高岐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来说，即便是杀人都是要有合适的理由的，要么为了报仇，要么为了栽赃，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灭口。”
“公子的意思是，高岐杀韩尔仕，是为了灭口？”阿萝仍是有些不解，“高岐又会有什么把柄落在韩尔仕的手中。”
“《轻舟赋》！”公孙洵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阿萝的脑中瞬间闪过一种可能，她忽然提高音调，仿佛是解开了什么不解之谜一般，“我明白了！那篇《轻舟赋》根本就不是蔡明德所作，它真正的作者是那个韩尔仕。”
公孙洵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阿萝的猜测，但他还是开口继续说道：“不过，若但是这一件事，高岐还不至于对韩尔仕出手，毕竟即便此事泄露，折掉的也不过就是吏部尚书郭坤和新晋状元蔡明德而已。吏部尚书本就是高奕的亲信，若是因此获罪，刚好为蒲东升腾出位置。要知道蒲东升可是高岐这边的人。而那个蔡明德，一个新科状元，便就更不值得高岐犯险动手了。”
“这么说，还有别的理由。”阿萝又被公孙洵搞迷糊了。
“自然是有的！阿萝你有没有想过，既然高珌那边能够派人保护韩尔仕，便足以说明他们料定高岐必会出手。那么到底是什么理由会让他们也如此笃定呢？答案只有一个，便是韩尔仕的存在不仅仅威胁了郭坤和蔡明德，这其中怕也包括了高岐的手下蒲东升。”
“公子，您越说属下越糊涂了。”阿萝有些为难地看向公孙洵，显然脑子已经达到极限了。
公孙洵嘴角微扬，“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让你查韩尔仕此人时，你查到的结果是什么？”
阿萝想了想，回答道：“此人性情古怪，自元稹十三年开始参加科考，三次皆中乡中解元，可三次秋闱却都未能及第。”
公孙洵抬手示意阿萝停下，而后开口说道：“元稹十三年的状元是谁，你可知道？”
阿萝摇摇头，“公子并未让属下查这个啊！”
“这个自然不必查，随便问问街上的百姓便可知结果，元稹十三年的状元，正是如今的吏部侍郎蒲东升。”公孙洵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阿萝尽量将这两件联系起来，于是得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理由：“难不成蒲东升当年能够高中状元也是窃取了韩尔仕的文章？”
“怎么？这有什么不可能吗？”
“公子，这时间不对啊！元稹十三年，高岐也不过才十二岁，那时的他难道就已经能够号令吏部为其做事了？再有，高奕是在元稹十五年到十六年之间才开始与高颂争夺储位的，那元稹十三年时，他们也没有理由去操控科举结果呀！”
阿萝的分析显然并非毫无道理，可公孙洵却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若事情刚好是反过来的呢？”
“反过来的？”
“如果不是高岐谋划了蒲东升窃文欺君一事，而是他发现了此事，并以此要挟蒲东升为其所用呢？”
“我明白了！这样便就说得通了！”阿萝很是佩服地看向公孙洵，她实在想不出，自己的这位主子到底是怎样通过这些细枝末节将一切串联起来的，不过不得不说，他的判断极有可能便是事情真相。“所以，此番高岐谋杀韩尔仕不成，必然会被其反咬一口，高岐本以为今年秋闱不让蒲东升参与，便是稳赢的局面，可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出了《轻舟赋》一事，如此一来，高岐必然担心蒲东升受到牵累。如今他手中只剩刑部和吏部，自是不能轻易放弃。公子是料定高岐定会拜访嵬府，这才急急忙忙地躲了出来？”
“女子无才便是德，阿萝你这么聪明，可是德行有亏了啊。”公孙洵一边笑着一边揶揄着阿萝。主仆二人默契十足，让一旁的若若心中很是酸涩。
“公子，前面就到卫城了，天也见黑了，不如咱们就先在卫城歇下吧。”时至傍晚，车夫勒停了马车，对车内的公孙洵请示道。
公孙洵掀开帘子，城门上“卫城”二字映入眼帘，卫城与郢都相交，其职责便是护卫京都，故而取名“卫城”，卫城之内有一座迦南古寺，声名远播，据说十分灵验，每年都有许多百姓到此烧香拜佛，因而卫城虽不及郢都，却也算得上是一个繁华热闹的地方。
“选的不错！咱们此行就定在卫城。”公孙洵放下帘子，车夫受了夸奖便就喜气洋洋地驾马向城中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