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形动闪跃跳间,一前一后沿着这妙奇多玄的吕仙山谷,小纵情快意连连的真如两个还未开心智的山野稚娃,追逐打闹着不知不觉便已然下到了山底,进入这面前视野广阔的墨格苗城乡寨农间,可谓鳞次栉比又极富某种沧桑感的各样传统民舍,各自心情又是大好相视一笑进而携手快奔而去。
林毅的两只脚真正踏入了这古老巷道之中,左右来回观望一大番,觉得又是一番别样景致,那入眼可见一幢幢横排竖立的寨民居所,大多黄土墙黑瓦房又古香古色,宽敞而幽深;而一些相对贫寒的人家也筑略显简陋的竹楼,低矮的石板屋和树皮盖顶的茅屋。能瞧得出来这里的黑瓦房通常分五柱四挂、或四柱三挂。多为木制结构,两侧用竹子编封外糊泥墙。又清晰得看见那一间间木板房上都盖小青瓦以遮风挡雨,梁柱板壁全用桐油反复涂抹过,风吹日晒之下显得异常乌黑发亮灼人眼球。
一走一过间,来往老幼寨民看到他俩成婚之后头一天出门游逛这十指相扣之亲睦,都个个大展笑颜和待,躬身弯腰脸色上表现极为热情而丝毫不显做作,可见她苗蛊侠女在这墨格苗城里的人缘还真是贼好贼好滴。
林毅此刻,跟在她苗佳月身后真如一个蛮乖巧听话的赘婿样儿,小心翼翼有模有样学着媳妇用有点生硬的土家话儿,与过往认识不认识的大小老少们一一打着招呼寒暄,礼数方面当真还算做到了那“周到“二字,众人眼见这位洪福不浅的中原过世郎这般谦卑有节,丝毫没有点狐假虎威盛气凌人的神态,不由得对他的印象又深刻了不止一分。
最让他本人饶有兴致驻足观望的情景,便是一些个民舍楼外长廊里,那些大小妇女,姑娘们一个个手里头娴熟操弄的活计儿,像什么绣花、挑纱、织绵、打花带、晾纱、晾衣,可谓自成一道土家族特色民俗风景线,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又忽生一种小小思乡愁,毕竟他林毅小时候也多少次看着妈妈在烛光下,做这些世间最普通最平凡的缝补细道活儿。
“我的雄枭大哥,这是,,,想家了??”两日夫妻貌有千日恩的二人,果如心有灵犀一般,她苗佳月此时眨巴着一双可爱好奇宝似的珍眸,一只纤白玉手来回在他这半楞当场的中原山炮眼前,不住摆动的同时口中便直指其心头一问道。
“月儿真知我心,话言一语中的!不过嘛,这男子汉大丈夫,待回归故乡之际必要是我林雄枭功成名就之时!!!”被一语戳穿心事的他林毅,躯体微震神情略显消沉,眼角微润,可不到两秒钟便狠牙一咬仰天一啸豪声道。
“好,好,好!一切依你,本侠女虽然在黔南苗寨光明正大娶了你,但他日回到故土中原时候不还得做好你林家的媳妇儿,所以不管你日后是浪子回头归故里,还是衣锦还乡耀门楣,月儿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完全不顾巷道内过往各色行人的注目,她苗佳月把小脑袋直接浅埋在林毅侧胸口,竟如此极尽小鸟依人腻声道。
动言及此,心神同受的他林雄枭躯体内不自觉一股特别热溢的暖流汹涌而过,顷刻间便流贯全身,让他禁不住张开双臂紧紧搂住这俏脸贴身的苗疆娇娘子,心中大为感念极其感激的当口,还真不忍再说出半点意欲阻拦她同进退共患险的话头了,灵魂深处兀然一声暗叹,自己此生能有这样情真意切的知心俏佳人儿相伴,他林雄枭岂能辜负她哪怕一丝一毫。
四目相对,良久轻吻,巷道内貌似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可他俩却真如在无人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民喧乐沸,慌忙分开的两人毫不顾忌周围人的嬉笑目光,紧而再次携手朝着那更为热闹的地界跃奔而去。
到得近前才发现,原来是有一户底子不薄的民居新落成,佳月告诉他这是正在举行传统的“接龙”仪式,来为他们家族消灾祈福,而且如果追溯根源,这也是古老的土家民族对黄河故土所表达的一种深沉的眷恋和向往,因为龙图腾大中原,毕竟才是东方华夏闻名天下的真正发祥地。
这次虽然不是那场面最盛大的村寨接龙,可两人眼前的庆典,着实也是非常隆重而热闹的,只见一幢占地委实不小的新居堂屋大门口,燃满了大小灯烛,铺开大竹簟,摆好红、黄、黑、白、青五匹彩布、五色纸,各种各样花样繁多闪亮夺目的精巧银饰,花花绿绿的养眼苗装,精神活力的少男少女……正堂遍插彩旗,旗下摆有“龙粑”酒肉等祭品。
庄严的祭台上,还特摆有一只小花猪,一只小黑猪和一只大白公鸡。 围观的众人等了没有多久,祭祀便真正开始了,之后就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位身着大红袍的苗巫一手舞铜铃,一手舞柳巾,绕祭坛狂跳着他林毅如何都看不懂摸不明的另类大神舞,嘴里还叽里咕噜念念有词。
林毅起初,望着这喜庆一幕没觉得有什么,可当那苗巫的声音入得耳中,顿时让其打了一个哆嗦,因为这声音他明显觉察出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果然,与这名人群中来回跳跃犹如念某种符咒的苗巫刚一对上眼瞳,林毅就极为惊异的确信了她是谁,虽然此时的她黑纱遮面让人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脸。
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那晚蚩尤神庙前诡异出现色“诱林毅未遂的黑虎巫女,待她瞅清来人模样,也是身形禁不住失衡接连晃荡了两下,眼神显得有点小慌乱,可随后却立马稳步行身继续未完手上动作,在一圈子黔南老少眼目当前,忽然又袖口一抖直斜抛入空中一不明小物,竟最后无巧不巧如滚绣球一般落在了他林雄枭的脚踝之下。
眼见此无端而来的小异景,刚明白过点味儿的林毅正欲俯身捡起来那小物,眯眼一看竟是一方苗疆特色织锦,别说这绣纹图案还真是精致美伦。
可他的手还未触碰那织锦边沿,就被身旁的苗佳月强先一步巧灵小脚一下掂起而后,稳稳落入她掌心,那小圆秀脸上此刻当真是气鼓鼓的,眼神嗔怪醋意十足啊。
“我的雄枭大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一般来说苗疆女子,当众送男子织锦,意味着什么?”小眼神冷杀寒意直袭而来的苗蛊侠女,直盯林毅面门,冰言一问道。
“媳,媳妇大,大人,小生实在对黔南民俗风情了解匮乏的紧,还真不知晓啊,她这冷不丁闹这一出到底几个意思?要不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此时此刻,脑袋一大懵圈的他刚晃神入定,立马眼神急转而后便把这中原土山炮装傻充愣的功夫演绎到了极致。
这话出来,本来应该占据主动权的她苗佳月,也直接被整半懵了一般,直堵得她有话吼不出貌似也没法给他林毅来半点劈头盖脸的兴师问罪。
但是,这黑虎巫女的行为实在可恶至极,明知道她与他已然成婚为夫妻了,居然还抛给自己丈夫织锦来传情,这不是明摆着当面挑衅吗???
这口浊闷气,她苗疆第一蛊侠女怎能轻易咽下,小脸紧绷目射似剑直盯还在人群中闲庭信步般做接龙祭祀礼的黑虎巫女面门,左边小臂膀一抖,控蛊铃铛已然现身,正欲施展一招蛊虫袭杀技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极不上道的巫女之时。
林毅却后掌先至,直直挡在她铃铛之前,眼神示意此刻已然彻底打翻大醋坛子的媳妇不要轻举妄动,后者小眼神显得极为愤懑不解。
待手上那一方如帕织锦被她的枭儿郎,翻过来另一面,她看清了上面写的一行小字,便心头火气立时消了大半儿。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墨格城墙角楼,圣医大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