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弟子不才,这么晚了又来扰师父清修,还望恕罪……”那高瘦身影身形略向前倾,说到这儿稍一停顿,并不待石室之人说话,就又接着说道,“只是——事态紧急,弟子命人整个午后都在查验藏书楼古籍,仍一无所获,无半点那‘古冥开’信息,更不知它包含何意。因而,弟子思前想后,与众师兄弟商议一番,只得前来请教师尊,还望师尊示之。”
那高瘦之人语速极慢,夜色中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依然能从话语中听出他的急切及不安来。
“鹤轩徒儿,你……是说‘古冥……古冥开’三字吗?”过了一会儿,就听石室中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问道。
“是——师父。”那高瘦之人听石室中有人问话,似长舒口气,继而说道,“因观中至宝‘屠魔天书’又有红光显现,因而,弟子会集观内十大长老在三清殿布下‘混元’阵法,抵御那天书上散发的不祥之兆,只是此次天书所现非比往常,即便启动护观大阵也无法禁制。今日午后,那天书突然隐匿红芒,上面显现出血色字符——乃是‘红光浮,古冥开,妖孽出,血灾来’十二字诘语,弟子们无法释疑,只好来请师尊示之。”
原来,这高瘦黑影正是这断崖观观主——鹤轩老道。
七日前,有护观长老呈报说护观大阵出现扰动,屠魔天书亦浮现红光。鹤轩观主以为又是外力侵扰千年古井,忙调动观内十大长老集结法阵,将天书置于阵中守护。
哪知三日过后,屠魔天书红芒愈加强盛,致使阵心偏移。他大惊,于是调集观内所有弟子启动护关大阵。不知何因,那天书不知何故,今日午间突然红芒收敛,在隐迹二百多年后,血书上现出一段诘语。
众长老无法理解这“古冥开”究为何意,让弟子们查验藏书楼古籍,亦无有记载。因而,鹤轩观主思其之意,知形势急迫,只得来找师父寻求指引。
“咳,红光浮,古冥开,妖孽出,血灾来……”石室中那苍老的声音轻咳了一下,又将那段诘语轻轻重复了一遍,然后慢慢说道,“鹤轩徒儿,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为师记得年轻时曾跟随先师,有一次我们到了那襄封地界,在堰城祭拜天神庙,先师曾说起在帝国时王之乱时,屠魔天书曾出现过一句神秘的话,后来……后来那话就成了襄王先祖横空出世的那段谶语。就在那时,先师还给为师讲过屠魔天书记载过一个叫幽冥谷的地方,只是那地方离我们太遥远了……”说到这儿,那苍老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尽管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但也能在他那轻颤的话语中感受到他的心绪波动。
也许,即便岁月如刀,时间再长再久,也难以割舍掉人类对亲人的眷念。
“师尊是说‘灾祸,荼毒,然血脉觉醒于水火……’那句话吧,弟子想想,现在也记得为师给弟子讲此的场景,至今也记忆犹新,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鹤轩观主没料到此行竟引得尊师伤感,忙将话题转移,意味深长地回道。
“是啊,”那苍老的声音似提高了一个声调说道,只是这儿他说的那句“是啊”,不知是说鹤轩观主说的那句话还是说的那个场景……他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为师记得也是在那天神庙中,先师给为师讲过,说是轩辕大帝开天辟地时,曾劈开一处神秘不可知之地,然后将那罪大恶极、不死不休的一些妖兽封印于此,让他们终生不得再见天日,那地方就叫‘幽冥古’,但世间没有它的方位记载,谁也不知它到底在何地方……”
那苍老的声音说到此处,又停了下来,过了好长时间,才又幽幽说道,“看来,人类终将要遭受一场万劫不复的劫难了……”
“啊……”鹤轩观主听到此处,不由一声惊呼,“那,那师父我们该怎,如何应对?”这儿,鹤轩观主本欲说我们“该怎么办?”但话到嘴边,即刻感到不妥,想自己乃一观之主,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忙改口道。
“其实,我们一直都在应对,”那苍老的声音慢慢说道,“只是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尤‘天命不可为之’啊,因而,我辈所做的就是行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吧!不必过于担忧。”
鹤轩观主正襟危坐,听师父说着,听到这儿,他不禁微皱皱眉,眼眸里流露出一抹难以平复的幽怨与不安。他暗暗思忖着师父的话,欲言又止。想说句什么,终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声来。
过了半晌,他仰头看了看那漆黑一样的夜空,这才意识到明天便是朔日,怪不得天如此黑,就连星光都敛了光芒,夜空宛如一个无尽的黑洞,瞬时间,他突然有一股浓烈的悲悯充斥于胸,他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内心的忧虑一并呼出。
不过,就在他呼出那口长长气息的那一刻,他突然怔了一下,他继而转头看向遥远的东方天际。原来,他在不经意间看到在他背向的地方,不知何时,有一颗星一眨一眨地格外明亮,只是他没注意到,他是何时出现的……
他默默注视着那颗尤为弱小,但在夜空中显得极其耀眼的星星,渐渐地,他那紧锁的眉梢也慢慢舒展开来……他的眼开始沿着那颗星星初升的方向缓慢下落,最终落在那个深不可测的崖畔,始祖留下的那处茅屋小院身上……
“是啊,我们不是在应对吗?近些年来,天现异象,南旱北涝,民不聊生,灾民流离失所……我们不是一直在应对吗?”鹤轩老道尽情想着,一时间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想到此,他不由转过身来,朝着石室拜服下去,恭敬说道,“多谢师尊指点迷津,弟子明白了。只是这儿……弟子想起那三师弟及八师弟新的传书,有关玉龙、玄武二观的一些事宜,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徒儿,当说便事。”石室中那个苍老的声音温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欣慰和满意。
“前些日子,”鹤轩观主想了想说道,“三师弟龙大志传信说,玉龙观的萧木森和萧木寒两位道兄,在堰城天王庙做法事为襄封除妖祈福四十九日后,因王爷怒江改道频出事故,他俩请王爷驾一并去了那灵雾山。这次传信说,王爷去时还请出了天神庙中神器‘开天斧’,将它带至山上,不知何意?是不是要用此神器打开那灵雾山要道?”
“大志徒儿说王爷将那开天斧带到了山上?”石室中那苍老的声音低低地反问道,显然,这消息他听着还是有些意外。
“正是师尊,难道,难不成这与天书上的那段诘语有关?”鹤轩观主听出师父话语中的诧异,他不安甚至是有些惶恐地问道。
“唉……人算不如天算。襄王怒江改道,既是遵帝命,应天劫,顺时势,也是平民之福,无需多言。那舒才又有何可信传之?”那苍老的声音突然哀叹一声,接着说道。
“八……八师弟衣舒才说……”此时,鹤轩观主心头突然有些伤感,他已然听出师父话语中的低沉之意,于是,他想了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