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掌握最高权力的统治者纵然再英明神武,也要通过某种盛大而庄重的仪式,借助神明或者名望极高的人物,证明自己是真正地授命于天。
国家如此,组织亦然。
作为亚夏八大堂之一,异人堂的地位不及预言堂与箴言堂,同文武堂、君子堂并列,排在黑火堂、匠人堂与织女堂之前。
异人堂创立三百年,开堂之祖名叫冷逊,乃是鹰族部落的一位祭司。卓英率领鹰族与威、武两国交战,冷逊全力支持,甚至借助鹰族神符,帮助卓英训练悍不畏死的武士。
据说,鹰族神符是鹰神的眼珠所化,有多般变化与玄妙之处,可使人调动身体潜能,甚至于变化筋骨脉络。
卓英建立银夏帝国,鹰族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一度在国内声威极盛,凌驾于其他各族,看不起土著绅士与贵族。冷逊曾向卓英进言,无奈却未能改变现状,鹰族贵族越来越骄横,甚至有点无法无天。
冷逊看出不妙,忧虑鹰族的未来,更担心家族安危,便偷偷离开昭阳,隐居到了莽荡山壁上峰。正是在隐居期间,冷逊结识不少廊中异士,融合剑术、刀法与奇门遁甲,练成了异经八法。
异经八法非常玄妙,以异心术为上乘之功,以易容术为行走江湖的根本,在武林界渐渐名声鹊起,冷逊因为阴差阳错,倒成为一代江湖奇人。
卓英听说冷逊创立异人堂,派人专门送来亲笔提字的牌匾,更为异人堂增光添彩。可是,冷逊不想与帝国有太多瓜葛,没有接受卓英的邀请,出任帝国的大学士。
异人堂传承数百年,一直由冷氏后人出任堂主,从未有过意外。元世纪中期,异人堂传至冷峻,地位又得到提升。冷峻主动邀请其他七堂堂主,一起出席庄帝的继位仪式,因而被庄帝器重与赏识。
正是在庄帝支持下,异人堂大放异彩,在壁上峰扩建壁上观,成为亚夏大陆有名的建筑。冷峻取消冷逊遗训,广招异姓的异能之人,大有与预言堂、箴言堂一较高下之势。可惜,冷峻死得太早,异人堂未能压过预言堂,冷家反倒是失去对异人堂的控制。
如今,异人堂的堂主名叫陈求贤,坐镇壁上观已经四十年,乃是风蚀残年的老人。陈求贤自知不久于人世,有意提前让出堂主之位。
陈求贤有两个人选,都是异人堂堂主的竞争者。第一个人叫丁梦秋,乃是陈求贤的爱徒,深得他的信任与欣赏;第二个人则是冷元,是冷逊的后人,冷峻则是他的太祖父。为了避免被人指责,陈求贤提出折中方案:谁能够查出亚夏堂幕后之人,谁就可以坐上堂主之位。
冷元心里一直憋着口气,想要重振先辈之风,夺回冷家开创的异人堂。正因如此,他在帝都奔走多年,联络鹰族贵族后裔,秘密调查亚夏堂。
冷元只有一个女儿,名字叫做冷月,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姑娘,更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头。为了帮助父亲实现心中所愿,冷月常常运用易容术,化妆成各种稀奇古怪的人,探听消息,结交江湖朋友。
此刻,冷月站在晨香殿中,一边听娥帝与筚籍对话,一边悄悄地打量。名叫小月的宫女确有其人,正是昭阳鹰族贵族后裔之女,冷月早就有过接触。自从答应泰平的要求,冷月就独自一人再次北上,混入那鹰族贵族的家。
亚夏堂创建者既然是显赫权贵,若要调查,潜入昭阳皇城,待在娥帝的身边岂非是最佳的选择?
如果是寻常女子,断然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偏偏冷月不是寻常女子,而是胆子挖出来有窝瓜大的魔头。为此,冷月将小月捆在其家里,自己则代替小月进入皇城,伺候在娥帝身边。
冷月正打算晚上去哪探听之时,一个宫人从大殿外走了进来,轻轻地走到晴雯的身边,放低了声音回禀。
“启禀娥帝,皇城供应商赵伯有事觐见。”晴雯说道。
冷月微微低着头,按照小月讲的宫中礼仪,小心翼翼地瞄着晴雯。她发现晴雯的眼睛眨呀眨的,正在向娥帝示意,似乎有大事呈报。
“筚老,坐了这么久,你一定也很累了,我让小月陪着到旁边的侧殿休息一会儿吧!”
“老臣正要告辞。”筚籍知趣地站了起来。
冷月连忙走过去,扶着筚籍,向旁边的侧殿走去。她偷偷地回头,看到晴雯正对娥帝耳语,娥帝脸上变了神色。
到了偏殿,冷月朝着筚籍微微一笑。筚籍不知冷月何意,昏黄的眼睛看着这个小宫女。
“筚大人,我才想起来,娥帝的茶还未沏好,小月得回去看一眼。”
“小月姑娘去忙吧,老臣可以一个人坐会儿。”
“筚老,娥帝说请您到偏殿的意思,是让您从偏殿出晨香殿,下朝露台回府休息呢!”
“哦,哦,咳,人老了,没理解娥帝的意思啊!”
“筚老能一个人走吗?”
“可以,可以。”
“那好。”
冷月没有客气,将筚籍扶出了偏殿,任由他一个人从侧面台阶下台。她连忙转身,又回到了偏殿,轻车熟路地转回大殿一角,偷偷地藏到一扇屏风后,向殿内打量着。
娥帝仍旧端坐在椅子中,背对着冷月。她的对面正是长老院的赵伯,如今的皇城供应商。赵伯相貌平平,额头突起,有着强健的体魄,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表情。
豆蔻为赵伯倒了一杯茶,退向一边。赵伯端着茶怀,轻轻地呷了一口,脸上露出了舒畅而满足的表情。
“赵伯,这是太乙山仙鹤谷太族进贡的仙鹤茶,品茗之意为:仙云入口,驾鹤九霄。”缇谧向赵伯介绍道。
“据说,太族出现一位异人、奇人,乃是异人堂的丁梦秋,利用谷中独特的气候与土质,栽培出了这一新茶种,被世人大赞神奇。”
“据我所知,这茶在昭阳贵族中颇受追捧,尤其是令公子赵销,更是自诩为鹤茶使者。”缇谧微笑道。
冷月听了缇谧的话,不由得觉得一阵恶心。她没想到,娥帝居然如此大肆追捧赵销。丁梦秋与仙鹤谷仙鹤茶确实名声不小,但是绝不至于冠绝亚夏,达到高不可攀的地位。
“犬子只是喜好附庸风雅罢了。”赵伯咧开嘴,有点不自然地说道。
“我还听说,赵销在太宰部做得很好,声望极佳,不少帝国品阶较低的下臣都称颂他呢!”
“那是他应该做的。”
“赵销能力如此突出,我打算升他去做一部主政,可好?”
“娥帝,您赏赐老朽这么好的茶,又要提拔重用犬子,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啊!”赵伯激动地说,额头突起得更高了。
“赵伯是老前辈,和我的父亲也有过交情,缇谧自然要尊重一下。不知道赵伯此来,是有大事要对我说呢?”
“没想到娥帝还记着过去呢!老朽确和老金亭王有数面之缘,当时颇感金亭王雄壮气势,难得的是待老朽十分客气,完全没有大国之主的架子。我此番来求见娥帝,的确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诉您。”
赵伯说完,向周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