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只是离死不远了吗?”慕容轩昂狞笑起来,“实话告诉你,这里已被我用法术布下令结界,除了给本少爷下跪的人之外,谁也走不出去,而且,”他话说一半,仰头看了看天色,继续道,“不多时这儿就会降一道天雷,等雷电过后,你们几个是何下场,自会知晓。哈哈,哈哈哈!”
“慕容轩昂,你发什么疯?神神叨叨的,信不信等小爷现在就来取你狗命!”薛祥已忍不住要动手,顾晴忽然启唇道:“不要,公子,你还是……”薛祥怒气一沉,变色道:“晴儿,你伤得太重,还是少用些力气。我来给你疗伤。”
“疗伤就不必小友费心了。”萧史转身从薛祥怀中接过顾晴,顾晴虽能开口,但还处在半昏迷的状态,连眼睛也睁不开,听到外公的威严的声音,喃喃道:“外公……”萧史垂着头,把顾晴的脸贴在自己胸前,轻声安慰:“晴儿,外公在呢,这就给你疗伤。”顾晴会心一笑,又昏了过去。
薛祥接过萧史手中的长剑,大步上前,对慕容轩昂说道:“人家萧老前辈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害死令尊的另有其人,你若真心想报仇,就该去找那个真凶才是,何苦要为难一对流落江湖的爷孙女?我爹爹也是死在别人手里,我也是复仇心切,要是你觉得没有头绪,我们大可合兵一处,共同把凶犯揪出来正法,但你若执意加害于他们,休怪我的剑不长眼睛!”
“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慕容轩昂冷笑道,“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心软,而是因为老天爷不久就要来惩罚你们。薛祥,我劝你还是屈身下跪,求我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真到那个时候,怕是连你也保不了这对爷孙女。”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所说的下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薛祥说罢,瞥了张一行一眼,“张道长,你和慕容公子演的这出戏是不是该结束了?”
张一航怔了一怔,道:“我们怎么是在演戏?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真的。”
“草木是真,这倒不假,可大鹏也是真的么?”薛祥冷笑起来,“张道长,莫欺我们这些江湖人读书少,大鹏是庄子《逍遥游》里所写的一种神鸟,现实之中,可从未有过这般大的飞禽,就算是大雕,也不可能容得下四五个人坐在背上,所以你召来的其实根本就不是大鹏,或许只是一辆马车罢了。你所用的,也不是正一派的法术,而是逍遥宗的幻术,你说的老主人,可是逍遥宗的掌门万天鹏?”张一航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薛祥又问慕容轩昂:“你和万天鹏是什么关系?”
慕容轩昂道:“什么关系用得着和你说?你只需知道,你的死期不远了。天雷过后,你就自求多福吧!”话音未落,拂袖一挥,扬长而去。众人也一哄而散,留下一地宫灯。
山里久已无雨,这道观又荒废许久,木材自然是腐朽不堪,这时果然打来一道天雷,闪电降下,直劈大殿,瞬间发出一声刺耳的炸响 ,火光四起,将薛祥和萧史、顾晴三人困在其中。
火苗已烧成燎原之势,三人却无暇他顾,只因为一人伤重昏迷,一人竭力疗伤,还有一人在拼命救火。
偏偏这个时候,又刮起了风。一阵阵风,助长了火势,火苗几乎要烧到薛祥身上来了。
薛祥整个人感觉就像置身于大火炉中,几乎连身上的汗水都要被烤干了。他猛然想起自己练过的金刀过体之法,便对在一旁用内力给顾晴疗伤的萧史说道:“前辈,火势太猛,我们还是先找地方躲躲吧!我学过一点医术,也可以帮到晴儿的。”
“不行,我已经把真力注入晴儿体内,只要真力一撤,晴儿心脉立断,便再无回天之术了!”萧史手不能停,双掌抵在顾晴背上,“你既知道正一派的法术,可学过法术?知道结界是什么,怎么用吗?”
“结界?”薛祥呆了一呆。
“你不知道结界?”萧史怔了怔,随即长叹道,“老朽还以为你和那姓张的是同行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薛祥一边扑火,一边道:“我虽然不懂结界,但我身上好像有一股神奇的能力,或许可以保护我们。”说罢,他运气功力,将体内那股清凉之气逼出体外。凉气在他周身游走,很快汇聚起来,到最后居然形成一道屏障,隔绝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薛祥喜出望外,大叫道:“前辈,我们有救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体内之气还能这么使用。
萧史欣然一笑,突见顾晴双目一张,咳出血来。他自己也支持不住,薛祥大惊之下,赶忙扶住萧史,急道:“前辈你没事吧?”萧史勉强说道:“我还行,你先抱晴儿出去。”
薛祥裹着真气,抱起顾晴冲出火场,萧史紧随其后。良久,他才松了口气,转眼望向山间滚滚浓烟,想起方才一幕,心有余悸。
此刻顾晴体温呼吸已逐渐恢复正常,萧史安顿好她,对薛祥说道:“想到老朽今日竟被你这小伙……”薛祥赶忙道:“前辈不必客气,这是我分内之事。”
萧史又道:“我们与你非亲非故,方才那般,你完全可以为了自保而逃走,为何要拼死来救我们的性命?”
薛祥苦笑道:“救人还需要理由?”
萧史道:“我没别的可以教你,既然你用剑,老朽恰好也是用剑的高手,无以为报,就传你一套剑法口诀,聊表谢意吧。”
薛祥道:“我已拜人为师,怎可再改投他人门下?前辈如此做法,岂非是将我看成了索求回报之人,我薛祥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萧史又是一怔,道:“敢问尊师高姓大名?”
薛祥犹豫了半晌,拱手道:“师父让我立了毒誓,在别人面前不许提他的名讳,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请前辈见谅。”
萧史闻言,想起刚才那道天雷,以为是他师父震怒了,当即笑了起来,道:“也罢,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强求。”他忽然收起笑容,“但有两件事你万万不能推辞。”话音微顿,“一则晴儿她年纪尚幼,慕容轩昂那畜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需替我照顾好她;二则我时日无多,这套分光掠影剑的剑法口诀是老朽毕生的绝学,你若不学,就再无人可继承了。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务必把它铭记于心,运用自如,如此才能无愧于天地,不被那些个宵小鼠辈给算计了。”
薛祥看了看顾晴,转头对萧史低声道:“前辈容光焕发,为何说自己时日无多?”萧史黯然道:“你可知道老朽为何会流落市井,吹笛为生?实乃无奈之举。前些日子,我遇着一黑衣怪人,武功狠辣不亚于大魔头天魔老祖,老朽为保晴儿性命无虞,与那怪人恶斗,惜败于此人之手。如今又遭慕容小子暗算,旧伤复发,怕是撑不了几日了,是以托孤于公子,还望公子莫要推却。”
薛祥慨然道:“前辈托孤于我,在下自然是义不容辞,但这剑法秘籍,在下万万不能接受,只能代为保管……”话音刚落,就见萧史脸色剧变,推开自己,随即一支毒镖自身旁飞过,正中萧史额头,萧史两眼直瞪,登时仰面倒地,气绝而亡。
“前辈!”薛祥嘶喊起来,想到顾晴还在一旁,赶紧用身子抱住她,不让她看见这悲惨一幕。
可惜一代剑雄,英明一世、风流一世,到头来竟死在一个陌生人手中!
施毒之人似已走远,薛祥给顾晴打了一个手刀,使她昏睡,再合上萧史的双眼,沉声道:“萧老前辈,得罪了。”背着顾晴走出了山林。
比起修习剑法,薛祥现在更应该做的,是怎样保护好面前的这个遗孤,绝不能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在山脚下,薛祥遇上一辆牛车。赶车的老伯好心收留了他们,赶着车前往不远处的村庄。
在路上,薛祥从老伯口中得知,山林里的确有座道观,但不叫逍遥观。它建于唐代,黄巢起义后,被一场大火烧毁。好巧不巧,那场大火也是因为一道天雷。
薛祥暗忖,难怪慕容轩昂会说我们要遭天谴,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好的圈套,所谓的道观,本来就是一处废墟,只不过被那帮道士用幻术给骗过去了。想起昔日自己和唐琳泛舟西湖之上,唐琳凭空消失,还有冯全对自己说过的那句“眼见未必为实”,薛祥的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人善被人欺,这狗日的世道何时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