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尔仕进入珌王府不久后,嵬府便已收到线报。
“近来这个珌王殿下倒是与那个怪才走得很近啊。”公孙洵负手站在树下,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面,斑驳的树影仿佛为这个看似寻常的早晨添上了几许凉意。
“自秋闱之前,高珌便有意接触了不少寒门才子,只不过,对这个韩尔仕似乎更特别些。”阿萝站在公孙洵身后如实禀道。
“恩。”公孙洵点点头,“这事,我记得你先前就同我讲过。”
“是。”
“诶?你觉得,珌王为何会去主动结交那些寒门才子?又为何偏偏会对这个韩尔仕另眼相看?而这个韩尔仕又为何会忽然造访珌王府?”公孙洵一连三问,倒让阿萝不知该先答哪一个。
阿萝思索半晌,终于试探着开口道:“高珌笼络寒门才子,想来也是想要培植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毕竟他的身份与高奕高岐不同,就连五皇子高琏都不是他能比的,世家最是捧高踩低,想来即便是高珌想要拉拢,也不是易事,但寒门不同,他们没有家族的倚仗,甚至有些人怀才不遇,高珌对于他们来说,可是高不可攀的皇家之子。若能得其青眼,日后自当是要做牛做马以报答知遇之恩的呀。”
“说的不错。那第二个问题呢?”公孙洵伸手摘下一片欲黄未黄的树叶,对身后的阿萝问道。
“或许是这个韩尔仕比较特别。自上次下面的人来报高珌自酒楼为韩尔仕解围后,公子便命阿萝去查,可属下查来查去也并未发现此人有什么不同,出了参加过三次秋闱,脾气怪了点,倒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推究的。”
“他的才学如何?”公孙洵把玩着手中的叶子,似是想到了什么。
“才学之事,属下不懂,不过属下查到,此人连中三次解元,却都在秋闱时落榜,或许是他家乡比较偏僻,有才之人并不多吧。”阿萝武功不弱,头脑也灵活,可对科举之事确实知之甚少。
公孙洵将手中的叶子丢掉,忽然转过身来,嘴角挂笑,“你猜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看着公孙洵意味深长的笑,阿萝似乎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可她一时间却又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公孙洵见此,对阿萝说道:“本公子给你提个醒。秋闱之前,高奕和高岐曾到过嵬府,你可还记得他们当初同我商议的是何事?”
阿萝眼睛一转,脑中模糊的想法顿时清晰起来,“属下明白了,是因为吏部从中做了手脚,有人顶掉了一些本该及第的寒门学子,而这个韩尔仕也就在其中。”
“聪明!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可能。”公孙洵轻轻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但,既然高珌如此重视这个韩尔仕,想来这其中并不简单,毕竟高珌身后的那个覃先生可不是个简单之人。留心观察着,盯紧那个韩尔仕。”
“属下明白。”
入夜,公孙洵这边刚刚宽衣准备就寝,门外便响起一阵敲门声。
“公子,是我。”
听到门外是阿萝的声音,公孙洵便只简单披了件外袍,轻声吩咐道:“进来吧。”
阿萝推开门,快步走到公孙洵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公子,就在刚刚,韩尔仕在住处遇刺了。”
“什么?韩尔仕遇刺?可知是何人所为?”尽管公孙洵心中已有答案,可他却还需要一个确定的结论。
然而阿萝却摇摇头,“我们只是远远地盯着韩尔仕的一举一动,因为离的太远,来不及出手,故而也并未看清到底是何人所为。”
“韩尔仕死了?”听到阿萝说离的太远,来不及出手,公孙洵本能地便认为韩尔仕已遭遇毒手。
可阿萝的回答却否定了公孙洵的猜测,“没有。那韩尔仕甚至都不曾受伤,刺客虽然速度很快,但韩尔仕的住处附近却还有另外一股力量。两边交手,刺客一方竟是半点好处也没占到。”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保护韩尔仕?”公孙洵的食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打着床面,看神情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正是。的确有人在保护韩尔仕。”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阿萝走后,公孙洵也并未睡下,他身披外袍,起身走到窗边。
公孙洵伸手打开窗子,明月挂在天边,又圆又亮,这样美好的夜晚,本不该是一个杀人夜。好在有人阻止,没有坏了今夜的好风景。
秋日的夜风已渐渐有了凉意,秋风吹在脸上,倒让公孙洵的思绪更加清晰。
刺杀韩尔仕和保护韩尔仕的分别都是谁,此事并不难想。只是,高岐为何要对一个落榜的寒门子弟出手,而高珌身后的覃胥正又为何能提前算到高岐会有此招?
公孙洵看似是在举目赏月,可实际上,他却是在想高岐不得不杀韩尔仕的理由。
……
次日清晨,公孙洵早早就起了身。阿萝进入房内时,甚至不知他到底是早早起了,还是整夜未眠。
“公子昨夜休息的可好?”阿萝试探着问道。
“很好!有些事想清楚,自然就能够安眠了。”公孙洵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看样子心情很是不错。
“看来公子是将昨夜的事想通了。”
“正是!所以,准备准备,咱们要跑路了。”
公孙洵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跑路”二字,竟被他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跑路?”阿萝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没错,哦,对了,只有你和我。”公孙洵指了指阿萝,又指了指自己。
这一下阿萝便就更加糊涂了,“就、公子和我?”
“没错,再不跑,咱们那位走投无路的岐王殿下,恐怕又要找上门来了。告诉下面的人,若这两日岐王上门,便告诉他,本公子去寺庙祈福还愿了,至于原因,推说不知便是。若他想要进门查探,大可放他进来。对了,让若若与咱们一同走。”一提到高岐,公孙洵忽然有些担心若若,虽自己走不了几日,可也生怕在这间隙出了什么问题。
“公子能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些?属下做事也好心中有数。”阿萝有些为难地看着公孙洵,对于公孙洵眼下的行为,阿萝确实有一百个不解。
公孙洵将阿萝视作心腹,自然事事都不隐瞒。
“本公子昨夜想通了一件事,便是高岐为何非要杀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韩尔仕。”
“为何?”对于此事,阿萝心中也很是好奇。
“因为韩尔仕的存在,直接影响了他对吏部的掌控。”
“此话又是从何说起,韩尔仕不过是个落第的寒门,又如何能影响到吏部?”阿萝越听越糊涂。
“这便要从近来城内大火的《轻舟赋》说起了。你且先去收拾行装,叫上若若,路上再给你解释。”
“是。”阿萝领命,退出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