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朱雀,翼宿(极鹤),宵光。
先前那散发出朦胧辉光的星核,仿佛一瞬间爆发出了所有力量,无数光彩仿若实质一般弥漫向周围。
这些光彩只是一种力量的展现,其内包含着对朱雀妖类极为重要的某种要素。
无数年来,它滋养着整个界域,让本来战败濒危的妖类种族重新繁衍至极盛。
甚至,其主人本就是创造了妖族的存在。
最为接近这处星核的妖类只有庄陵,她猛地瞪大了双眼,因为,在那些力量逸散的同时,她的躯体就像是磁铁一般,同时在吸收着那些本源气息。
这并不单单是因为庄陵怀中抱着的断臂,这些亿万年中无论是谁都无法利用或者窃取,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原地滋养妖族大域的力量,它们认可了这个妖类。
就像是技艺传檄天位继承般,在那一瞬间,庄陵身体内妖气的质量急速抬升。
她微微闭眼,忽然!脑海里自己化成了一尊高大的光巨人,而远处那些各种不管是神官还是陵光教士,但凡是妖类都变成了一个个微弱的光点。
仿若,她的识海自动将那些低阶妖识别成了“下位者”
她有预感,自己只需要在识海中“掐灭”这些微弱火光,便可以直接灭杀他们的魂灵。
当然,那些本源力量她也只能吸收一点边角料,甚至,边角料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沾染上一些。
他们全部被庒言的那一截断臂所吸收,它就像是海绵一般,疯狂地将那些方才炸裂四周的本源力量吸收殆尽。
旁边,彪子也有变化,他苍老的面色仿若时光倒流,那些因强行堆砌修为而枯竭的生机被重新补充。
同时,他似乎受到那仆印中的道韵影响,整个人的修为开始暴涨起来!
当然,就算修为暴涨,他依旧是初阶天人,没有经历劫难是不会再有提升的。
但,这就像是本质上发生了区别,那原本如同狗啃过一般的道基圆润光滑了起来。
这是硬生生造就了一个天赋极佳的修者,且彪子的仆印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以往他被种下仆印时庒言用的还是神官之法,地君神仆在此刻直接变成了妖祖神仆。
甘宏城手掌印绝翻飞,他此时用的法门似乎与那传说中的天机道有关。
天机道术让冥冥中互相有关联的点重新粘连,如果没有他,就算这些要素如现在一般重聚,恐怕也无法产生现如今的效果。
韩海在一旁如同观测者般,将所有人的表现纳入眼中。
他看到了舷南巡。
这小王爵似乎没有与旁边一人一妖有那么大的变化,只是身躯微微泛着白光,一种如那本源之力一般的朦胧白光。
“果真……是父王的气息”
舷南巡神色复杂,他似乎在撑着,一直绷着脸。
可最终,记忆里最为熟悉的感觉弥漫四周,就好像……就好像自己的父王再次出现在身边一样,于是,他绷不住了。
热泪滚滚而出,他倔强地用衣袖随意擦拭干净后看向韩海。
两人的视线接触,韩海目中带有笑意,就好像在说。
“你看,我们说得没错吧,你爹可没死”
舷南巡本能瞪向对方,可慢慢地,还是软化下来,最后似无奈般叹息道。
“唉……看来小王终究只是你们这些人的棋子,我的用处,只有这些?”
一瞬间,舷南巡似乎觉得自己很傻,信了这家伙的邪。
如果按甘宏城所说,自己的父王其实只是那个陵光神君的分身,而自己被生下来怕不是就带有着某种目的。
他想起了自己年幼时,与父王在一起的日子,被他谆谆教导的时光。
好吧,实际上自己那个父王并不是那样和蔼可亲。
人的记忆是有美化功能的,这一点,只要是人都逃不掉。
但,天人不一样。
此时从天际豁然降临下一股气息。
天条!
韩海丝毫没有意外,只是压压手示意在场众人继续。
随后,一道金色的光柱由上而下直接笼罩了舷南巡。
众生量劫,这是一种天人之前只有少数人才能引发的劫难赐福,其实天条建立前也是没有这玩意儿的。
大抵是奖励某些神庭小辈的手段,此时的这一道赐福,其浓烈程度与当初庒言的一模一样。
反正,地球众修者当年走后门得来的,都比不上他俩。
好吧,走后门大抵也是有轻重大小的。
一瞬间,舷南巡身上保持凡俗人在太空行走的力场装置瞬间崩裂。
但,宇宙虚空法则力道还未近身,他自身散发出了属于天人的力场。
“原来……是这样”
小时候的记忆越发清晰,他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哗啦啦地流淌下来,脱离天人力场悬浮在身周。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父王跌落台阶那天,那次他最后一次朝会之前,一些他都没有意识记下来的回忆。
……
舷南国王寝宫。
老舷南王站在寝宫门口,此时宫外的夜色已到最浓时,可远处神像的辉光却也是依稀可见。
显然,那是月舰中代表晨间的讯号。
白日也近在眼前,这也代表了多年如一日的早朝也将再次由他主持。
他似乎通宵操劳国事,原本壮健的他身躯竟然已经有了些许弧度。
不知为何,老舷南王在看向远处逐渐接近的晨光,竟然露出了些许不舍的情绪。
可似乎又想通了什么,扭头轻轻拨开宫门,径直走向这所极尽奢华的寝宫内部。
现下还不是之后王国复兴之时,既没有接受教会的资源倾斜,国王本身也不过只是个公爵。
所以,如今的舷南王国宫殿还是比较老旧的,所以这座奢华的寝宫略显突兀。
“巡儿睡了?”
老舷南王来到床铺旁,只见,昔日还是北旗氏的王后正斜靠在榻,手上的毛巾在擦拭着舷南巡脸上残余的汗迹。
这小家伙似乎病了,此时虽然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可脸上依旧痛苦。
“折腾了一宿,方才服了药好不容易才睡过去。
是让人去向教士们请的药,想必明儿便能脱去病根”
原本在外人看来恩爱的夫妻,可他们间的对话却是寡淡无味。
似乎,做这一切都只是既定的程序。
北旗燕的语气也是无神,似汇报一般说完便收拾起了一旁的药盏。
老舷南王点了点头,他没什么表示的,只是再次看了看舷南巡昏睡着的小脸后转过头,径直向门外走去。
同时,他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
“出来,我最后有些事要交代”
北旗燕有些疑惑,可……似乎一直迫于这个丈夫的威压,在替床上的男孩拉了拉被檐后起身跟了上去。
“我要走了,以后……”
宫门被关上,似想说些什么的舷南王沉默许久,可最后也没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北旗燕秀眉一挑,寝宫外有些冷,她抱起肩膀调侃道。
“走?是去外交?战争?
呵,想来不是战争,你自从灭了我北旗后将我抢来你这王宫里,似乎再也没有发动过战争了。
或者,你是去觐见皇帝陛下?”
可以听得出,北旗燕的语气中充满了挑动,似乎那最后提及的皇帝陛下正是意图挑起这个男人的某些情绪?
“差不多吧,我走后整个舷南任你予夺。
是恢复你北旗氏族旧国吞并它也好,或是扶持巡儿继位也罢,都随你”
北旗燕原本预料中的暴怒并没有发生?
其实,按照她的了解,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这个男人理应该立马破防才对。
这些年来,那个被月舰所有人尊崇为皇帝的男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来找自己了。
虽然没有到越界的地步,可对方的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甚至,就连王宫内对此也是颇有流言蜚语传播。
这些,作为舷南王岂能不知道?
可如今?
北旗燕挑破这层泡沫后,却是见这个一贯想得到自己的男人却是没什么表情?
看其样子,甚至连还嘴的兴致都没有?
要知道,当年的舷南王自从见过自己一面后就不惜发动了灭国之战才把自己“抢”了回来。
可这些年来,虽然为了北旗氏族她按捺下来,明面上与这个男人亲密,可暗地里却是形同陌路。
老舷南王也努力过,以前一向强势的他偶尔也愿意放下架子,去迎合这个女人的性子。
他一直没有强迫对方,可某次酒后乱性之后,北旗燕越发对他冷漠了起来。
似乎,舷南巡便是那次乱性之后的结果。
但,如今听到这个男人说的话,北旗燕心中“咯噔”一下。
说实话,对于这个当初强迫自己,甚至灭了自己国家的男人,她很厌恶。
对方话里的意思似乎也是自己多年来心中暗自幻想过的,可……这究竟什么意思?
“你究竟要去哪?”
北旗燕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语气中竟然有些慌乱的情绪。
或许,舷南巡出生后自己对于这个男人的厌恶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淡了不少。
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虽然一想起来就有些屈辱感,可也是夺去了自己第一次的男人。
“时间到了,她允许我以各种身份度过完整的一生。
在月舰里,我体验过了乞丐,教士,军人,小贩,医生,乃至如今这个国王的一生。
对不起,人生开端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过去的记忆与自我,那天……我喝醉后将你……
总之,那之后我才恢复了记忆。
但我觉得,这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我之前从未诞有子嗣,可如今……我丝毫没有准备做一个父亲。
照顾好他,这孩子未来只能是一枚被人操控的棋子。
抱歉……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反抗”
老舷南王说了一大通北旗燕根本无法理解的话,这些话模模糊糊,甚至有的语句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父王……父王”
突然,一旁的宫门内隐隐传出了男孩的声音。
舷南巡没有醒,似乎只是听到了自己父王的声响所以陷入了某种梦呓。
舷南王脸上落寞,似有些愧疚,但最终只能摇了摇头。
而北旗燕却是心中害怕,说不出来为什么,她莫名其妙泛起一股怒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惺惺作态!
你自打孩子出世后就从未亲近过他!
你知道你的那些王亲暗地里都怎么说的么?不受王恩的污秽之子,一定是这个孩子没有传檄你王位的能力才被你冷落。
这么多年你管过他什么?!
除了每年的生辰出现过一次,以及那些不得已才在王室学校的演讲?
你知道么,每一次与你见面他都很珍惜。
巡儿很懂事,他总跟我说,父王忙,父王都在外操劳国事所以没时间陪他玩。
在他的意识里,你是个完美的国王与父亲,整个王国都赖你才能重新复兴。
呵,的确,当初几近消亡在时间里的舷南王室,居然有了你这么个末代王,你也不负祖宗们的期待将舷南至少不会亡在你手上。
可那些又如何?你甚至在王宫内路过这里都不愿意来看上他一眼!
如今假装什么好父亲!恶心!”
面对女人的诘问,老舷南王无言以对,只是沉默许久后佝偻着背默默远去。
但,距此没几个小时后,从宫外便传来了舷南王失足落阶,当场殒命的消息。
……
舷南巡泪水止不住,他不单单想起了这一段记忆,还想起了以往父王对待自己真正的那些冷漠形象。
“是啊,我生出来便是一颗棋子,除了母后……都是骗子!
我,我想回去,我想回家,我想母后了”
突然,舷南巡彻底破防,意识到甚至自己的诞生不过只是某些人的棋子,自己心中完美对自己亲和的父王实际上对自己冷漠如路人。
他崩溃了。
他也不管正在举行的某种仪式,双手抓着那匕首就要划开虚空回到中庭,回到自己母后的身边。
他已经无所谓那个坏男人了,如果母后喜欢,他也可以接受,因为他心目中完美的“父亲”形象已然崩塌。
可是,寻常能轻易划开虚空跨越空间的匕首,此时却不听他的使唤。
似乎,对于舷南巡想要回中庭的想法并不“赞同”?
“该死的!为什么不管用,为什么不管用?!
我要回去!”
匕首连连划动,可这次,那柄随手便能挥发出无穷威能的匕首却熄了火,甚至,就连以往那隐隐的联系也彻底断绝。
舷南巡有些绝望,因为,他意识到这柄仙器已经不受自己的操控,自己……棋子的作用已经结束。
踉跄退后两步,他惊恐地看着悬浮在原地,独自散发着熟悉可现在却陌生的气息。
匕首没人操控,周围的本源气息此时也已经被庒言的断臂吸收一空,它自己在虚空划开一个空洞,遁离而去?!
甘宏城看到这却是笑了,因为在场恐怕也只有他与韩海清楚,那柄仙器的使命远远没有结束。
在之后,它会自主去寻找与这本源相同的地方,且它与庒言的断臂已经产生了联系,以后它寻找到并且刻印的每一处本源之地,都将会被那支断臂“知晓”。
而舷南巡,他只觉得肩头有什么贴了上来,扭头看去,是庄陵的手掌。
方才之后,她突然对这个男孩有种亲近感。
庄陵扭头看向韩海,见对方点头这才将一束光点递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你是父亲的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
不要哭,以后我会保护你。
这个,那位韩先生给的,他说它能让你开心一些”
舷南巡又擦了擦泪痕,转头看向韩海,却见对方只冲自己笑了笑后扭过头去。
他将目光移向那光点,手不由自主伸了过去。
可突然,一幕画面跃入识海,那是……
“韩老师的记忆?”
识海中,一片回忆逐渐展开。
这段回忆似乎还在先前那段之前,是舷南王尚未进入寝宫的时候。
他在远处的皇宫钟塔上眺望着寝宫,而他的身边,韩海赫然在侧!
“我建议您无须在意那个孩子。
按照先前的经验,您应该无法诞下子嗣才对。
这个……是意外。
宇宙之大,随时随地都有偏移路线的东西出现,都管,管不过来”
韩海话语间,似乎是让眼前的舷南王抛弃那个正在床榻上来回辗转痛苦不堪的孩子。
“我看过了,已经到了极限。
哪怕这些年我暗地里一直在塑造他的神,却也始终不得果。
宇宙不允许这个意外诞生,每隔一年我的干涉手段都会削弱几分。
这一次,彻底没用了。
神体虚离,魂灵不稳,他活不过今晚了。”
韩海沉默,似乎,方才一番对这个“意外”的说法已经充分明确了他的态度。
“我还剩几个轮回”
听到这,韩海这次终于说话了。
“您当初到来之时说的是百世,每一次的轮转都是按照您的办法由我亲自施术。
如今仅过十世,不知您下一世想体验何种生活?”
舷南王又是沉默,过了许久,直到远处晨光初露他才终于下了决定。
“还有一法,救他”
似早已知晓那办法,韩海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
“这样,您会死。
用您剩余九十世的神魄余量,的确足可以遮蔽天机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个体。
但,您是否考虑到,这也是某种被人既定的手段。
他就算成为真实的个体,那也只能成为一枚棋子”
老舷南王目露精光,他看向韩海好奇地问道。
“你到底知道多少?或者说他告诉你了多少。
本体当初驱我来没有给我多少记忆,但我知道,我到这里来的一部分……算是度假。
我是来享受这百世的经历,当我再回去之时,这段经历就算是一份礼物。”
韩海微笑点头,他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抽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张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像是情侣般做出亲密动作。
可是,那个男孩子始终僵硬着脸,似不善于当下的状态般有些尴尬。
“这是另一位给我的后手,这里头您应该能感知到是什么”
舷南王接过照片,在他触碰到的第一时间就感知到其内独属于自己子嗣的气息。
“那位小姐说这个东西会给您一个选择,可以让那孩子成为真正的个体存活”
舷南王虽然来自本体的记忆并不多,只有几道本能的行为准则。
可是,在接触到它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是自己的孩子。
只不过,这孩子没有诞生,这照片相当于一个子宫,在不知多少年的岁月中一直孕养着这个胚胎。
但,胚胎只要不出世就依旧还是胚胎,并不能成为个体存在。
他不知道韩海说的小姐是谁,那是本体的事儿,但,他需要这个来救他自己的孩子。
“仅仅于此?”
舷南王挑眉。
果然,韩海略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对方,却也不隐瞒,坦然说道。
“确实,您用这个之后是有条件的。
我不知道那位小姐与您本体的关系,但是,用了这个您……必须结束“假期”,得回去了。
噢,对了,也要拿它瞒天过海,蒙骗过某些幕后的黑手。
那些都与现下无关,您如果决定这么做我会善后一切事宜,您的神会被封存通过另一道分身传输给本体”
舷南王下意识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是现如今陵光帝国的皇帝之所在,那便是另一道分身。
只不过如今独立,他与自己并不是一个概念。
可接着,他又抓住一个词汇疑惑问道。
“封存?为什么?”
韩海手中印诀翻飞,似乎已经知道了舷南王的决定,那张照片开始闪烁出荧光,随后一抹模糊的人形光团瞬间摄向远处的寝宫。
那光在遁入舷南巡的身体后便消失不见,而床榻上的男孩,终于是脱离了痛苦般沉沉睡去。
只不过,小脸蛋上依旧还有些痛苦的神色。
做完这一切,韩海这才回过身,耸了耸肩似乎有些事情他也并不清楚。
“神君本体没了以往的记忆,从他第一次勾连到月舰我就发现了。
为什么我可不知道,我所知的世界线都是他先前所传,我目前还未参透这一点。
但为了保险,你的这份记忆或者如你所说的“礼物”?还是先封存起来的好。
等日后,什么时候他恢复了,这份封印他自然会察觉到。”
舷南王点头,他背起手似乎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
韩海依旧微笑,可却是伸出手,一团诡异的力量渗出手掌。
“我会为您做好之后事宜,明早他们会得到您意外身亡的消息。”
“慢着!”
突然,舷南王一抬手。
韩海从善如流,收回那道诡异力量后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燕儿,皇帝看上了她,是么?
为什么?这也是其中一环?她也是棋子?”
对面人没有回答是与否,只是若有所指地说道。
“是不是棋手的棋子……我不清楚。
我个人觉得是一个意外。
这么说吧,就像是凡人间的男欢女爱一见钟情。
合适的一对在看对眼后就会被相互吸引,您喜欢上的,您会再次爱上。
您说,这有区别么?
噢,其实就我看来,皇帝陛下的性情可比您有趣得多,他会好好对待那女子的,想必她也会对另一个不同性情的你……产生情愫?”
舷南巡对这有些刺耳的话并没有反驳,的确,就算过了十辈子他的性情也始终四平八稳,没有波澜,缺少趣味?
或者当初本体分离他这一部分,压根就没有给出多余的情绪?最多也就是在没有恢复记忆的轮回中展现出凡人应该有的情绪。
不过,记忆一旦恢复,那些属于凡人的情绪就像是被消毒软件拦截了一般,并没有塑造成自己的人格。
这样的他,哪怕是看上了心仪的女子,装着有那么几分人情味,那也堪为寡淡。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最后倔强地反驳还是有着别的意思,一边向外走一边说。
“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我想最后再看看他,他们。
以前为了不牵扯到那小家伙,我始终不敢与其多做接触,我是个可恶的父亲。
所以……再让我看看他吧。
对了,巡儿就交给你了。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暂时没了记忆,恐怕我一时之间也不会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情分。
拜托了,韩圣”
记忆中断,舷南巡有些茫然,而身旁,甘宏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
“您的父王从未冷落过您,他只是……害怕将你牵扯进一些不好的事情里。
况且,理论上您能顺利撑过那道劫数,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他的神回到了本体,也就是神君体内。
且他在月舰的一切经历,都是来源于神君这个本体的意志。
所以不管是人类繁衍还是非凡道的传承手段,神君正是您的父亲。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他体内的那道神,需要它自己解开,这还需要一些过程”
“什么过程?!”
舷南巡立马问道,脸上的迫不及待一丝一毫都没有掩藏。
似乎达到了目的,甘宏城露出笑容。
可还没等他将自己之后的布局一股脑倒出来,好让这个看起来并不笨的孩子有所准备。
舷南巡也是有点兴奋,他可不管什么大事什么人皇之战,他想的只有如何找回父王带回母亲身边。
可就在这时。
“有甚布局我等商议便好,大局自有合适之人掌控。
传言,神君离开此地之时曾留下了两截权杖,分别由那百重族之长与神女庄陵殿下执掌。
既然如此,我等当然暂且要听从神女的调遣,甘兄,某说得可有道理?”
韩海似乎不太愿意过于牵扯进这一事件中,好像,他一直在作为旁观者来观察着。
可现在,他站了出来,挡在了舷南巡的身前。
因为这是他答应过某人的承诺,对这尚未成长的孩子给予照拂。
他了解甘宏城,不止是这些日子的接触,还有无数万年研究庒言给予的那些“世界线”。
他深知甘船夫其人并不如表面所展现的那般,其背后的天机道更是那种极度危险的一部分存在。
甘宏城眼眸眯起,透露出一丝危险的光。
场面有些尴尬,可是,彪子却是适时地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立马凌空拜下,单膝跪在了还抱着庒言一截断臂的庄陵面前。
他跪拜的不单单是庄陵,还有舷南巡,对于这个小男孩的身份他实际上光凭着现如今仆印的感觉也应该猜到了。
“见过神女,神子。
仆下彪子,乃神君早年便收下的神仆。
既然神君离去前有过交代,持权杖者小人自当遵令行事!”
彪子这一下倒是给了个台阶,甘宏城微微一笑,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哈哈哈,彪兄弟说得正是。
神子尚幼,如今刚刚晋升天人何以担当大任。
如今,我观神女修为大成,竟然丝毫不逊于狄冢内众道统主事。
如今也好,我等便尊神女为旗,请神女号令我等非凡类!”
甘宏城一边说,一边手中掐起印绝。
瞬间,原本那悬浮在虚空中的大船竟然直接消失不见!
可换之,周围原本空荡荡的空域瞬间一满!
要知道,狄冢内自成空间,别看他那么大,但不代表里头的空间就如同外表一般。
而此时,甘宏城似乎直接将狄冢这个天机道至宝收回,于是乎,无数道统仙山,非凡道势力修者全都暴露在外。
周围的虚空几乎被填满,与此同时,方才出手的数百半仙齐齐出现在周围。
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已经看在眼中,于是乎这百名半仙出现便齐齐恭拜。
“见过神女,吾等愿为您马首是瞻!”
这百余名半仙便是狄冢内最高等的一些势力了,属于金字塔的最顶尖。
而远处,数之不尽的道统山门尽皆跟随拜下,也学着那些半仙们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趁着这空档,韩海拉着舷南巡的小手走到一旁,似乎与甘欣雨几鬼颇有默契,全都移动到一旁,将聚光灯让给了庄陵。
庄陵跟随兔筱这个军事家学习已久,对这种场面心中自有应对之法。
当然,最主要的,不远处,兔筱也通过遍布全域的监控在观赏这附近的一切。
暗地里,她传来了几句话,让庄陵按章行事。
“呵,甘……甘先生是吧,还有这位……请起”
庄陵上前拉起彪子,随后对众人笑道。
“我只是代父亲打理这附近星域的教会,他老人家的大事我不好插手。
但,父亲有话,陵光圣地乃以后朱雀的核心,在真神居之圣地。
诸位都是叔伯长辈,庄陵不敢驱使,大事自然是你们自行商议便可。
只要……承认我圣地便可”
“好!”
甘宏城当先大笑一声,他其实就怕这小辈当真不懂事。
虽然不至于有什么恶意,可是,这么一大股势力日后行事如果被胡乱指挥,恐怕会造成大乱。
先前选择年纪尚幼的舷南巡,是有着培养扶持却当着小皇帝养的念头。
可如今,这位神女竟然也这么晓事,自然皆大欢喜,于是他背着手向四周开口。
“如今圣地已到,尊神君令,此陵光圣地以后便是朱雀核心,神君所在的圣地!”
甘宏城遥遥指向一个方向,与此同时,远处陵光星圣地被一道气息直接锁定。
刚刚下船的无数非凡道修者都感知到了,于是乎,所有非凡道都向着那处遥遥拜下,口呼尊上令。
而后,做完这一切的甘宏城又向着庄陵一拜,这才再次下令。
这一次,他却是对着那百余名半仙。
“诸位,我观此处被朱雀火墙所困,所以当务之急自是破除那处禁制。
各掌教真人还请携手,尽快攻破那火墙!
而剩下的人,净都围绕圣地各自安置道门。
在诸位掌教有办法破除封印前,必须将这区区数百星域彻底掌控在手!
堂堂神君圣地,旁侧居然还有这么多宵小之辈?!”
似乎,先前遇到了那帮该死的非凡道,心情有些不好,甘宏城的后半句警告意味十足。
而与此同时,他又将目光放到了那些战战兢兢的神官身上。
他们是当初驱使非凡道围杀庒言的那群家伙,因为碍于那个仙人,庒言没找他们后账。
后来甘宏城他们也碍于天条,毕竟,杀神官的罪恶可比当初庒言暴起杀众修严重得多。
“至于你们……听说神君封了一行走阴司的妖神,也好,给你们选择的机会,跟我走!”
挥手打开阴阳通道,甘宏城裹挟着众神官直接没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