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少时
刘思安走后，左旭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过来。
“你昨晚没休息，吃点清淡的”，说罢将粥放在了詹启华面前。
詹启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说道“左叔，那边的人中午点会过来，你在后门接应一下”。
詹启华与那边一直都是电话联络，但刚才在电话里，对方提出要见面详谈，想来是有什么重要情报要告知，因此不得不冒险见面。
由于对方身份极其特殊，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安排
左旭江亲自去接应。
“知道了，你把粥喝完先去休息一下，人来了，我在叫你”。左旭江将詹启华面前的牛奶拿开说，“空腹不要喝牛奶，对胃不好。”
“知道了”，詹启华喝了一口粥，咸香可口，放了耗油，一喝就知道是左旭江熬煮的：“对了，平江老宅那边怎么样了？”
“阿涛来消息说，老夫人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医生已经来看过了。”
左旭江口中的阿涛是他的儿子，叫左涛，这几年一直在平江詹家管事。
詹仕戎的夫人，长子突然去世后，深受打击，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等到詹仕戎过世后，更是一病不起，詹启华便安排她跟着詹仕戎的灵位回平江去修养了。
詹启华搅动着碗里的粥道：“阿涛在那边，我也比较放心。过段时间我们回去看看。”
左旭江拿着牛奶，起身向厨房走去，说：“正好过段时间就是你父亲忌日”，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转身对詹启华说：“粥喝完！”
“好好好！保证吃得干干净净”。詹启华连忙舀其一勺粥放进嘴里。
左旭江在詹家待了几十年，在詹启华记忆中，比起父亲，左旭江对他的成长更为关心，私底下一直称呼其“左叔”。
詹仕戎死后，左旭江本要跟着灵位回平江老宅，但詹启华坚持将其留下，在京城继续管理詹家。老家那边就安排左涛回去管事。
喝完粥，詹启华脸色红润了一些。简单洗漱后，詹启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沐阳今年的冬天寒冷异常，这几天听警卫说，爸爸要调任回京了，还说是要回去当大官了。
可是妈妈却很不开心，这几天一直和父亲争吵不断，昨晚睡前还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左叔叔，他和妈妈是老同学，会照拂你的......”
这些话让年幼的詹启华十分不安，迷迷糊糊的睡不好。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彻底将他吵醒，平时睡在旁边的母亲已不见踪影。他大喊了几声妈妈，却没有人回应。
于是他自己爬起来，赤着脚打开房门，楼下大厅乱哄哄的，他跑到走廊上抱着栏杆往下看，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吵。
透过来来往往的人，他看见，妈妈躺在地上，鲜红的血从后脑勺蔓延开来，身边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军医正在抢救，而爸爸靠坐在旁边沙发上，一动不动。
詹启华往后退了一步，张着嘴，却叫不出生，没有人发现站在二楼的小小身影。
突然，一只大手遮住了詹启华的眼睛，将他抱进房间，才把手松开，原来是詹仕戎的警卫长左旭江。
左旭江半跪在床边捧着启华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启华，你听好了，你刚才看见的，你要烂在肚子里，往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一会儿你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知道吗？”
詹启华一直在发愣，他脑子里全是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这画面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冲击实在太大。
左旭江见詹启华半天没有反应，使劲晃动启华的肩膀，急促的问道：“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
詹启华看着左旭江，木讷地摇头。左旭江盯着启华一字一句的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
詹启华眼睛泛着红，呜咽着点头。
左浩文让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对詹启华说道:“你不要怕，也不要出来，叔叔一会儿会过来。”
左旭江回到到客厅，尸体已经清理干净，詹仕戎靠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
他没想到事态会发展至此，外派沐阳驻军，妻儿老小都留在京城，驻军的生活枯燥且寂寞。
一次意外受伤，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女军医吸引了他的目光，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有一个如此合意的女人相伴左右，也算是聊以慰藉。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几天前，他接到朝廷凋令，他调任兵部主事。从地方大员到节制全国兵权，可以说这是天大喜事，但如何安顿这对见不得光的母子，让他犯难。
他是舍不得这个女人的，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呢！比起家中那位联姻的妻子，这个女人显然更对他的胃口。
他想过把这个女人和孩子带回詹家，但妻子娘家让他不得不忌惮，这次调任兵部，老丈人家也没少出力。
能够容忍这个女人和儿子的存在已经是妻子最大的让步了，她只要求这个女人和儿子不许出现在自己面前。
何况京城不比沐阳，盯着自己的眼睛多的是，生活作风上一点瑕疵都会成为被攻击他的把柄。
两难之下，他决定先将这对母子悄悄安置在平江老家，剩下的在做打算。可这女人死活不愿意，她要自己的儿子光明正大的进入詹家，这怎么可能！
詹仕戎还不想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和孩子，毁了自己的前途。一旦真的把这对母子带回去，自己怎么向妻子娘家交代，朝中那些言官也都会抓着此事攻击自己。且不说面子上挂不住，就自己的前途而言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要说这个女人也是个狠人，直接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自杀了！
变相的逼着他，把儿子带回詹家。你不是说我们母子身份不好处理吗，那我你不用管了，儿子是你的，你总得想办法吧，他没了妈，一个五岁孩子被独自扔在平江，你忍得下心？
他当然不忍心！那毕竟是他的儿子啊！
烟已经烧去一半，夹着烟的手无力垂着在沙发旁，詹仕戎还死死盯着地面。
“司令，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按照牺牲上报处理了”，左旭江下楼走到詹仕戎旁边说道。
詹仕戎吸了一口烟：“启华那边怎么样了？”
左浩文回头看了一样二楼道：“还没有醒。”
詹仕戎叹了一口气：“这该怎么跟她解释啊？”
左浩文想了一会道：“要不说他妈妈被外派到其他地方去了，他现在年龄还小，过几年也就不记得什么了。”
“也只能这样了。”詹仕戎猛吸一口烟，把剩下的烟扔进烟灰缸。
这件事对他来说，伤心之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麻烦还在，但是没那么棘手了，只是可惜失去了这么合自己心意的女人。
回国后，詹仕戎的妻子对詹启华再怎么不喜欢，考虑到影响，也不会揪着一个五岁小孩不放。况且自己的儿子已经15岁了，在詹家的地位稳稳当当，犯不着去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时间长了便也放任不管了，在外人面前还会扮一扮慈母的角色。
至于詹启兴，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年纪上就差了10岁，平时也没什么交流，更何况自己母亲都不在乎，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