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团班长把手中顺着的枪一收,仰脸笑了两声,笑停了后,对高个儿汉子和半光头汉子陪笑道:“长官休怪,实在是太好笑了!”
高个儿汉子笑道:“赤 匪大都是这样,常常疯疯癫癫的。
老子遇到过一个,刀架到脖子上了,还他 妈的哈哈笑!”
几个保安团兵虽然都陪笑,却是表情不大对劲。
小节叫道:“弟兄们,这是在替赤 匪宣传哪!
不要上当,不要上当啊!”
高个人汉子脸一板:“他 妈的,你小子说老子是在替赤 匪宣传?
老子看你小子这个赤 匪,就是个顽固不化死不投降的家伙!”
小节气得大叫:“你们才是赤 匪!
你们竟然敢用老子的证件骗,这个,这几个国民革命军的弟兄!”
他这回,没再骂保安团士兵。
他心想:“妈的,怎么这狗日的破班长,连个证件上的照片都看不清,认不出来?”
高个儿汉子和半光头汉子,还有保安团班长,又都哈哈笑起来。
笑声中,半光头汉子再一次摸出硬壳证件,递给保安团班长。
“兄弟,这赤党小子说,老子的证件不是老子的,是他的!
你看看,老子是不是证件上这个人?
或者,他是证件上这个人?”
班长停了笑,嘴上说:“哪里会有错?我亲眼看了的。”
手还是伸出来,接了半光头汉子手中证件,随意地打开,却是认真地看了看。
他这一看不打紧,再一次笑了。
对两个汉子说:“对不起长官,实在是太好笑了!”
高个儿汉子说:“不打紧,我说了,赤 匪常常疯疯癫癫的。”
半光头汉子说:“要不是怕纪律制裁,老子就把这证件卖了给这赤 匪,换个三五百光洋花。”
班长陪笑道:“长官说笑话了。”
又对边上的保安团兵说:“一个个过来看,看这相片,看看咱们上峰机关的钢印,多威风!”
几个兵轮流过来看一眼,都点头。
“长官神威。”
“大地方的长官上班的地方,钢印威风!”
“赤 匪想冒名顶替,在咱冷州捣乱,想疯了。”
“昨天我还真以为这小子是咱们队伍上的,原来是个狡猾的赤 匪!
他 妈的,你信不信老子一枪托子捣碎你的卵蛋?”
把个小节气得发昏!
他念念叨叨地:“你们都眼瞎了,眼瞎了。”
保安团班长说:“幸亏老子参加国民革命不是一年两年了,见过狡诈多端比厕所石头还臭硬的赤 匪。
妈的,给你小子看看——”
他说着,带些谄媚的目光看向两条汉子。
高个儿汉子和半光头汉子都点点头。
班长两步到了小节面前,将打开的证件竖到被擒住难动的省城侦缉队员面前。
小节看清了。
自己脸前,哪里是自己的侦缉队员证件?
明明是另一个人,正捉住自己手臂的半光头汉子的证件——却也是一张侦缉队队员证!
印刷字迹清晰,钢印实在。
小节只觉得眼前发黑。
他的习惯,每到手足无措,生气而无奈时候,眼前就发黑。
他叽叽咕咕地说:“老子的证件,不,这是老子的证件。
不,这不是老子的证件,老子的,在——”
喉间一紧,又被半光头汉子勒住了脖颈,无法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