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呢,瞧着应当同我差不多年纪。”
李荭笑着捏捏柳夫人的手,这美人手感真好,一双手软得没骨头似的,“三十五了,转眼就快四十了。”
“啊!那我还比你大两岁呢!”柳夫人昔年闺阁好友都在娘家那边,在京城生活了近二十年也只有几位有生意往来的夫人还算玩得来,但也不曾交心。
或许是因为昨日李荭帮自己解围,又或者是今日看到她赶马的英姿,柳韫月格外的想和她亲近。
“我该叫你一声妹妹,你是本地人吗,方才那位可是你丈夫?”
李荭顿了顿,最后一日了,明日就要回到自己本该所在的位置,再没必要拿着假身份骗人。
“不是本地人,他,算是我丈夫吧...”想了想自己的身世,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希望她不要追问才好,否则真是要为难了。
柳韫月素日糊涂,但心思也格外细腻,看得出她有难言之隐,也就掩唇笑道:“这个回答真是有趣,像你一样有趣,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我怎样称呼你?总不能只叫妹妹?”
“我叫李荭,和我一起的叫李长生,称呼夫人随意就好。夫人应该也不是本地人吧?是路过吗?”
秋纹在一旁探头看沿途景色,这一路有不少小荷塘,荷花开得不多,花骨朵倒是不少呢。
就是奇怪,田坎上,荷塘边都种着些树,远远看着好像还开了些紫红的花,不知道是什么。
听到李荭发问,放下帘子就代柳韫月回了话,“我们是北边来的,来南方做生意进货的,路过这里,爷说船上太闷了,要带夫人出来转转。”
“这边真是奇怪,怎么塘边上还种着树,上面还开了花呢!李夫人您知道是什么吗?”
“那个不是花,是桑树的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错呢!”李荭听她叫李夫人也没反驳。
秋纹是北方人,没见过桑树,柳韫月却是知道的。
“是乌葚啊!我也很多年没吃过了!倒是有些怀念呢,可惜北方没有!”
梁崇在前室坐着没有夫人相陪甚是无聊,听她们聊天说道乌葚,便回道:“娘子想吃待我去摘些来!”
不等柳韫月开口,就叫停了车夫,“娘子且等等,我马上回来。”
车厢里的人掀开帘子见梁崇迈着长腿往桑树走去,李荭笑道:“他对你不错嘛,我看倒是挺上心的。”
柳夫人美目横了她一眼,“我又没叫他去,与我何干。”
熟悉的笑声又在车厢里响起,实在不像个淑女,却充满了柳韫月向往的洒脱。
“哎呀,你不要笑我,讨厌死了。”
“哈哈哈哈不笑了不笑了,你叫什么,我好有个正经称呼,老是夫人夫人的,别人以为我叫谁呢!”
“我姓柳,夫家姓薛。”
秋纹本来看着梁崇摘果子,听了这话回头看了柳韫月一眼,也不好说什么。
梁崇用衣服兜了不少乌葚返来,“秋纹拿水洗洗再给夫人吃,不干净怕吃坏肚子。”
柳韫月瞧见了梁崇衣服上被乌葚染了一块紫红,拿着帕子递给他,“快擦擦,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就这样馋嘴了,把衣服都弄脏了。”
梁崇只是笑着接过手帕,“不妨事,这麽多年,该是想的。”
马车继续行驶在道上,倒是不显得寂寥单调,车里的小丫头不时掀开帘子探出头来,两位美妇人的笑声也不时传出。
梁崇拿过车夫手里的鞭子,自己架起了马车。
马车是姚琪一早去租的,因而车夫也不知道梁崇是什么人,见他还会赶车,惊道:“这位爷,您真厉害,还会赶车呢!这可是门活计!”
梁崇也不看他,“以前学过,哈哈哈哈君子六艺,自然都得学上点!”
车夫是个老实人,看他们穿着不俗,又是从大船上下来,虽自己不懂什么狗屁君子六艺,但是多少算个驾车的生意人,吹马屁的功夫是张口就来,“是是是,您是君子,君子!”
柳韫月在里头听了,哼一声,“哪有君子偷人家果子的,好在没被发现,若是发现了叫人家一顿好打!”
“娘子多余操心,我足足放了一锭银子,还心疼着呢!不如安慰安慰我!”
“就算放了一锭,也不一定是那主人拿着。”
“这点果子不值什么的,树上多着呢,谁拿着都是一样,庄户人家,论谁拿着都抵得上半年花销,薛先生功德一件!”
四个人听了李荭这话,有三个人变了脸色。
梁崇脸唰地就黑了,本就是战场上多年厮杀的将军,上位者的气势瞬间泄了出来,紧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讲,手里恨恨地挥着鞭子,显是气极。
车夫坐他边上,如同身处冰窖,又不敢出声,只是不知道哪句话惹恼了他,难不成真是为那一锭银子心疼坏了?
秋纹一脸埋怨看着李荭,哎呀!这人怎么不动脑筋想想,夫人说夫家姓薛,可从没说过这前面坐着的是夫君啊!
柳夫人一脸尴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梁崇没再说话,定是听到了,不知道这回会不会生气。
可自己本来说的也是实话,他生哪门子气呢。
李荭平日里八面玲珑,方才是未曾多想,如今见大家这般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是十成是叫错人了!
柳韫月这会儿也没忘记安抚李荭的情绪,不想她自责,看她一脸愧疚,只轻轻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摇了摇头。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马车一路行驶到了金明寺所在的山脚下。
梁崇仍旧板着脸,还是过来扶柳韫月下车,柳夫人也不理他,扶着车厢边自己下来了。
“爷自己游玩吧,我带秋纹随李夫人她们去金明寺去看看。”
梁崇气极了,她是生的什么气,难道还成了自己的不是?
自己对她还有哪里是不周到的,她在外还是以薛姓示人,自己难道不该气吗?
她还是不想嫁给自己吗?
梁崇也不再看她,只吩咐车夫送她们上去。
后头赶车的姚琪看情况不对,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眼看了看秋纹,只得到一记白眼。